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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在我同他想处的那些日子里,并不是从来没见到过;只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通常情形都不怎么让人乐观。
所以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走这里。”忽然狐狸拉了我一下;我混混沌沌便跟着他过去了。等反应过来时;惊觉人已经朝前面那扇铁门直撞了上去,我下意识想避开,迎头一撞间那铁门却神奇地不见了,我发觉自己正同狐狸一起站在之前那条弄堂的正中心。
“狐狸……”抬头望向他,而他正一声不吭抬头朝天上看着,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天上除了锅灰色的云,什么也没有,可他却看得很出神,这叫我有些惶恐,因为他的眉头皱着。
我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狐狸皱眉。
片刻他嘴角忽然浮出丝冷笑。
从衣袋里摸出了样什么东西,他蹲□在地上划了起来,那东西应该很硬,同地面摩擦出一道道火星,不多会儿一些线条简单的图案在地上显了出来,我发觉这图案和那只被我丢失了的纸塔上的图纹一模一样。
这么说那塔果然是狐狸放在窗台上的?
琢磨着的时候,狐狸已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片刻目光落在正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弄堂口,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就朝那方向走。他的手心很凉,我下意识跟紧了,隐隐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飒飒的,好像风吹着布抖出来的响动。那响动飘忽得很,一下近一下远,总在一定的距离外跟着,可每次当我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忽然狐狸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这叫我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看到前面弄堂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道人影,瘦瘦高高的,低头朝我们的方向慢吞吞一步步走过来。
我听见狐狸轻轻吸了口气。
片刻人影近了,但逆着光,我仍然辨别不出他的长相。只看得清那人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整整齐齐分两边梳着,在身后折进来那点模糊的光线里散着层柔和的靛蓝。
“你找我?”离我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道。
狐狸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往后退:“是的。”
我顺着狐狸的意站到了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窥视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样子和声音都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以及听见过。
“找我做什么。”男人又问。话音落他的头稍稍抬了抬,那瞬间我感觉他好像朝我看了一眼。
我缩了缩头,听见狐狸道:“烦请先生指条明路。”
“路。路很多,我不知道你要走的是哪一条。”男人说话声沙沙的,很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生不死回魂道。”
男人一阵沉默。
半晌朝前走了两步,他再次开口:“碧落,什么时候同黄泉捕猎者有了牵扯?”
“因为一点意外。”
“意外?”忽然一阵风卷过,我瞥见眼角边多出个人,忙转头去看,发觉原来就是那个男人。瞬息间从狐狸面前移到了我的身边,不再逆光,我一眼看到了他那半张没被头发遮住的脸,像被火烧过似的,布满了一块又一块扭曲的伤疤。“因为她么。”对我指了指,他道。
于是想起来,他是那天在黄记里问我买罗敷的那个男人……
“先生请指条路。”没有回答,狐狸把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拿什么交换。”
“先生想要什么。”
“两生花。”
“两生花,花开两生,先生寻了几世了?”
“至今还没找到它的踪迹。”
“难找得很。”
“确实。”
“所以,先生是在为难我。”
听狐狸这么说,那男人嘴角牵了牵:“我知道两百年前你有过一株,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先生如果不知道,怎么会一路寻了过来。”
“你下了饵,我怎么能不来。”
“见笑。”微微一笑,狐狸朝他抬起一只手。片刻反转,手背上多了一只塔。
一只纸叠的塔。
“两生花,花开两生……”男人从狐狸手中接过这只塔,小心翼翼托在手里:“碧落,你这是第几生。”
“不记得了。”
男人没再言语,只是用手指在那只纸塔上轻轻一剔,那张宣纸折的塔立刻碎了,在风里洋洋洒洒散出一蓬细粉,他随即从衣袋里拿出只小小的瓶子,旋开,只片刻工夫,那些四散的粉末立刻生了眼似的钻进了那只瓶子。
“先生的药引快齐全了吧。”见状,狐狸道。
男人把瓶子收进衣袋里:“还早。”
“还在找罗敷么。”
“你还不走么。”
话音刚落,隐隐一阵声响从我后面传了过来,就跟之前我们一路过来时跟随着的声音一样。我刚要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狐狸把我的手用力一拉,我一头朝前撞了过去。
前面很黑。
就在刚才,还是一条被光照得朦朦胧胧的巷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去抓狐狸,可是手伸过去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这让我不由自主朝前扑倒。
耳边又响起了那阵声音,还有那男人沙沙的说话声,他说:碧落,要不要我给你一帖方子,好解你这红尘苦恼……
然后我一下子从那片黑暗里挣脱了出来。
人趴在地上,是自家冰冷光滑的地板,边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着我,朝我摆着它粗大而骄傲的尾巴。
“喵,你又做梦了,铁母鸡。”
我揉了揉撞疼的下巴,不置可否。
窗外天依旧是黑着,隐隐一层鱼肚白从很远的天边泛出来,看上去差不多是四点钟的光景。弄堂里稀稀落落有了早起的人声,厨房里也是,是狐狸起来准备早市的声音。
一切和平时每个早起的清晨没什么不同……
我发了阵呆,正准备爬起来,忽然觉得手里有什么东西塥了我一下。
摊开手,里头一只纸做的塔。
已经被我捏得走形了,原先划在塔上的线条也已经模糊不清,一大团皱在我手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花。
梦么……
我挠挠头,杰杰从我身上跳了过去,志高气昻地跑出了门。
怎么会有那么逼真的梦……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会成真的梦,也没有再从新闻里看到任何有人被杀弃尸的消息。只是那些梦究竟真的是我的梦,还是真实存在于我的经历里,我一直无法去弄清楚这个问题。
再次见到那个爱吃肉的和尚,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数着钱,看着电视,他进来了,依旧要了一堆肉包子,然后坐在我边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包子。吃到最后一只的时候,他忽然问我:“你见过一个和尚么,他和我很像。”
我摇头。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苦闷,然后付了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店。
而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店门口再也没有看到过一只有着枯黄色翅膀的蝴蝶,似乎随着天的放晴,它们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刘嘉嘉火葬之后,罗警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我,听说他一直很忙,忙着调查那系列杀人案,忙着找那个凶残的杀人犯。而我知道,那终将是他接触到的无法破解的案子里又一起破不了的悬案。只是后来有一次我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让我每每想起来,会有些不安。
他在电话里问我知不知道万盛国际。
我说当然知道。
然后他又问,那你知道万盛国际的董事长爱德华·Z·殷么。我愣了下,半晌才醒悟过来那一串名字指的是殷先生,于是说:知道,这么有名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你认识他?他又问。
这问题叫我一呆。还没回答,他又道:你店里姓胡的那个伙计,他和殷有什么关系。
我说:关系?我们这么小一个小店的雇员,怎么可能会和那么大个集团的董事长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罗永刚沉默了一阵,然后对我说:宝珠,认识那么久,我也就不瞒你了,最近我们的人查到你店里姓胡的伙计和万盛来往密切,而你知道万盛在美国,德国,英国和意大利,主要是从事什么的?
从事什么?我问他。
他道:走私,□业和军火。
然后他又说:当然,目前我们还没有具体证据表明胡离同万盛有直接的关系,我只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