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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着怕也不是个事。总还得做点别的,烧把火,眼看就要开党代会换届选举了!”
这句话才是重点所在。
江友信脸色凝重起来,问道:“你的计划?”
“我想要尽快把孟跃进和马文才被抓的内情散播出去,最好是做到尽人皆知。”
这话的要紧处是“内情”。孟跃进和马文才被抓,已经有许多人都知道了,但是内情如何,却是传得五花八门,有的离实情甚远,道听途说的成份居多。这个东西的生存力很有限,热闹得几天就过了,逐渐被人遗忘。可是现在离党代会召开还有一个月呢。传几天就偃旗息鼓了,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因而要不断将“最新内情”传播出去,不断出现“热点”,人们才会持续关注此事。说白了些,就是“统一宣传,系列报道”。将群众的不满逐渐累积起来,到党代会召开之前达到一个。
且看到哪个时候,孟宇翰有何脸面坐在主席台上?
让谁来做县委书记,我想地区也一定会考虑“民意”这个因素的
江友信又陷入了沉思,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面。给老爸当了两年秘书,连这个习惯也学得惟妙惟肖了。我很有耐心,捏起酱牛肉一片一片放入嘴里,慢慢咀嚼,也不催他。
“揪住孟跃进,放过马文才。”
沉思良久,江友信冒出一句。
我也想了想,竖起大拇指。
不能树敌过多,这是第一。既想搬掉孟宇翰,又想赶走马智宽,爽快是爽快,就怕地区大佬“火眼金睛么整,要人家相信背后没有老爸或唐海天的黑手,那才叫有鬼。地区那些大头头,哪个不是人精?能让你们这么瞎蒙?弄不好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如集中火力在孟跃进身上来得实在。
其次,马智宽在向阳县工作多年,有一大帮子同僚故旧,关系网错综复杂。不像孟宇翰才来不久,根基浅薄,靠近他的大都是一帮势利小人。把马智宽逼得太紧,效果恐怕适得其反。
“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江友信又加了一句。
我笑了:“就是这么办,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
孟跃进和马文才逮进去之后,孟宇翰和马智宽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不过两人采取的手段截然不同。如同我们分析的那样,孟宇翰在向阳县根基浅薄,平日里似乎有一大堆溜须拍马之徒围着打转,到了关键时刻,才觉这些家伙基本不靠谱,起不到什么作用。无奈之下,只得还是走上层路线,向刘文举紧急求援。
刘文举的郁闷可想而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到底是吃饭的还是吃草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上了县委书记的位置,动用了无数关系调开柳晋才三个月,算得是创造了大好机会,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谁知要紧关头,又冒出个“聚赌娼”案件来。
丢人啊!
宝州地区八个县市委书记,就他老孟家出这样的人才!
刘文举郁闷归郁闷,被老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闹腾一阵,也不得不打叠精神来对付。他倒也知道,如今向阳县能干涉此事的只有柳晋才和唐海天,不过去找这两位,还不如直接脱下鞋子打自己的脸靠得住些。刘文举想来想去,拨通了地委委员、地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处处长毛益农的电话。毛益农是刘文举的老同事老下级,料来会卖自己一个面子罢?
毛益农接到刘文举的电话,头立时大了一圈都不止。
这个敏感时期,他雅不愿掺乎进去下边县里的争斗。虽说这事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刑事案子,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柳晋才唐海天插手其中。然则能坐到毛书记这个位置上的人,谁脑袋里不多长一根弦?孟宇翰是刘文举的舅子,柳晋才却是龙铁军的爱将,貌似现在柳晋才的死党严玉成也是地委委员,随便得罪哪一方都没啥好处啊!
“刘书记,这个事情我还不知道呢……哈哈,我先打个电话去问一问情况再说吧。”
可是刘文举既然打了电话来,这个事不尽一下
不过去的。毛益农打着哈哈说道。
刘文举心里便是一阵不喜,以前毛益农可不是这个态度,无论见面还是电话里头,都恭敬得紧,一口一个“刘书记”,叫得那叫一个亲切。不过想想也难怪,如今人家也是副厅级干部了,焉能再和三孙子一般?况且自己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低一些。
毛益农的电话给梁国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毕竟毛益农也算是正管的顶头上司。于是梁国强在电话里谨慎地向毛益农汇报了相关案情,很客气地请“毛书记指示”。
谁知毛益农只说了五个字便挂了电话,其中一个字还是鼻子里来的——知道了。”
梁国强放下电话,沉思良久,还是未曾明白毛书记到底啥意思。不过既然毛书记亲自过问了,这个事情就得加倍小心,一定要办成“铁案”!
至于马智宽,在地区没有那么硬扎的靠山,他只能由公安局内部入手。
马智宽在向阳县工作多年,各个系统都有几个知根知底的老部下可用。不久之后,案情便有了个比较清楚的反馈。
马智宽气得摔了杯子!
公安局内部传来的消息,孟跃进竟然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马文才头上,自己装出一副“无辜受骗”的可怜样,听说地区政法委毛书记还专门打了电话给梁国强。
毛益农和刘文举的关系,马智宽也是清楚的。
这些混蛋!
马智宽在客厅里团团乱转,他老婆则眼泪泱泱的望着他。
马文才一开始的表现还算有种,该自己扛的都毫不犹豫扛了下来,甚至一些不该扛的,也扛了——做人得讲义气!
几天之后,马文才的口供就全变了,和孟跃进的口供差相仿佛,主谋乃是孟跃进,自己不过是个小跟班,陪着他打牌喝酒罢了。
马文才口供一变,案情又起了波澜。
因为抓的现行,算是“铁证如山”,想要拱翻全案,基本上没有可能。当场抓了十七个男男女女,倘若作弊,谁也没那个能耐让十七个人的口供变得一致。除非像在青安县一样,公安局从上到下“齐心协力”,或许可以找一个替罪羊出来,为孟衙内马衙内顶罪。可惜向阳县不是青安县,梁国强不是那么好捏弄的。
既然全盘翻案没指望,这个主从之争,就变得格外重要。谁都知道,这样的团伙案,主犯和从犯的量刑差得远了。
孟宇翰和马智宽的同盟,不可避免的破裂了。
在讨论党代会和人代会筹备工作的书记办公会上,马智宽沉着脸,自始至终未曾望向孟宇翰一眼。孟宇翰一张脸也黑得像锅底,目光正视前方,直到两会的具体经办人县委秘书长吕振汇报完后,仍然没啥反应。
吕振神情尴尬,瞧瞧老爸又瞧瞧唐海天,指望这两位吱个声。
党内事务,老爸照例不主动言,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品茶。
唐海天见不是头,咳嗽一声,说道:“孟书记,关于党代表个人大代表的选举,你有什么指示?”
这个嘛……筹委会的同志照往年规矩办理就可以了……”
孟宇翰寡淡无味地说了这么一句。
唐海天就向吕振点了点头。
“吕秘书长,按照孟书记的指示办理吧!”
接下来吴秋阳开始汇报准备提拔或调动的部分干部的履历。原本这个事情,是孟宇翰和马智宽最关注的问题,不过今天也似乎失去了兴趣。基本上只是点头,表示认可。多的话,一句也没有。
……
“这段时间,挺热闹的。”
眼见得事态一步步按照预期展,本衙内心情大好,竟然向梁巧聊起这些“大事”来。
关键时刻,照江友信的提议,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尽量少碰面,有什么事情,通过电话沟通就是了。虽说通过总机转接的电话,保密性极差,可是没有司法机关的介入,料必邮电局的家伙也不至于无聊到去监听每一通电话。
“是吗?什么事挺热闹?”
见我心情极佳,梁巧也很开心,笑嘻嘻地问道。
“嘿嘿,我们向阳县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如今是四月中旬,十几天后,党代会和人代会便要召开,已经有消息传来,地委有意换人了。孟宇翰不适宜再担任向阳县的县委书记职务。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地委坚持将孟宇翰留在向阳县,极有可能在党代会上落选。
基层的干部和群众,对他纵容自己的儿子“白手起家”很不满啊!这简直就是巧取豪夺嘛!
倘若他连县委委员都无法当选,又怎么能够进入县委常委,进而继续担任县委书记呢?
建国三十多年,还从未生过上级组织指定的县委书记候选人在党代会上落选的情况。这种情况一旦生,毫无疑问,将是两败俱伤的后果。
孟宇翰固然脸面扫地,仕途就此终结,老爸和唐海天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地委的意图都不能在向阳县贯彻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