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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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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海伦会马上跟着我出来,不料她仍在地下徘徊。最后她上来了,但神色大变,我一下警惕起来。她看上去生机勃勃——是的,几个月来我没见过她如此充满活力——可同时脸色苍白,两眼圆睁,专注于某样我看不见的东西。
  她突然转向你,把你抱过去,搂着你,吻你的脑袋和脸颊。
  “我们星期四晚上得返回巴黎啊,”我说。
  “嗯,”她平静地说,“如果你想早走的话,我们明天可以走下去搭公交车。”
  黎明时我醒了过来,感到一阵微风吹过屋里。屋里非常安静,你裹在羊毛婴儿毯里,躺在我身边,可海伦的床是空的。我四处张望,到处没有她的身影,终于,我开始呼唤她的名字,
  一个修士走上前来,我马上认出他是在地下室守棺的那位老者。他看上去宁静、善良,和我们昨晚在灯光下看到的一样,也还是那副些微迷惑的表情,“夫人曾停下来和我说话,”他说。
  “她说了什么?”我的心本已怦怦地跳,现在开始了紧张地狂奔。
  “她问我谁葬在那里,我解释说是我们最早的院长之一,我们在缅怀他。她又问,他有什么功绩,我说我们有个传说”——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院长,院长点头示意他继续——“我们有个传说,他生前过着圣人般的生活,但死时不幸遭到诅咒,于是从棺木中出来伤害修士们。他的躯体必须净化。净化后,一朵白玫瑰从他心脏中长出来,这表示圣母已经宽恕他。”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守着他?”我激动地问道。
  院长耸耸肩,“那只是我们的传统,为纪念他。”
  “这就是您告诉我妻子的故事?”
  “她问起我们的历史,先生。我觉得回答她没有什么错。”
  “对于您的回答,她说了什么呢?”
  他笑了,“她感谢我,声音很悦耳,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她,叫奇里尔教友。”他双手合十。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些音节的意思,因为在法语里,奇里尔这个名字的重音在第二音节,因为‘教友”这个词陌生的发音,初听起来是那么的古怪。接着,我抱紧你,怕你掉下来。
  “您说您的名字是奇里尔?您是这么说的吧?把它拼出来。”
  吃惊的修士照办了。
  “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我质问道。
  “这是您的真名吗?您是谁?”院长插了嘴。
  也许是老修士看上去惊慌不已,“这不是他的原名,”他解释道,“我们起誓入会时都得到一个名字。总有一个叫奇里尔——总有一个人得到这个名字,其他的还有弗雷尔·米歇尔,是这一位,这儿——”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搂紧您,说,“在这一位之前有一位奇里尔修士,在那一位奇里尔修士之前还有一位奇里尔修士?”
  “哦,是的,”院长说,我厉声提出问题的样子把他弄得大惑不解,“众所周知,我们的历史一直如此。我们为自己的历史感到自豪,不想去改变它。”
  “这一传统是从哪里来的?”我几乎要喊出来。
  “这个我们不知道,先生,”院长耐心地说,“我们这里一直是这样。”
  我朝他走过去,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我想请您打开地下室的石棺,”我说。
  他惊骇地退后,“您在说什么呀?我们不能那样做。”
  “跟我来,这里——”我把你飞快地交给昨天那位年轻的导游修士,“请抱好我的女儿。”
  我们匆匆走下台阶,在寒冷的洞里,在奇里尔修士留下两枝燃着的蜡烛的地方,我转身对着院长,“您不必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必须看石棺。”我停下来以示强调,“如果您不帮我,我会拿起法律武器,全力对付您的修道院。”
  他扫了我一眼——害怕?憎恨?怜悯?——一言不发地走向石棺的一头。
  我们一起挪开沉重的盖子,只开到可以看见里面。
  我举起一枝蜡烛,石棺是空的。
  院长两眼睁得大大的,用力一推,把盖子推回原处,“请不要告诉修士们这件事,”他低声说道,然后转身出了地下室。
  我跟着他,拼命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海伦决定先我们回到巴黎——为什么,我想不出——说不定甚至坐飞机回家了。我感到耳畔轰鸣,心提到喉咙口,血冲到了嘴里。
  我想起这两个人是被派去搜查修道院外墙、果园、菜园、干树丛和突出的岩层。
  他们刚从陡峭的那一面回来,“院长大人!”其中一个喊道,似乎他无法直接跟我说话,“院长大人,石头上有血!在那下面,下面!”
  在这种时刻,谁也说不出话来。我抱着你跑到走廊尽头。感到你那花瓣一样的脸颊蹭着我的脖子。泪水第一次充满我的眼眶,这泪水之灼热,之苦涩,无法形容。
  我从矮墙上望过去,在突出的岩石下方十五英尺处,泼洒着猩红的一滩——不多,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再往下,深渊张开大嘴,雾气升起,飞鹰狩猎,峭壁直抵山脚。
  我朝大门跑去,脚步踉跄地绕过外墙。悲伤犹如一片说不出的烈火,点着了我。


第七十七章
 
  我在勒班和修道院待了三个星期,打着无用的电话,搜肠刮肚用适当的法语表达我找人的急迫。
  有时旁边有一个表情冷淡的侦探和他的手下,有时只有泪水伴着我。
  “起初,我只希望看到海伦还活着,带着她常有的超脱的笑容向我走来,可最后,我怀着苦涩的、所剩无几的渴望,只愿能找到她残损的肢体。我几乎还不愿承认,我要她的遗体还有另一个目的——我想确认她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需要我去完成我为了罗西而展开的艰巨工作。
  “终于,我的母亲和父亲劝我,说我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我应该把你带回纽约,我还可以再回来看的。他们安慰我说,如果海伦还活着,会有人看到她的。最后,我放弃了,不是因为这些保证,而是因为森林本身,陡峭得令人眼花的悬崖峭壁,还有我每每停下搜索的脚步时包围我的寂静。
  “离开前,我请求院长在走廊的尽头海伦跳崖的地方为她祝福。他做了一次弥撒,让周围的修士们围上来,把一样又一样的仪式物品举向广袤的天空,我不在乎这些是什么东西。我的父母亲和我站在一起。母亲飞快地抹着眼泪,你在我怀里扭动,我紧紧搂住你。你贴着我的脸颊呼吸,你的小胳臂搂着我的脖子,乖乖地。”


第七十八章
 
  巴利和我相互对望,眼前是我母亲的明信片。它们和我父亲的信一样,戛然而止,没能帮我搞清楚眼下发生的一切。
  “他去了修道院,”我说。
  “我们走吧,”他说。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她不会活着的,”我说道,喉咙发紧。
  “是的。”
  “我爸爸从没想过——至少在信里没提——是不是有人推了她。”
  “的确没提到,”巴利说,重新戴上帽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本不想说出这些话,但它们自己涌到嘴边。“罗西教授说,人自杀,有可能变成一个——变成——”
  “这个我记得,”巴利只说这些。
  我但愿自己没说过。现在道路蜿蜒而上。“也许有人开车来,”他补了一句。
  可没有车,我们越走越快,过了一会儿,我们不再说话,只是喘气。
  我们拐过最后一道弯,走出树林,修道院的墙让我吃惊。我们看到了一块标志牌——本月修缮,暂不开放。这警告并没有使我们放慢脚步。
  “来吧,”巴利说。他拉起我的手。
  大门两边的墙上已经安装了脚手架。一辆移动水泥搅拌机挡住了我们的路。
  我们小心拨开铁链走了进去,这时,我们听到一种声音——吟唱声,从回廊另一边的教堂传来。门是关上的,可我们明明听到里面在做礼拜,伴着不时的沉默。
  “他们都在里面,”巴利说。“也许你爸爸也在。”
  不过我怀疑:“如果他在这里,他很可能已经下去——”我打住,张望着院子。
  我和爸爸上次到这里差不多是两年前了——我现在知道了,那是我第二次来——我一下子想不起地下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突然我看见了它的门,似乎在我不知不觉时,它在回廊附近的墙上敞开了。现在我想起了它周围的石刻怪兽:狮身鹰首兽和狮子,龙和鸟,还有善恶集于一身的异类,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我们蹑手蹑脚穿过院子,朝地下室走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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