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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我说,老样子,你呢?我好像听说你……
洪宝说,是啊是啊,不过没什么大事,我又被放出来了。
我说,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啊。
忽然洪宝压低了声音说,我手头还有两吨〃豆子〃,你还要不要?
我说,啊……最近卖得不好,我给你问问吧……
我找来阿军,问他是不是知道洪宝已经放出来了。
阿军说,没听说啊?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不会吧?
我说,他刚给我打的电话,说放出来了,还说有两吨〃豆子〃,问咱们做不做。
阿军说,他怎么直接给你打电话?
我说,我也正琢磨呢。这样吧,问问老陈,看他想不想做这批〃豆子〃。
我给老陈打电话。老陈异常高兴地说,哎呀老弟呀,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没想你的电话倒抢了先。我有好事找你,你是不是也有好事找我?我先听你说。
我说,还记得那个洪宝吗?
老陈说,不是被抓的那个吗?
我说,是啊,刚接了他一个电话,放出来了。他说手头还有两吨〃豆子〃,问咱们还做不做?
老陈说,哎呀,他没说多少钱吗?按原来的价可卖不出去了。过两天,我带朋友去你那边玩,咱们到时再叙吧。
我一听,便知老陈有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
我也不问,只说,那我等你们过来啊。
我刚放下老陈的电话,我的手机里就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我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电话铃响了好一阵,还是接了。
原来是安丽的电话。
我说,安丽呀,你这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安丽说话还是那么呛人。她说,你以为谁没事儿爱给你打电话?我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洪宝的人刚刚给你打过电话?
我惊讶极了,我说,你怎么知道?
安丽说,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事儿多了!我可告诉你,洪宝是那边的钓线,你当心点!
安丽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我呆坐了一刻,把手机里的卡抠出来,扔了,又换上一个新卡……
老陈来时带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友哥,一个叫阿育。友哥50多岁,个子不高,微胖,头秃顶。他说他常住香港,有时住曼谷,或者广州,祖籍汕头。
阿育一看就是友哥的马仔。我只管招待他们吃住玩,大家彼此很投缘。临走时,友哥邀我有时间到香港、泰国走一走,我说等以后有空闲的时候一定去。
友哥这人话不多,他总是在一旁用眼睛观察你。临走只给我留了他在泰国的手机号,香港和广州的电话没有告诉。倒是阿育留了他在香港的手机号,他说,他跑香港到深圳的运输,有事常联系。
友哥说,老陈你就多留几天吧,我跟阿育先走一步。
等友哥和阿育一走,老陈才透给我说,林生啊,友哥是实地考察一下你,他对你很满意。他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垄断着广州和泰国的大部分毒品交易,还负责毒品从广州运到澳洲、香港等地的事务。另外,将来生意上的钱,可以走我在广州的地下钱庄。林生,你通盘考虑一下,要做就做大。
我没想到老陈竟如此地神通广大,也许,他此前一直就是在试探我,看看我这个人是否靠得住。那么,老陈也该是这条道上的老油条,他只不过是一直含而不露罢了。
老陈应该算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那种真人不露相的〃真人〃。由于我做人的原则是诚信第一,而诚信是这条道上最看重的,所以,各路人逐渐地开始找到我……
〃四大天王〃中的另外两位韩朝和尚志联络我,商量开一家海洛因加工厂。我考虑开加工厂风险太大,M国政局又不稳,一旦遇到政府清剿或内战,本儿都回不来,而且利润很低,生产一件海洛因的利润平均在300元~2000元之间,不划算。我一直不大愿意搞加工厂。
我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真有狂热地喜欢开毒品加工厂的人。这个人,便是阿军的前老板阿明。
阿军给母亲奔丧回来后,就告诉我他在宁夏再次遇见了阿明。他一提阿明,我就想起最初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对阿明的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那个阿明真的如我在想象里瞬间定格的模样吗?板寸的平头,国字脸,很有心机的一对浓眉,一双凝重逼人的眼眸里,深藏着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我跟阿军说,我很想会会这个阿明。
阿军说,他这个人不用手机,也不用电话,天晓得他用什么方式跟人联系,反正是他想找你时准能找到你,而你找他可就难了。我也只能等着他找我了。
阿明事前没有打招呼,说来就来了。板寸的平头,国字脸,很有心机的一对浓眉,一双凝重逼人的眼眸里,深藏着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跟我想象中的阿明竟一点不差。我在内心对这潜在的惊人相像十分震惊。
我说,我们真像是在哪里见过。
阿明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挺像的?
我说,哪里,最起码我从来不留你这种板寸头。
阿明说,我以前也喜欢留你这样的头型,只是在部队的那几年,只能留板寸,留惯了,后来再留什么也不觉得比板寸好。而现在我以为,板寸是最善于伪装和遮盖一个人的智慧的,板寸的这份平常就仿佛一个人的平常,而你恰恰可以在给人留下平常的错觉里,干点不平常的事儿嘛!而且,遇到事儿的时候,我可以平头平脑地溜掉。你却不行,你会有把柄被抓。
我们一拍即合3(2)
我说,就凭我这几根头发?让他们抓好了。
阿明说,林生,你还真别大意了,只要能抓住一根,你就跑不掉了。
我说,那你也休想让我跟你一块留板寸。
阿明说,哪里,我知道,你就是留了板寸,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啊!
是啊,我们肯定不是一路人,但,我怎么一见到你,总觉得我们就好像彼此有着某种牵连呢?
这时阿明又说,林生,你知道吗?我这人命里缺木,我总想给自己起个〃森〃呀〃林〃的名字,可是,有一次去庙里,有个算命半仙非拽住我说,我是天马行空的大鸟,万不可栖林而居,鸟逢双木必惊飞。
我说,阿明,双木可是〃林〃呀,我姓林,你不怕我将你惊飞了?
阿明听了哈哈大笑,他说,命里所指是内林,你是外林,哪里就惊飞了我?
可是,我仍隐隐能看到我们两人有着某种殊途同归的默契,只是,那路径异常模糊,无法分明……
我们一拍即合4(1)
我问阿明,怎么想起来要过这边看看。
阿明笑着说,不瞒你说,是因为阿军。我跟阿军说让他留在我身边继续跟着我干。阿军说,他当年是不明不白地跟着我行走在一条路上,现在,他是明明白白地跟着你行走在同一条路上。阿军说,他宁愿明明白白地跟你走一天或是一年,不愿意跟着我不明不白地走到死。我知道阿军恨我,如果我当年没把阿军带走,他肯定会给他的母亲送终……不过,人生的路或许都是前世注定的,谁知道呢?可是,阿军跟我的相遇,又总让我想起我的从前啊……
我洗耳恭听。
阿明说,我其实本来应该在另一条路上行走,比如当个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或是劳动模范,可是,我走了现在这条路……
其实我们小的时候根本不知以后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常常做同一个梦,梦见我的母亲站在我童年的海岸边,我执意要朝自己认定的一个方向走,我母亲拽着我死活不让我走,而我使劲挣开母亲的手,永不回头地走了……
以前不懂永不回头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懂得,人不是自己愿意永不回头,而是永远不能回头了!
从前,我驻防的部队在一个岛上,几个人守着一个孤岛,几个孤零零的人很孤独。想来孤独其实是男人本性里的一种美德,男人在孤独里纯净而又自省。可是久陷在孤独里,人可能会变成疯子,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妄想,就像一个贫穷到极致的人妄想着富贵的种种可能,一个孤独的人妄想最多的,就是突然在哪一天,整个社会都能认知你,所谓的出人头地吧。没有哪一个男人甘于平庸而不想出人头地……
而社会给一个人出人头地的机会太有限了,就像在演艺界挣扎着的那些人,都想在一夜之间成为大明星,可是,能够成为耀眼明星的又能有几个?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蝇营狗苟地活着,再狗苟蝇营地死去,这是大多数人的命运之途。像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