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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Hacker泛指拥有破解、入侵电脑系统之技能及知识的人士,并非专指电脑犯罪者。』
「还有更有趣的东西。这个可花了我一点工夫呢。」里绘又打开另一个图片档。
我的天,拜诺恩暗骂着。
那是他在特工处时的证件照片,头发比现在短多了,胡须刮得干净,样子看来也比现在健康许多。
「这是FBI从昆蒂科送给伦敦警方的资料。」里绘一想到正在跟资料中的人物面对面谈话,感觉怪怪的。「原来你在两年前已经开始『干活』了吗?」
「你不害怕我吗?」
「本来应该害怕的。」里绘站了起来,上下打量拜诺恩,目光停在他大衣已干的血渍上。「可是一想到竟然能够与这么有名的人会面,就像……」
「就像发现『猫王』还没有去世吗?」
「我只有十八岁啊。你跟我谈『猫王』没有什么意思。假如你说Kurt Cobain会比较贴切。」
「我比较喜欢『既视现象』的夏伦②。」拜诺恩微笑。他觉得这个女孩有趣极了。「你大概没有听过这乐团吧?」
『注②:「蛇王子」约翰·夏伦,六十年代末迷幻摇滚乐团「既视现象」主唱,拜诺恩首次遇上的吸血鬼。参阅前作《恶魔斩杀阵》。』
里绘耸耸肩,不置可否。「何况我已跟你认识了,我又不是妓女,我想你大概不会杀我吧?」
「很难说啊,甜心。」一直站在一旁的老头插嘴说。「我刚刚才看见他杀了个男人。连头也砍下呢。刚才我还帮助他把尸体烧掉了。」
一听到「杀人」这词,拜诺恩感到有点愠怒,但怎样也无法向他们解释吧?
「听你的口音是在美国长大的吧,怎么会在这里?」
「我可以说已经没有国籍了。这两年都在东藏西躲的。」里绘叹了口气。「你从前的伙伴——特工处那些家伙,一直在盯着我。」
「为什么?」拜诺恩有点惊奇。怎么看她都是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女孩。
「很简单。我们Hackers认为资讯自由是公民权利,他们则称之为『危害国家安全』。他们虽然比我们笨得多,却有花不完的钱啊。逼得太紧了,只好来欧洲躲躲。」
「坏女孩。」老头又插嘴了。
「你很讨厌啊,理查。」里绘叉着腰。「回到大伙那儿去吧。他们大概在等你开演奏会。」
老头理查很听话地离去了。
「对了。」里绘突然凑到拜诺恩跟前。「可以吻吻我吗?」
「是想得到名人之吻吗?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拜诺恩坐到她的椅子上,「我不是『杰克』。是警察误会了。」
里绘咬着下唇。
「喂,拜托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好吗?」
「那么你是什么家伙?」
「为什么这两年来,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拜诺恩苦恼地说。「好吧。我只能告诉你:我来伦敦是为了抓这个『杰克』。满意了吗?」
「你看见过他吗?」里绘的眼睛发亮了。
「还没有绝对确定。你可以帮助我吗?」
「当然了。可是在这以前,你最好还是处理一下背上的伤口吧。」
「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坐姿就看出来了。」里绘拉着拜诺恩的手,把他从椅子牵起来。「而且你脏得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最少也洗个澡吧。来,让我带你到医院去。」
「我不能上医院啊。睡在病床上等警察来抓我吗?」
「理查大概还没有告诉你,这儿是什么地方吧?我说的是这儿的医院。」
「这里是……」
「不就是地底嘛。」
「你应该知道,伦敦地铁是全世界最早的地铁系统吧?在一八六三年正式启用。在那个时候由于技术还没有成熟,挖掘工程的计划与施行出现了许多偏差,挖错的通道有许多。
「另一个问题是:自中世纪以来,伦敦许多古堡、大宅都有辟建地下室,后来随着岁月过去,地面上的建筑被多次拆毁、重建,区域也重新规划了,加上旧地图大都散失,这些地牢便给遗忘了;直到建造地铁时,挖掘工程往往因为遇上这些地牢而被迫中止和改道。这又把地底通道的数目增加了,构成一个没有任何用途的地下迷宫。
「没有人知道是何时开始,但大概是在上世纪末吧,渐渐有些无法在地面世界生活的人秘密移居到地底来。传说最初的一批人是罪犯。一直持续到现在,便是今天你看见的『地底族』。」
拜诺恩边走边听里绘的介绍。他不停地留意沿途所见的人: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但也有像里绘的年轻人——他们纷纷与里绘打招呼,然后又埋首于电脑、游乐器或是围起来抽大麻。
很和平的气氛。有一个看来是中世纪堡垒地牢的宽广石室,充当了聚会的大厅,四处散布着破旧的沙发和床,人们坐卧着看书、谈话、演奏乐器、饮食、抽烟……石壁上挂满了从地铁站撕下来的电影广告海报、国旗、名人肖像、名画的复制品……那种轻松而简朴的生活气氛,有如三十年前嬉皮的公社(mune)。
「我不明白。」拜诺恩说。「你们如何维生?我是指资源。」
「有什么困难呢?城市就在我们头顶上啊。城市的本质就是不断地浪费。稍动点脑筋,从那巨大的消耗量中取来一点点就够了。只要你的要求不太高。用个例子来说明清楚吧:全美国的家庭电器——例如咖啡机、微波炉等等,它们上面那个小小的计时钟的照明所耗用的电量,相当于希腊、秘鲁与越南三个国家的耗电量总和。同样的道理,一个伦敦市只要挤出那么少许资源,就够『地底族』花用了。这个世界有够荒谬的,是吗?」
「你呢?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一个在女同性恋者网上新闻群组认识的朋友,把这儿介绍给我。她其实是双性恋者。」
「她是你的爱人吗?」
「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啦。」里绘轻松地说。「我悄悄告诉你原因吧:我还是处女。在一九九九年还有十八岁的处女,惊奇吧?」
拜诺恩无言以对。
「到了。」里绘指向一个石窟。「这儿就是医院。」
◇◇◇◇
拜诺恩穿着一条借来的宽松裤子,赤裸上身俯伏在一张灰色沙发上。
里绘把他脱下的衣服收进一个塑胶袋里,准备拿去清洗。
「切记不要丢掉那件大衣。虽然破了,可是很有纪念价值。」拜诺恩说。
「我找人把它缝好吧。放心,这儿有个很好的裁缝。」
里绘说着时,那个她叫做「柏德烈医生」的男人就拿着针线到来。
「好了,我来替你的伤口缝线吧。」柏德烈医生说。「我先看看伤口有没有感染。」
拜诺恩想不透,假如这个柏德烈真的是医生,何以会加入「地底族」。
里绘猜出了拜诺恩眼中的疑惑。「柏德烈医生数年前才坐完牢。因为一个病人死亡而被判过失杀人。其实是医院的上级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可怜的医生。」
柏德烈医生检视拜诺恩背上的伤口。「似乎有病菌感染啊。伤口外围呈灰黑,而且有轻微的坏死……」
「医生,请你把伤口附近的肉都割去,然后再缝针吧。」拜诺恩冷冷地说。
柏德烈悚然。「虽然有中毒的征兆,也不必用上这么残酷、古老的方法吧?」
「医生,我们等会再谈。」拜诺恩的脸转向里绘。「你还是先离开吧。我有些事情,希望你能够替我调查。」
「说吧。」里绘把塑胶袋抱住。
「首先替我问问这里的人,有谁认识或听过『布辛玛』这个男人,或是一个叫歌荻亚的女人。」既然「布辛玛」也住在地底,「地底族」中说不定也有人曾接触过他们。机会虽然不大,问问也无妨。
「另外要藉助你在网络上的专长:你已经知道几小时前在巴福特街发生的事情了吧?请调查一下我被警方没收的东西收藏在哪儿。最重要的是猫儿——我的猫,公的,全黑色。找找它在哪里。」
「这太简单了。若是在平日我是懒得干的。」里绘扬扬双眉。「对于Hackers来说,解码、闯入系统主要不是为了取得资料。我们享受的是解决难题的过程。所以从前干过的事我们是绝不重复的——世界上有太多新的难题了,重复过去的只是浪费生命和思考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频繁地交换各种情报和方法——让同伴不必重复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把精力花在未被发掘的领域里。
「不过这次为了你这外行人而破例吧,而且我喜欢猫,有机会把它介绍我认识。它叫什么名字?」
「波波夫。」
「很好听啊。」里绘天真地笑。「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拜诺恩先生?不行……尼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