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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沉着脸,十分不高兴。
闻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妃亦是不悦:“一定要处理好,给琉璃一个交代。”说着捏着绣帕拭了拭额头的冷汗,随宸王而去。
方才还热闹的客厅,不过转眼,都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她、碧瑶和司马昱。
她的手颤抖着,捏住碧瑶的手,用了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力气。
碧瑶被她捏的发疼,但看她惊恐的神情,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握着。
“你也出去。”司马昱冷声道。
碧瑶瘪瘪嘴,又快哭了:“哥……”
“闭嘴!”他从未这样与她说过话,一点没有兄妹的温情。碧瑶抖了抖,低头看看瑟瑟发抖的小楼,又抬眼看看一脸阴沉的司马昱。闭了闭眼,伸手去掰开小楼的手。
她像是一无所觉,仍旧死死抓着。碧瑶无法,只得求救地看向司马昱。
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右脚向前一步,重重踢在小楼的手腕上。
她惨叫一声,手仿佛断了似的,无力地垂落在低声。碧瑶不忍再看,低着头快速起身,一直到出了门,再也没有抬起过。
“现在可以说了。”他冷笑,俯下身捏住她的下颌,逼她直视他的眼:“到底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她脸上汗渍渍的,额前碎发无精打采地贴着光洁的额头。
“小……小王爷,”她终于挤出声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轻笑,指尖微微用力,她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她喘着气,“我真的不知道……奴婢甚至没有打开过……”
“哦,”他挑起眼角,“你的意思是,奶奶故意要害琉璃?”墨色的光芒流转,他嘴角的冷笑,几乎将她眼睛刺盲。
她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汗水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
“我……我不知道……”
“哼,”他咬牙切齿,“我平生最恨敢伤害她的人,你既然不知道,那就怪不得我!”说着一只手扯她方才被他踢得不知是不是断掉的手,站起来便往外走。
她浑身无力,就这样被他拖着往外。一路上撞到无数的桌椅板凳,上面摆着的茶碗掉下来,砸在她身上,淋了一身的茶水。
☆、第六十七章 昔我往矣(八)
本来辫起来的长发扑散开来,绵延成一片黑色的海。沾了地上的灰尘和水渍,又显得灰扑扑的。
“小……王爷,”她费力叫着,努力回忆之前的情形,另一只手去拉他的衣摆:“是……是三小姐!”
他将将将她拉到门槛处,那一道突出擦过她的脸,火辣辣地疼着。
他忽地停住,背对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越发用力揪住他衣服的下摆,此刻连害怕都没有了。微紫的眼睛闪着一点光,吞了口混合着血的腥甜沫子,“奴婢来的路上遇到了三小姐,她支开奴婢……”
他倏然松开扯着的那只手,转过身蹲下来,很沉沉的眼睛里望不到边际。就那么赤。裸裸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出些什么。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肌肤比纸还要白,唇色尽失。
“碧溪?”他忽地开了口,声音轻飘飘,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连连点头,一动,又牵扯到方才被他踢伤的地方,浑身衣裳被汗湿透。
这样狼狈不堪,倒映在他眼里,她看得仔仔细细。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冷笑,钳住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倒是引狼入室,当初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随意就带了回来。如今回想,实在不该。”稍一缓滞,又笑道:“要是将你交给你那好‘爹爹’,你说,你此刻该是什么模样?”
她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又笑:“碧瑶几次三番求我救你,我都因着兄妹之情,应承下来。谁知你不识好歹……”他声音僵冷,原来她记忆里温暖的墨色眸子,是冰一样的颜色。
引狼入室……不识好歹……那样的形容,落在她身上。
她眼角干干的,没有一点哭意。眼睛越发瞪得园大,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
他突地甩开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伏在地上的她一眼。
“你好自为之。”
那四个字像是被施了魔咒,一直不断在她耳边重复。她呆呆看着他甩袖出去,留下一个落拓的背影,最后消失成一片虚无。
身子一软,毫无力气地贴着地面。
他并不是不相信她的话……
烛光太刺眼,禁不住抬手挡在眼睛上,眼角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一直顺着轮廓滑进耳朵里。水珠蔓延着肌肤,是有细微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他刚才的样子,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但在说出碧溪之后,他却没有继续将她拖出去。
为什么……既然相信她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忽然一声轻笑响在头顶,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小楼一僵,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说出了口。
那声音太过熟悉,她动也不动,继续遮着眼睛。
☆、第六十八章 昔我往矣(九)
来人又笑了一声,在她头边蹲下,伸手挑起一缕发,看了看,嫌弃地丢开,掏出手帕擦着手。
她凑近小楼耳边,笑意盈盈:“我是他妹妹,你是他的谁。”
是了。
她不是他的谁。
她甚至不是任何人的谁。
心口的地方空落落的,她自己轻微的呼吸声仿佛一下下在胸腔回荡。手发酸,不自觉握拳,想要抵制住外部的寒气。
初春的夜这样冷,她躺在地上,寒意都袭进肌肤里。连睫毛都快结冰了,眼皮好重,口里发痛,手腕似乎断了,小腹被点了火,顺着四肢扩散开去。
冰火两重天,一阵冷一阵热。
“死了?”她挑起尾音,拇指、食指夹住小楼的袖子,将她的手提起来,甩到一边。见她闭着眼,似乎没有了意识。
她又笑了笑。
“不知尊卑的东西,谁准你接近大哥。”她压着唇,唱歌一样。热气扑洒在小楼耳边,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动也不想动。
一开始宋余闵就告诉过她,是她自己没有当一回事。总以为她一步步,总会得到心中梦想的。
但辗辗转转,却是那个人,亲手将一切毁灭。
“哭了?”碧溪轻笑,食指轻点,沾了她的泪放在鼻尖一嗅,“果然是寒酸人,连眼泪都是穷酸味。”顺势擦在小楼襟口,拍拍手,起身朝外边挥了挥手。
“三小姐吩咐。”
碧溪操着手,闲闲道:“大哥可有说如何处置?”
“小王爷交代将人交给牙嫂,尽快遣出府去,不许再惊扰南宫小姐。”
碧溪一顿,蹙眉:“只是遣出府?”
“是。”小厮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她静默片刻,忽而笑道:“那就照办吧,我记得今日刚巧是梁姑送人来的日子,你去把她找来。”
“是。”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碧溪似乎仍未走,甚至就在她身边。
她还是那么躺着,身子渐渐蜷缩成一团。那么小,那么瘦,连骨头都可以看见似的。
碧溪又俯下身来,静静看着她的脸半晌,柔声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个好去处。”
过了不知多久,又有人步履匆匆而来。
她耳朵嗡嗡作响,好像有千万只小虫子在飞。天大地大,所有事物都暗淡了存在,她只感受得到自己。
浅淡的呼吸,残破不堪的肉身,还有渐渐变得透明的思绪。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她的心跳一下、再跳一下,也可以慢悠悠数着。
一阵阵困意排山倒海而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有人将她抱起来,大步离开。
抱她的人动作很粗鲁,身上是浓重的汗味,熏得人头痛、鼻子痛,浑身都痛。
然后她被丢进什么地方,身子重重砸在木板上,砰砰作响。
☆、第六十九章 昔我往矣(十)
迷迷糊糊陷入昏迷。
她这次竟然梦见了旧时的御使府。
娘亲坐在花树下绣花,哥哥在阳光底下练剑。她乖乖伏在石桌边,张口吞下一颗一颗的紫晶葡萄。
那葡萄实在太甜了,清甜止渴。她含在嘴里,不由眯了眼,十足享受的模样。被爹看到,慈爱地笑笑,伸手摸摸她一头乌黑细软的发。
真甜呀……
她咽了口唾沫,满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