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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语握着眉笔的手紧了紧,初临抿唇憋笑。
青语有多好静,他自是清楚的,昨日见青语来了,还要以闺阁好友的身份参办他的亲事,当下感动无言。青语便说若心里过意不去,就帮他做件事,见他说得认真,初临忙问何事,青语咬牙道:“让那位同叔别再叫我青娃子,不求他叫我一声青公子,只要叫青语便可。”
初临当下笑趴在舒文的床边,与青语相识多年,何曾见过他这般恼怒郁闷的模样。再者,如玉的美人被叫成青蛙也确实好笑了些。
“笑笑笑,再笑画成血盆大口,看你那妻主爱看不爱看!”
初临闻言忙肃颜,不敢在青语面前造次。
“唉哟,青娃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初临在心里附和点头,同叔说得太对了,本来恩主就不喜他擦脂抹粉。
同叔还不满意,说是那句不吉利,要青语往地上呸声一句,就在青语忍无可忍的时候,有奴侍来问同叔,等下的回礼要如何整置。舒斗才和同婶在排邻里亲朋的座次,腾不出手来过问这些。
初临不知宋墨何时买了这些奴侍,正如他不知她是何时备下那些聘礼的,他前脚刚进家门,她后脚便抬来了……,昨日同叔绘声绘色同他讲那些聘礼妆枢时,他很是吸了一口冷气,也太铺陈了。
青语却说若非她们有事待办,宋墨也急不可待娶他进门,再给三五天整治,怎么着也不会这么简陋冷清。听得他和同叔眼角一抽一抽,后头还要请戏班子在村里热闹,连摆三天喜席,就这,还叫简陋冷清?
他觉得过于招摇了,青语瞥了他一眼,“她心里头高兴。”
即如此,随她吧,难得她高兴不是?
说起来,已有一天没见着她了呢,也不知,她现下在做什么?
“好在宋姑娘想得周全,若没这些奴侍,就是把我们妻夫跟酸秀才掰成十个,也忙不过来。”同叔边念个不停边随红衣奴侍往外走。
宋墨与刘巩需避嫌,弥修乃修道方外人,又要医治舒文,自是帮不了,青语还未外嫁,有些礼需避让,能帮的也不多,同叔跟他的妻主就是再能干,加上舒斗才也就三个人,一天不到的时间,哪能够整出风风光光的婚宴?
虽说拿面铜锣敲一敲,转一转,整村就都知晓了,可舒斗才认为发请柬才是正经,特别是请那位苏员外。宋墨又要求整村都要请到,不愿坠了面子的舒斗才拼着一把老骨头,亲自写了好几个时辰的请柬。
又要去作坊订喜饼喜糖,扯喜布,剪窗花,置办席面,整修老宅……,起先还觉得宋墨送的奴侍过多,忙开暗自庆幸好在有这么多人手帮忙。也亏得宋墨早先便一直让初临自个绣嫁衣,不然同叔还得多头痛多一遭。
同叔一走,青语长长出了一口气,初临没忍住笑了出来,青语咬牙掐了他一把,“怎么不叫你临娃子!”
“小时是这般叫的,”初临又添了句,“这也比青蛙好听。”
面染粉脂,眼如点漆,含情带笑。青语见了,气消了大半,嘴上却不饶他,“去,对我摆这模样作什,那一位可不在这。”今日高兴的又何止宋墨那个女人,眼前的这位才是最高兴的吧,都学会打趣他了。
能嫁与心里头那个人,哪个男儿不高兴呢……
“青语……”
青语瞥了初临一眼,“大喜的日子,用不着你替别人操心。”
初临憨憨一笑,“可你不是别人呀。”
世上只有两个人会对他说,你不是别人。青语心下受用,但还是哼了哼,又环视四周,见那些奴侍都背过身候在门外,弯腰低声在初临耳畔说:“她没事。”
说得很是坚定。初临伸手握住他的手,青语接着细声说:“还记得那天的郝县尉不?那是她的心腹,”伸出拇指在初临手心一按,“连这一位都不知的暗桩。”
初临没问为何青语却能知晓,毕竟谁都可以看出世女待青语有多不同。将话在心里过一遍,已是十足十信青语了。青语与风爹爹并不亲厚,凭栏、迎风尚可说得过去,那夜大火燃起时青语表现得实是太异常了,整个人不管不顾往火场里奔。如今想来,不是去救风爹爹,而是借此与那位郝县尉通风……
“她当时隐在暗处看着。”
初临一惊,瞪眼看着青语。章世女真是……
“你的那一位知道。”
初临再次噎得说不出话。为什么连恩主都跟着乱来呀,他可是亲眼看着圣上派人逮捕章世女的……
“她们一起玩的火。”
“那风爹爹……”
青语犹疑着开口,“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似跟天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楼里我试探过几回,却从没能试出什么。”口气里带着挫败。
初临蹙眉,半晌后松开,埋怨似地嘟喃:“我才不想呢,偏不去想,就不去想,有空也不想,谁让我笨呢。”
“噗,”青语捂嘴,“我也不想了,两个混世魔王就会折腾人,看天底下的人揣她们的心思她们最乐了。”
两人相视一笑。
若非得了什么确保,青语怎会如此这般说,这样一想,初临更是彻底放心。他今日成亲呢,哼哼,才不去想她们女人绕来绕去的计谋,反正啊,整日里都说他笨,不笨都被念笨了。
反正,她们不要吃亏便好了……
因在宋墨迎亲前初临不好见任何女人,饶是亲娘亲妹妹也不成,是以只能靠奴侍往来传递舒文的状况,听到她气色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好,初临越发欣喜。
等待的时间是缓慢悠长的,可,许是有青语相伴,听他讲宋墨和章歌白少时的荒唐事,有说有笑的,倒也不难过,也没新嫁郎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同叔来看了两次,见如此,欢喜地放下心,跑到前院忙活。
女方家远在京城,在此无祖宅,这婚事依老例,婚宴要摆在男方家,这样的婚宴自是大有讲究,又是他们临哥儿的大事,可半点都马虎不得。
鞭炮声响起时,青语和同叔及请来的几个喜郎七手八脚在屋里团团转,有往八宝瓶塞各类生果,后让初临把宝瓶抱在胸前,有往他头上盖红盖头的,有给他系喜鞋的,不知是哪个喜郎跳脚道:“哎哟,这糖脂怎的没有抹?”
当下又是一番忙乱,青语懊恼地给初临擦去唇脂,然后被喜郎挤到一边去,看着他们将被他嫌弃颜色艳俗的糖脂在初临唇上涂了厚厚一层。
“这也怪不得青娃子,毕竟还未出嫁,不懂这糖脂是非抹不可的。”
他情愿不要被同叔安慰……
而初临被众人感染了紧张,心里蹦蹦直跳,偏偏报喜的奴侍一趟一趟报信,宋墨走到哪了,被哪位乡邻拦下了,回答了人家什么问题,又走到哪了,被谁拦下了,回了人家什么……
每报一次,听完奴侍的转述,那些喜郎便上前恭喜初临,道他觅了位有才智的妻主。初临在盖头底下低咕,以往怎的不觉得自家宅子大,恩主走了这般久居然还未走到喜房。
“……过来了过来了,新娘子过来了!”
初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同叔和喜郎忙把他按下,“哎哟我的好哥儿,别急别急,你可不能亲自去开这门。”把初临臊得满脸通红,好在没人看得见他的神情。
宋墨未能马上叩门,她被舒斗才拦下了,作为新郎的母亲,宋墨需得回答她三个问题。
听了舒斗才第二个问题,同叔急得跺脚,“这糊涂的酸秀才,她是嫁儿子呢,还是考状元!出什么对子作什么诗!”
青语道:“就这点小才,不至于难倒她。”
同叔再次跺脚,“你小娃子不懂。”青语暗自郁闷去,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子居然在今日被人连说两次不懂。
“嗯,对得还算工整,下一道,我这有个上联……”
明明是上上之作,偏她有脸只用“工整”二字来评,青语冷哼一声,以示自己很不屑舒斗才这人。
同叔也不屑舒斗才,他大步跨到喜门边上,大声打断舒斗才欲出口的第三个问题,“门外的新娘听着,我同叔有话问你。”
门外静了一会,舒斗才刚乍呼一声,也不知是被人捂住嘴还是怎的,没了下文,只听宋墨恭声道:“请长辈赐教。”
“我且问你,若你往后飞黄腾达,可会抛了我们临哥儿这糟糠之夫?”
“宋某无他愿,但求他生死相伴。”
“我再问你,山路崎岖险阻难行,你有急事需赶路,归期不定,是将我们临哥儿在路上安置好再前行,还是托人将他护送回家?”
呼吸略粗,心跳声渐大,门内门外的看客皆在等一个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