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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一直在走神,思绪早已不知道飘飞到何处去了,待你快要发怒的时候,他却能够对答如流,毫无阻碍,真可谓是一心数用的典范。
独孤连城正与五皇子说到年底祭祀的事,突然察觉一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掀起眼皮瞧了一眼,那眼神却已经转向了别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原本淡漠的眼神慢慢浮起一丝暖意。
广场上早已搭好一个巨大的斗兽笼,这个笼子足足有三人高,十丈见方,周围守满了身穿铁甲的护卫。
在众人期待兴奋的眼神里,表演正式开始,许是因为热身赛,第一场不过是贵族们寻常可见的斗鸡比赛。饶是如此,一个个也看得眼睛发红,神情激动,男人们纷纷摇旗呐喊,女子们也是捏着手绢心惊胆颤。
整场比赛顺利进行,最后胜出的斗鸡被皇帝收入了御花园,倒是杨阁老远远瞧着心头很是感慨,想起自己那只战无不胜的飞将军,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第二场正式开始的时候,众人便瞧见斗兽师将一只花斑老虎赶入了斗兽笼,接着入内的竟然是一头体态雄壮的狗熊。花斑虎看起来体型较小,身体上覆盖着深棕色的条纹,一直延伸到胸腹部,它的头滚圆,脸颊四周环绕着一圈长长的毛,看起来威风凛凛。而对面那只狗熊的身躯显然比它庞大数倍,足足有七八百斤,浑身像墨汁一样漆黑,头顶长着一撮白毛。众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头一颤,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
庆王妃的神情难免有一丝紧张,甚至有点不敢观看,赫连慧在旁边柔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害怕,这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绝不会跑出来伤人。”
江小楼的目光只是十分平静地落在那斗兽笼里,似乎对接下来要进行的搏杀很感兴趣。
狗熊看起来体型上极占优势,它也十分好斗,竟然用爪子去撩拨那只趴在地上的老虎,老虎腾地一下子四肢直立,陡然发出一声虎啸。转瞬之间已经扑了过去,整个身躯越过狗熊的瞬间,一掌过去就把狗熊的鼻子给扇了下来,登时血流成河,然后它动作轻巧地落到地上,一副昂扬得意的模样。狗熊不甘示弱,嚎叫一声便笨重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向老虎挠了过去,老虎头顶一块看起来如同王冠一般的黄毛竟因此就被活生生撕扯了下来,冒出大片血花。帐篷里胆小的年轻小姐们啊地惊叫一声,纷纷用帕子掩住了苍白失色的面孔,而男人们却仿佛兴致昂扬,全都激动起来,为那狗熊和老虎助威。
庆王突然瞧着江小楼,淡淡一笑:“外头开了盘,要赌谁能赢,你下注了吗?”
江小楼只是轻轻一笑:“我不懂这玩意儿,还是算了。”
老虎明显怒火中烧,径直向狗熊的胸口直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对方胸前那一撮毛,狗熊痛到了极点,一时恼恨到了极致,两爪扣住老虎的脖子拼命撕咬起来,老虎惨嚎一声,声震四野的同时,连皇帝都惊得面色隐隐发白。老虎哀号着拼命挣扎,好容易才将自己从对方嘴巴里挣脱出来,大家看在眼里,早已认定这凶猛的老虎已经输惨了,正自懊恼之时,它却再一次向狗熊扑了过去,力气大得惊人,竟然把狗熊逼得倒退一步。两只猛兽不停地撕咬扭打起来,狗熊的后背不停猛力撞着铁笼,铁笼摇摇晃晃,几乎有倾倒的错觉,场面极为惊险。
众人看得连声欢呼,大声高喊着,早已经忘却了一切危险,兴奋得忘乎所以。恰在此刻,狗熊的身躯一震,轰然倒地,掀起一阵巨大的灰尘,几乎把守在铁笼周围的铁甲护卫呛得要死,却原来老虎瞅准机会咬破了狗熊的喉咙,狗熊虽然未死,却已经奄奄一息,倒地不起。
“哗——”掌声雷动,群情汹涌。
江小楼只是静静垂着眼睛,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她对这样的斗兽比赛其实没有兴趣,看到众人如此兴奋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无趣。太子早已设下了堂口,成为最大的庄家,今天不管是谁输谁赢,他都会赚的盆满钵满,还能讨得皇帝欢心,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最终这场比赛以老虎的胜利而结束,皇帝龙心大悦,重赏了斗兽师。
太子站了起来,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陛下,儿臣听说裴大将军发明了一种游戏,把老虎关在笼子里,然后把人丢进去与它搏斗。场面很是惊险刺激,父皇可有兴趣?”
皇帝蹙起眉头:“动物之争乃是天性,若用上活生生的人却太残忍了,不妥。”
今天的比赛不过是场游戏,让文武大臣们放松心情,如果用人来与野兽搏斗,场面固然血腥刺激,却也十分残忍。皇帝不喜欢这样的提议,眉头便也簇了起来。谁知太子早有预料,笑容也十分平常:“父皇仁爱之心当然惠泽天下,但裴将军当初可是用战俘去决斗,这并不违反仁义之道,更重要的是对那些战俘而言,一旦赢了野兽,就有机会获得自由和赏赐,这比直接处死要仁慈得多。今天儿臣准备的是死囚,他们本来应当都在秋后问斩,但如今若是胜了一场便可以无罪释放,所以皆是愿意以命相博,全供父皇和百官们一乐。”
死囚原本就是要被杀的,此次能够有机会与野兽相互搏杀,虽然谁都知道九死一生,但对于必死无疑的人来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会拼命抓住,万一有幸能够成功,不但可以免了一死,更能重获自由,谁会拒绝这样的事呢?
皇帝犹豫了片刻,裴宣却笑道:“陛下,高祖皇帝时便有这样的斗兽戏,而且是真人表演,场面极为刺激,今日既用死囚,当然可以无所顾忌,陛下无须忧心忡忡,这些人皆是自觉自愿的。”
江小楼的神情慢慢冷了下来:自觉自愿?!哈,好一个自觉自愿。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到底是活生生的性命,拿人的生命来取乐,还摆出一副恩深义重、网开一面的模样,这些人的心肠何其残忍?
皇帝的眼里终于闪现兴奋之色,而原本正直的朝臣们也都坐不住了,他们对这场游戏很是期盼兴奋,甚至没有任何一人出言阻拦。江小楼的目光看向了那只铁笼,刚刚获胜的猛虎眼睛泛着凶狠的光芒,尖锐的利牙似乎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太子一声令下,人们已经将那死囚推入了铁笼。
死囚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囚衣破败不堪,膝盖处露出的破洞还有无数血痕。他似是对老虎充满了畏惧,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然而守着铁门的护卫却用剑柄大力戳他的后腰,强迫他上去与老虎对战。
“废物,快冲上去呀!”
“就是让你来斗老虎的,干站着等什么!”
“快、快啊!杀了他!”人们明显已经等不急了,口中不停地叫喊着,声音已经隐隐见出嘶哑一片。
就在此时,那猛虎不失时机地扑了过来,这男子并不蠢笨,似乎还有些许武功,竟然身子一低,擦着虎腹而过。猛虎一扑不中,显然十分恼火,而那阵阵的血腥味又刺激了它的肠胃,使得它眼中的凶光更胜,一下子猛然爬了起来,再次扑向对方,竟一口咬断了那人的左腿,径直把断腿上的肉吞吃入腹。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倾倒,老虎丢了腐肉,张开血盆大口径直覆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看到如此惊险的场景,人们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满脸血腥兴奋之色,仿佛他们也化为了厮杀的野兽,恨不能近距离观看这场老虎吃人的好戏。
江小楼望着那葬身虎腹的男子,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场面原本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兴奋。在江小楼看来,可怕的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深不见底的人心。原本道貌岸然的公卿大臣们,满口的仁义道德、慈善为本,可是现在叫的最响的就是他们!他们的兴奋与欢呼,显得那么的无情、冷酷、虚伪,他们用自己的表现说明了一个道理,生存就是弱肉强食。
世界只能强者生存,弱者只能引颈就戮。身为弱者,被欺凌、羞辱、杀害都是应该的,是这样吗?不,从前江小楼曾经一度认同了这样的理念,她以为自己只要越变越强,就可以名正言顺报仇雪恨,用强势的手段取得胜利。可她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样痛恨这些所谓的强者,这些所谓的权贵。他们对强者顶礼膜拜,对弱者肆意践踏,将弱肉强食的准则贯彻得彻彻底底,又与野兽有何区别?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感情,是因为与野兽不同,可他们却显然忘记了这一点,奉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