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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清拣了把椅子坐下,接过戚妈妈递来的茶,道:“我估摸着太太待会儿要过来,所以提前作些准备。”
浦氏要过来?那是得收。那浦氏,眼皮子浅,脸皮又厚,若是瞧上甚么,径直就袖到袖子里,顺走了。戚妈妈越想越觉得着急,忙不迭送地收东西去了。
不一时,大小物事收好,戚妈妈重新出来,请孟楚清进去看。孟楚清搁下茶盏,先到东次间转了一圈,只见里头除了书案上的几张纸,几只笔,其余的东西全都收进柜子里,锁起来了。
她又走进西次间,却见西次间里收拾得比东次间还干净,除了墙上挂的两根孔雀毛,炕桌上搁的一只三层镂空香炉,别无他物。
戚妈妈指着那香炉还道:“我寻思着五娘子马上要歇中觉,所以先留着它驱蚊虫,待得太太来了,我再赶紧收起来。”
“还是妈妈考虑得周到。”孟楚清忍不住笑了。
戚妈妈便走到走到罗汉床前,把炕桌挪到一旁,再掀开一只三层镂空的铜香炉,燃了一把驱蚊的芸草。
芸草独特的香气,很快飘散开去,弥漫在整个西次间里,孟楚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走去窗前,把她自制的一块小窗帘给拉上了。
戚妈妈知道她这是要歇午觉,连忙开柜子,取了只浅绿色的绣枕出来,搁到罗汉床头。
孟楚清脱下外面的白衫子,戚妈妈接过来,挂到红木雕花的衣架子上,问道:“五娘子,方才太太叫你去作甚哩?”
孟楚清解开腰带,脱下白绸裙子,淡淡地道:“说我克母哩。”
第三章 觊觎(二)
戚妈妈大吃一惊:“这话岂是随便说得的?太太也太莽撞!”前头太太唐氏和刘姨娘虽然不是同一年死的,但却同样死在了七月初二这一天,因而外头也有些风言风语,说五娘子克母,但这样的话,大家都只敢私下里讲讲,谁敢摆上台面上来?这浦氏,她也真敢!
戚妈妈越想越觉着气人,又怕孟楚清难过,不敢表露出来,只拣了好话安慰她:“太太那是气话,五娘子莫要理她。她说克母就克母?她又不是算卦的先生。”
孟楚清嘲讽笑道:“妈妈你想差了,她污蔑我克母是假,想要算计我的钱才是真。”
戚妈妈一惊:“甚么?”
孟楚清解释道:“她借了我克死刘姨娘的名头,逼着我拿钱出来给我爹纳一个妾哩。”浦氏连骂带斥地说了那么多,其实就三层意思,刘姨娘是你克死的;所以你得给你爹重新纳个妾;纳妾需要银子,这银子得你出。
“这,这,这真是岂有此理!”戚妈妈气得直打哆嗦,又问,“那五娘子你答应她了?”
孟楚清笑道:“我若是如了她的意,就不会猜她过会子还要来了。”
没答应就好。戚妈妈松了口气,笑道:“五娘子好计策,等会子她来,一见这屋里甚么都没得,也就死心了。”
“但愿如此罢。”孟楚清脱光外面的衣裳,取下钗环,散开头发,爬到罗汉床上躺下,开始睡午觉。
戚妈妈拿着团扇,坐到她身旁,一下一下地给她扇风。
六月骄阳,七月流火,西北的酷暑,丝毫不亚于湖/北,戚妈妈摇着扇子,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不免有些恼火,暗道,太太也太不理事了些,成日里尽学那些农妇推磨喂猪,却不晓得叫几个人来把树上的知了粘了。
她正腹诽,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忙放下团扇起身,朝外头去,一面走,一面猜测,不会真是浦氏罢?待走到外面一看,那正当门站着,双手叉腰,冷眉倒竖的,可不就是她?戚妈妈不免暗自感叹,五娘子真是料事如神。
她在心里将浦氏痛骂一通,面儿上却恭敬无比,上前弯腰行礼,礼数周到。
说起这浦氏,本就生得平常,两只红镶边的小眼睛,一头乱糟糟的丝毛头发,厚嘴唇,黄牙齿,别说和孟振业站在一起一点儿也不配,就是同戚妈妈站一块儿,都显得她更像仆妇些,她貌丑却又偏生不自知,平素里不会打扮也就罢了,还总作出些丑态来,真真是有碍观瞻。
唉,要不是孟家刚逃荒至韩家庄时,幸蒙浦家收留,承了他们的恩情,孟振业又何至于娶了她!戚妈妈越想越难过,竟忍不住偷偷拭了拭眼角。
浦氏盯了戚妈妈一会儿,干巴巴地道:“今儿是刘姨娘的忌日,她到底养了你们五娘子一场,你难过些也是该的。”
敢情她以为戚妈妈拭泪,是为了刘姨娘?戚妈妈作为前头太太唐氏的陪嫁丫鬟,就算要落泪,也是为唐氏多些,怎么浦氏却只字不提唐氏,只提刘姨娘?
其中有鬼!看来五娘子说得不错,她果然只是拿克母之事作幌子,实际上是另有目的!戚妈妈马上提高了警惕。
浦氏朝屋内扫视一圈,然后把视线投向西次间,问道:“五娘子又在歇中觉?”
甚么叫又在歇中觉!哪个小娘子不歇中觉?五娘子又不是那些穷得没饭吃,需要一天到晚忙生计的佃户丫头,歇歇中觉怎么了?戚妈妈愤愤不平,忍气答了声:“是。”
浦氏抬起脚,在门槛上刮了刮鞋,道:“叫她出来,我有话与她说。”
有甚么事非要趁着她在歇中觉的时候说,方才中觉前,不是已把她叫去给了一顿气受了么?就算要算计五娘子的钱,也要先让她把觉睡好罢?戚妈妈对浦氏此举很是不满,但却不敢违命——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恪守规矩的人,不能沦落到和浦氏一样。于是强忍着气恼,掀帘进去唤孟楚清。
孟楚清却是早就醒了,穿好了衣裳,正躲在碧纱橱后偷听呢,见戚妈妈进来,冲她微微一笑,指指炕桌上的镂空香炉,走了出去。
浦氏还在门口站着,她连忙走过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举止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又叫了声“太太”,请她屋里坐。
浦氏却不进屋,就站在门外,一脚踩在门槛上,道:“方才正与你说正事,你却转身就跑了,我少不得赶过来,再与你说道说道。”
有甚么好说的,不就是要钱么?孟楚清在心里冷冷一笑。
浦氏却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同先前在正房一样,拿克母的事起了头,道:“我原指望着刘姨娘这次能生个儿子,为咱们家继承香火,但却没曾想她被你克死了,这事儿你得担些责。”
孟楚清冷冷地笑着,上下把浦氏打量了一遍,浦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改了口:“就算她不是你克死的,咱们家想生个儿子的愿望又落了空,总得再给你爹添个人进来,好早些全了他的心愿。”
孟振业甚么时候说过非要生个儿子?是她自己怕人说闲话,所以急急忙忙罢?孟楚清后退一步,垂头,恭敬地道:“太太说笑了,父亲房里的事,岂是我做女儿的能置喙的。”
浦氏一看她这副作派,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最怕她们三姊妹摆起大户千金的架势,捏着嗓子文绉绉地讲话了,而且讲的都是些所谓的规矩,所谓的大道理,教她搜不出词来反驳。
孟楚清垂着头,不再吭声了,浦氏撑着眼瞪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抬头,无奈,只得去骂戚妈妈:“来了半天了,茶也不见一杯,亏得还总自诩是大户人家的仆妇,最讲究规矩的。”
戚妈妈气得直想发笑,明明是她自己不肯进来坐,却怪别个不上茶,请问这茶端过去,该搁在哪里呢?地上?门槛上?
浦氏骂过戚妈妈,突然来了灵感,连忙换出一副笑脸来,对孟楚清道:“五娘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别看你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想有个儿子的,你想哪,咱们家若是没得儿子,等你爹百年之后,家产岂不是要尽归你大伯家?这也还罢了,更使人担忧的是,你们三姊妹将来嫁了人,连个背后撑腰的人都无,这可怎生是好?这女人家呀,再能耐,嫁得再好,也是得靠娘家撑着,在夫家说话才硬气,你说是不是?”
她平日里只会骂人,这会儿竟能讲出这样一篇大道理来,真是难为她,孟楚清抬起头,笑嘻嘻地道:“太太这话说差了,我不是克母么,哪里来的人家嫁,太太多虑了。”
浦氏先前骂孟楚清骂得痛快,此刻却被反将一军,哽住了话,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上前拍她两下才能解气,但一想到此行目的尚未达成,又只得生生把这口气忍了下去,继续跟她讲“道理”:“五娘子,就算你不嫁,总还有两个姊妹罢,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们在夫家无人撑腰?她们平日里可是颇为照顾你。”
浦氏这话倒是说得不假,三娘子孟楚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