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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魂眨巴着眼,光斑轻轻闪跃。以前都是它为我授道解惑,现在轮到我了。
“所以说呢,月魂不是什么伴奏的魂器,而是领舞的生命啊。”我一边开导它,一边以魅胎感应冥冥中的天壑律动,弦线延伸而去,探向遥不可测的虚空。
天壑的律动时不时地带给我新鲜的感悟,散发的杀戮、狂躁、暴烈无不和魅武相合。每多一点体会,我的魅武便深进一分,对弦线的运用越发灵活自如。
“林飞,我,”月魂吞吞吐吐地道,眼神躲闪不定,“其实我,可以让你的魅武更厉害。不过,我……我不想告诉你。”
我讶异地看着它:“不是吧?你也会耍心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月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只是不喜欢杀伐的魅武。”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呢?”
“无论我如何怀念,镇魂塔始终都是会消失的吧。无论毁灭了谁,魅都不会活过来了。”它慢慢化作一轮巨大的弯月,柔和的光辉渐渐清冷,犹如一弯寒光闪耀的冰刃。
“呛!”月魂奏出一个激越高亢的音节,光晕颤动,绽出刀锋般凛冽的厉芒。我的魅胎倏然一跳,与乐声相合,情不自禁地击出一式凌厉无匹的魅武。
仿佛一声惊天动地的号角撕破神识,雄壮激烈的乐声宛如火山喷发,岩浆迸溅,海啸掀卷,礁石崩裂。乐声在咆哮,刺向天空,射入大地,在无数刀枪的撞击中溅出血浪。
魅武跟着音乐的节拍,猛烈狂击,纵横披靡,犹如怒龙不断腾出深渊,跃向苍穹。这是破碎的乐章,毁灭的韵调,杀气的音符。
不知过了多久,月魂的乐声始终未停,仿佛无穷无尽的狂涛惊澜奔腾不息。身外日夜更替,小山谷已是满目疮痍,被魅武彻底荡平。
似乎又过了很久,在神识的远方,奇异地出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拱门,门内恍惚有影子晃动。
月魂带着我,向拱门漂去。
“你告诉我,火红的不仅是朝霞,还有鲜血。但我相信,除了血与朝霞,还有其它火红的东西。”月魂缓缓地道,我们向着拱门而去,越来越近,“我是乐器的生命,就应当奏出所有的音符。无论那是欢乐的,美好的,还是悲伤的,暴烈的。”
“林飞,谢谢你。”月魂喃喃地道,“谢谢你让我走出了自己的洞,虽然你这么残忍地打碎了它。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奏出属于自己的乐声。不是你的,也不是魅的。”
“我相信。”我迎向拱门。不,是拱门向我迎来,门下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年少时,我们与这个世界,其实是隔着晶莹剔透的琉璃拱门。
琉璃是什么颜色,我们看见的也是什么颜色。
月魂和拱门的距离不断拉近,门下的影子,既不是一条腿,也没有许多条手臂。
透过琉璃拱门,我们见到的,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光彩斑斓的拱门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我望向两条腿、两只胳膊的影子,它的面目如此熟悉。
那不是魅。
那是我。
影子击出锋芒峥嵘的魅武,拱门像清脆折断的琉璃,在视线中缓缓塌碎。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或早或晚,彩色的琉璃拱门都会折断。
世界会向我们呈现出最真实的颜色。
那不再是影子。
影子融入了我,魅武在这一刻圆满。
天壑的律动刹那间融入弦线,我飞向灵宝天,无穷无尽的光海将我包围。
“或早或晚,会有一道新的拱门。”月魂喃喃地道。
这道拱门不再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怎样的我,就有怎样的世界。
“世界会变成我的影子。”光海在视野中退去,我站在了灵宝天的天空下。
出乎我的意料,灵宝天竟然没有下雨。空气炎热干燥,犹如滚滚浓烟呛入肺腑。大地干裂成块,草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泛黄的叶片卷起发蔫,像经历了一场大旱灾。
我掏出小火炉,唤出了空空玄。它兴奋地连翻了几十个筋斗,高喊道:“芝麻,你一定等急了吧,我马上就来!”
“灵宝天也在变坏啊……”螭东张西望了一番,不安地怪叫道。
“天变地变情不变。”空空玄摇头晃脑地对我道,“兄弟,我这就去找芝麻,你就不用掺合了。你在的话,我和芝麻都会不好意思的,你也会不好意思的。反正飞升的时限一到,我会自己回火炉。”
“现在哪有什么时限?”我没好气地道,“我已经能够自由穿越天壑,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你尽管去找芝麻胡混吧,重色轻友的家伙,早点弄出一个小空空玄,我也能当叔叔了。”
空空玄嘿嘿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见好就收吧,不然魅就是你的下场。”他神秘兮兮地向四处瞧了瞧,凑到我耳朵边,压低声音道,“怎么弄出一个小空空玄,你教教我啊。”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我绝倒了,本以为他要向我透露什么天机凶险,居然问的是这个。
“兄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空空玄小脸一红,吱吱唔唔地道,“比起你,我很纯洁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牵涉到奥妙之极的阴阳变化之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我重重咳嗽一声,“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见好就收。”
空空玄急不可耐地抓抓头:“你自己感受一下就明白了。”
我微微一愕,默察半晌,忽然发觉身躯正以一种微弱难辨的趋势,慢慢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钻进了体内。这种变化若是别人不提醒,很难一下子发现。
“灵宝天在排斥你,天地法则不允许这样的飞升方式。”空空玄道,“你在这里待的越久,以后就越倒霉。不过作为兄弟,你倒霉就倒霉吧,只要我和芝麻快活就行。”
我心中一凛,点点头。没有迈入知微之前,我还是识相点比较好,采到灵药就尽早离开。想到这里,我即刻动身,向远处的山峰掠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阴阳变化之道呢!”空空玄在后面焦急地喊道。
我头也不回,遥遥对他竖起一根中指:“就这么简单。”
一路上,我采摘了不少灵芝、玉菇。这些药材虽能补气活血,但对我已经没多少功效了,只能当作零嘴尝个鲜。
沿途尽是些石坡土丘,林木稀疏,苔石裸露,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
“老螭,展示你丰采的时候到了!哪里有增强法力的药草,快带我去大肆搜刮一番。我迈入知微,你也能大爽特爽,仗势欺人了。”我攀上一棵华盖撑天的碧树,摘下几串殷红如血的朱果,放进嘴里随意咀嚼着。兴许是天气干旱的缘故,天上望不见彩光潋滟的虹桥,空城也就无处寻起。
也不知空空玄用什么法子去找芝麻的,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明显藏了不少手段。
螭哼道:“你们人、妖把北境搞得一塌糊涂,现在吃苦头了吧?赶紧找个水汽充足的地方,便能见到虹桥空城了。你小子虽然法力进步快,可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我。”他趾高气扬地挺挺胸。
“家有老螭,如有一宝嘛。”我吐掉朱果核,站在树顶,举目远眺。北面林木葱郁,花繁叶茂,想来必有山涧溪流之类的水源。
“哎呀,谁乱丢果皮泥屑啊?”下方忽然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从盘曲虬结的树根下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一跃而下,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这个小东西下半身长在粗壮的树根里,光着上身,墨绿色的皮肤犹如层层褶皱,两只手掌形似蛙蹼,厚软的眼皮堆积在眼角,白鼓鼓的小眼球向上翻起,气势汹汹地盯着我。
我嘻嘻一笑:“我可没乱扔果皮,我扔的是果核。”
听到我的话,小东西像是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玩物,脸上的不满顿时消散:“哎呀,小嘴巴还挺利索的嘛。来,坐下,陪我老人家聊聊天。”
“这是地灵儿啊。”月魂惊讶地道。
螭急急忙忙地嚷道,“快,听地灵儿的话,老老实实坐下。你小子走运了,这家伙可是灵宝天最老的地头蛇,消息灵通得很。”
我立刻端正态度,盘膝坐好:“老人家想聊什么啊?不是我吹,在你面前的人号称北境首屈一指的奇才,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吃喝玩乐。不过聊这些太俗了,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