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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帝道:“朕来是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朕不来找你,你明年会来看朕吗?”
飞云道:“明年?”
昭文帝道:“明年,到朕的坟上。”
飞云回头,发现昭文帝已经倒下。
十日后。
昭文帝半卧在床上,气色看上去已似好些:“云儿,我本该早知道你在这里。”
飞云道:“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昭文帝道:“云儿,你和朕打过一个赌,你可还记得?朕那日说,某天去亲问皇上,问云儿的相貌才情,是不是远胜于他。现在你说朕是不是赢了?”
飞云道:“那是你诓我。”
昭文帝道:“朕不管,总之你得为朕做一件事情。”
飞云道:“什么事?”
昭文帝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一具琴来,道:“这琴是你弄坏的,还得照原样修好。”
飞云笑笑:“原来是这事,这却容易,明日就可好了。”
昭文帝道:“虽然你输了,朕的礼物还是送你。也在这包袱里,你自己瞧瞧吧!”
飞云一看,那包袱里正躺着“出岫”剑,旁边还有一本小册子,上写着篆书的四个字“飞云剑谱”。飞云的眼前已有些模糊。
第二日,飞云把修好的琴还给昭文帝。昭文帝起身坐起,“云儿,朕给你弹一曲可好?”飞云点点头。昭文帝便弹起琴来,正是当年的那曲“霁雪”。
一曲终了,飞云奇道:“曲调竟然弹得分毫不差,曲中意境更似青出于蓝。皇上你可只是听得一遍?”
昭文帝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便只听得一遍,三生三世也不会忘了。”忽然看到小几上有一小盒子,打开一看,那枚淡黄|色的药丸扔在。
昭文帝问道:“你竟然没有服解药?”
飞云淡淡道:“服与不服,又有什么区别?就放在这里日日看着,岂不更好?”
昭文帝才想起,这是当时离别时,自己唯一留给云儿的东西。
四十八
过得几日,昭文帝见飞云又坐着看天,心无旁鹜。便在旁边看他,看得良久,飞云回头,“皇上,你看着我做什么?”
昭文帝道:“朕在想,几时你看朕也如这般专心就好了。”
飞云道:“原来你这也吃醋?”
昭文帝道:“当然吃醋,吃醋的不得了。恨不能把那天捅个窟窿下来。”又问道:“云儿,你可想下山去瞧瞧?”
飞云道:“有什么好瞧的?”
昭文帝想起自己毕竟灭了成国,心中歉然,握住飞云的手道:“朕终于害得你国破家亡,实在是对你不住。”
飞云却摇摇头:“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昭文帝道:“你那些发配边关的皇兄皇弟,朕都接回来安置好了。你可去看看他们?云儿,朕封你为成王,一样统御成国的领土,你可愿意?”
飞云依然淡淡地道:“要做当年便就做了,就是皇帝,也可做了。”
昭文帝道:“是啊,朕也一直纳闷,虽说‘了却帝王事,归去斜阳暮’,你不爱荣华,但云儿,你在你的皇兄弟中出类拔萃,要继位大统,可是易如反掌。如果那样,朕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却为何躲在这里?”
飞云不答。
昭文帝忽然想起什么:“云儿,朕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飞云道:“什么问题?”
昭文帝道:“便是那燕关之北通往靳山山脉的小路,你为什么不走那条路,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
飞云一震,惊讶地抬起了头。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秘密,一个永远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但他当年在作战计划中没有透露,就是对父皇兄长,从来也只字不提。至于他为什么不走那条路,是的,他不是心软,那样的檄文都能写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但他终于没有,因为他知道,那样一切都结束了,他也永远不用到紫云山上来等,他永远再见不到那个人。今天却突然听得昭文帝问起,飞云不由愣了。
飞云终于答道:“为什么?当年皇上第一次到紫云山上来找我时,便应该知道了。”话还未完,便发现自己的唇已被昭文帝的唇封住。
昭文帝抱过飞云,深情缠绵的长吻,似乎要把他融化掉,融化到自己的心里身体里去。良久良久,昭文帝方把飞云放开。
飞云只听得昭文帝说道:“朕可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早知道云儿是在紫云山上等朕,何须得千军万马,大动干戈,朕就一人一骑潜上山来,将你捉住。”
飞云笑了:“就算捉住又怎样?”
昭文帝道:“当然是带回宁都,用尽酷刑,慢慢折磨,以泄朕心头之恨。”感到怀中的飞云略略一颤,心中不免得意:原来你也是怕的。却道:“不过云儿可非同一般,寻常刑罚,毫无作用,就是炮烙凌迟,你也当秋风过耳。朕辛苦制得的合欢散,以为是天下第一酷刑,你却如吃糖般吃了,让朕无计可施,最后还是朕碰得头破血流。”说到这里,飞云又颤了一颤。
昭文帝不理他,继续道:“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现下朕已找到整治你的法子,你可乖乖跟朕回去,不许逃跑,也不许求饶。”
飞云抬头,见昭文帝一脸坏笑,便道:“皇上的责罚,罪臣自然不敢逃跑,也不敢求饶,陛下可否透露下是什么刑罚?”
只听得昭文帝在耳边轻轻而又异常清晰地说道:“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