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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传来,
“嗳,是我不好,……本想回到金陵……可你……嗯?”
女子听了这话儿,更扭动挣扎,边哭边断断续续分辨什么,十分无力哀婉,忽的她短促尖叫一声,间杂着丝帛碎裂的声响,那周奉将她双手锢在身后,翻转过身子,鹤来一窒,美人儿脸儿惨白,满面惊吓,原是那厮扯破她丝衣前襟,一方乳 儿袒露出来,雾气中那团娇圆又白又翘,玉雕一样,寒风使顶端的嫩红很快战栗,男人的大掌从后头坚决地攥住它,鹤来抑住急促呼吸,看着那粗粝修长的手指轻亵地拧上顶端,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女子软将下来,绵绵卧倒在他怀抱中。
他二人匆匆来,匆匆去,不料这寂静船头深雾之中还有一看客,鹤来耳听水破船头,一浪大过一浪,他心头亦随这浪头惊动,眼见为实,方才情景令他仿看到彼端另一人的际遇——原来她承受过这个!他轻轻叹息,胸中流过奇妙的感觉。
早时,有仆从来报那客人公子的夫人病了。二人见面,鹤来关切相问,“听说尊夫人病了?”
周奉浓眉深锁,不无忧愁,“内子一向体弱,或是昨日上船时在舱外坐了一会,受了江风,竟然发起热来。”
鹤来点头,“嫂嫂为人娇贵,这一路辛苦劳顿定难当。我这里倒随行带了一名大夫,如若周兄不嫌,可以让他诊断一二。”
周奉大喜,哪有嫌弃的道理,再三谢过。
一日后船抵金陵,下船时鹤来公子坚决不受原先说好分摊的船资,正色道,“你我投缘,本不应要你的,加之嫂嫂船上生病,一半是我们照顾不周的原因,赔罪都不能恕的,怎能再要这个?”
那周奉见他虽说出身高贵,但为人着实可亲,又知礼讲理,心中早已起了相交之意,当下道,“如此就谢过了。只是不知贺兄到达金陵要客留多久,不知有无安排下住处?”鹤来说无有,至于时日也还未定,周奉便道,“不如也给我一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如何?不瞒兄台,我虽也是外乡人,但多次来金陵办差,熟于此地,现家父正使我长居于此照料生意。现这里有很老成的管家,伶俐下人,新近刚起了一座宅院,就在莫愁湖边上,虽说是蓬门小户,拙床陋椅,总是家里,不比你住客栈便宜些?”
鹤来闻之,却也中下怀。不一时船舶靠岸,周成接信早候在码头,见到周奉,又见他身边立着另一年轻公子,贵气逼人,忙上前拜见。鹤来使他一随行的总管叫赵六的,自去退了原定的居所,自己带着其余十一名仆从跟随周奉回府。
车行半个时辰,即到了周奉新置的宅子这里。原是他头年末看中的一处新房,背山望湖,环境幽静,原是一通州富商发水前所盖,短钱卖与了他。
鹤来下马,只见一座门楼,乃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朱红大门大开,周成指挥担行李的小厮儿们将车马停靠到墙根台基之下,几个下人从偏门里小步跑出,各个整洁齐整。周成略嘱咐他们两句,这边厢周奉让着鹤来,一同进门。
穿过门房,前庭甚是开阔,正中一条卵石路,两边灰泥草圃,近前正厅左右各两棵大槐,两三人腰粗,抱掩厅廊。向里看处,前正厅原是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老枝红梅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书写春联,正中设一退光黑漆香几,几上放一古青铜兽炉。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鹤来点头笑道,“果然是好所在,周兄真雅人也!”
周奉笑道,“这都是临行前吩咐我那管家布置,乡人村味,兄台莫要嫌弃。”二人略坐一下,便命周成带他人马东边客房院里将息。
安顿好鹤来公子,周奉忙去瞧那灵眉。剪云剪月已扶她在主卧房内卧好,见他来了,忙掀开帐子,那小娘儿平躺在厚厚的粉黄缎被中,露出的素白小脸无有什么生气,两靥病中潮红,嘴唇干涩,睡得不很安稳。
周奉心怜,问剪云,“一直未醒么?”
剪云摇头,也不知他二人口角首尾,并不敢多话,周奉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坐到床边,灵眉自昨日船头晕倒即发起烧来,幸有鹤来的大夫帮助退去高热,但一直未曾醒来。周奉俯下脸,她左颊边还隐有青色指痕,是他那晚急怒下掴的,他一阵痛悔,手指抚上去。
灵眉梦呓中唤道,“哥哥。”
周奉一震,又喜又愧,想自己为了得她,终究是心急了些,竟用起原本最不屑的不入流手段。“灵眉儿,”他柔声轻抚。
“哥哥,”眼泪从紧闭的眼里流出,她仍在梦中,“景阳哥哥,你怎么还不来!”
欲要吻上她额头的身子一瞬僵住,他平息两下,僵硬地坐直起身子。
……‘6。28……
因鹤来随行所带的大夫看的好,周奉不再另找他人,仍请他继续来看,四儿待鹤来等安置好,来请话道,“我家夫人上回吃了李大夫的药,好了泰半,接下来怕是仍要劳烦于他,二爷命我这里先谢过贺爷。”鹤来道,“谢甚么,都是应当的,”一面使人找来那姓李的大夫,命他随四儿前去看病,务必好生照看。
一路无话,那李先生见这园子虽不太大,但五脏俱全,依坡建起亭台楼阁,假山石林,皆玲珑秀丽,又因傍山势高,可远眺莫愁水色,视野十分开阔。
穿过一从柳荫,沿池架桥,下引的活水,冬日里依然淙淙,溶溶荡荡,曲折萦迂,池尽处一条回廊,度过廊去,诸路可通,一座院落现出。
只见一色的水磨砖墙,清瓦花堵,进院一大块玲珑山石,权作影壁,内里五六间房舍一溜儿连成阔阔的“品”字,其间栽种许多奇花异草,或牵藤的,或引蔓儿,又或是穿石隙、坠檐堂,虽天寒多未萌生,但仍有小半常青的,结珠吐串,幽香扑鼻。
早有侍女正屋门口守候,此时掀开厚重棉帘,四儿让,“李爷请,”那先生举步进入。
因急于瞧病,正厅一略而过,但觉满室如春,清淡香气萦人。一着粉大眼丫头领他们来到内室,四儿停在外头,李大夫随她入内。辅一进房,香气暖意更重,这屋里光线比外厅略暗些,李大夫略一顿,竟有些抬不起脚。
只见花团锦簇、玲珑剔透的一间卧房,倏尔玉色纱糊的小窗,倏尔彩绫系的中间槅门,外隔间正对门一扇大水晶镜,影影绰绰映出七八分真人影儿,旁边镂空木板,一隔一隔,放置各式笔砚、花瓶、盆景等物,窗下一大台暖榻,上面铺的墨玉色绫被,几团白底水墨画儿圆枕堆放其上。中槅门彩绫挽系,碎玉一样的粉水晶珠帘垂下,如缤纷细雨。
因埋的地龙,地上铺的青金砖,那周奉又恐脚冷,奶黄色羊毛毯一路从门口铺到里间,是以那李先生偶尔一顿。
剪月已抚开珠帘,李大夫上前,坐在已备好的椅子上,心道怪不得人说江南富户多会享乐,此处富贵之气不比京师府中差,怕还更精致些。
此是深闺,李大夫不敢抬眼多看,只盯住床榻前白绫垫儿,须臾,一只素白小手从淡金色锦帐中伸出,手指纤美,甲如莲瓣,李大夫屏屏神,伸指搭在脉上,却是一片冰冷,令人不禁疑叹,怎么这样温柔富贵的所在,也温暖不了这双小手么?!
不一时,先生诊好脉,对剪云道,“夫人已无大碍,烧也退尽,只须再吃两幅汤药,徐徐调养即可。此外,屋中需时时透些风儿才好。”许久,帐内轻轻嗯了一声,剪云带他出去开方不提。
却说那周奉,趁着大节清淡去接灵眉,来回也有二十余日,回到金陵,本想命周成去胡太守管家那里挂上号儿,择日拜访,不料第二日太守府管家自行先找上门来,说太守有请。周奉惊诧,连忙命周成城中最有名的鸿客楼定下酒席,递上帖儿,请胡太守赴宴。
酒过三巡,那太守主动言及江南三镇丝盐一事,哪三镇,扬州、通州、平江是也,周奉南下,所谓不过此事,然转圜两月一直未有好时机,本欲徐徐图之,不料此时太守主动提及,当下欣喜之余又添疑虑,直到宴快罢时那太守状作不经意问道,“听说周公子处近日来了客人,不知你与他是什么样的交情哪?”
周奉心内一跳,他实不知鹤来底细,但太守此番绝非无故提起,当下含含糊糊说过,那太守也不以为忤,捻着胡须笑道,“周善人能结识这样的贵人,真前途不可限量哇!今后有什么事情但来找本府商议。”说罢拍拍他肩膀,带着仆从打道回府。那周奉自与太守相识以来,虽私交颇好,但一向都是他曲意巴结,还从未得他这般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