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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饿死算了,也省的斩前还要游街示众,受人唾骂,偏偏还有一口气掉着,连死都死不了。
日子一天天近了,陈知隆夫妇去陈家祖坟上拜过了祖宗,又到楚家父母坟上别过,上过香,洒过酒,把坟边的青草除掉。桃姑看着爹爹坟前那棵树,指着树下那块石头轻叹道:“当日要不是小四把地图和千里眼放到下面,我此时就算不死,也是在庵堂里念经,决不会出海,更不会遇到你,那样,该是多么叹息?”
陈知隆微笑的看着她,遇到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有脚步声往这边传来,接着是有人大惊小怪的叫声:“阿也,我就说不是桃姑,分明是别人家的,你瞧着穿戴,这长相,那点像桃姑了?”
陈家跟来的下人想上前去驱散这几个说话,桃姑止住,对着她们微微一笑:“大伯母,二婶,三嫂,许久没见,还好吧?”
那个叫三嫂的见陈家的下人上前的时候就有些缩头想走,听到桃姑叫她们,忙又把脑袋从大伯母的身后探出来,仔细打量着桃姑,怎么看怎么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头插金簪,身着绸袍,眼只轻轻一抬,周围的下人们就乖乖退下的人会是桃姑?
她不相信,旁的人也没好到什么哪里,只是站在那里,眼打量着桃姑,桃姑也不多说,只是盈盈拜了下去,领头的大伯母急忙上前把她拉住:“侄女啊,听你嫁了陈家,我们都替你高兴,只是怎的也不回娘家归一归宁?”
桃姑微微一笑:“当日被裘家休弃,大嫂赶我出去之时,那个桃姑已经死了,所不舍的,只是爹娘乡间一杯土,我将要随夫君出海,此一别,不知何时再回,这才来辞一辞墓。”听她这样说,这些人也哑口无言,当日之事,楚大郎没出头是他糊涂,可族里那么多长辈亲族,也没有一个出面去寻裘家说个是非的,算来,桃姑已不能算楚家人了。
又叙了两句,下人们上前催促,桃姑又到父母坟前磕过头,站起身将要登车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妹妹,桃姑微微转身,看见的是穿了素的楚大郎,楚大郎见桃姑转身,脚步往前一步,却又感到自惭形秽,又停在那里,动也不曾动。
他也曾背着自己在田间疯跑,也曾爬上树摘下新熟的桃子给自己吃,还曾去熏野蜂窝,结果被盯得满头都是包,只为给自己寻一些蜂蜜,过往的种种在桃姑心头掠过,陈知隆也没上车,只是看着他们兄妹。
过了许久,桃姑才微微弯身,行了一礼,随即就站起身上车,陈知隆对楚大郎拱手一礼,楚大郎还在还礼时候,马车已经缓缓开行。
楚大郎看着他们离去,知道从此之后,再见不到这个妹妹了,张大叔走过来,行了一礼,唤了声楚爷把个包袱递过来:“这是奶奶吩咐给楚爷的,称当日裘家所赐,今日还以十倍。”楚大郎还想推辞,张大叔已经快步离开。
打开包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四锭大元宝,上面还放着两张纸,一张是二百亩田的地契,另一张是城里一所宅院的房契。
楚大郎捧着这些东西,十倍之报,报完了兄妹之情也就断了,妹妹,是这个道理吗?一滴泪从楚大郎眼里流出。
马车经过县城大街时候,被一队娶亲的队伍挡了下来,陈知隆挑起帘子,送亲的江大郎早看见他,拱手道:“陈爷,今日舍妹出嫁,来喝杯喜酒。”
陈知隆笑了:“还有事,不再叨扰。”江大郎不过随口一说,匆匆往前面去,桃姑却看着追在送亲队伍后面的一群讨赏钱的花子,有两个人,好像很眼熟,像是裘家父母,听说裘世达三天前已经被处斩了,没了儿子,又没了家业,只有出来讨钱花了。
马车已经重新走了,陈知隆放下帘子,笑着对桃姑说:“你在想什么呢?”桃姑看他一眼:“我在想,等我们到了吕宋,还有没有榴莲?有的话,我可要多吃一些。”
陈知隆还在笑着的脸顿时苦了下去,榴莲?还当桃姑已经忘记了呢?谁知道她竟还记得,看他这样,桃姑笑了,其实还有句话没说,为了他,自己就算一口不吃,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