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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楼上了马车,小蝶面露疑惑:“小姐,你为什么要找伍淳风去骗杨阁老?”
光靠斗鸡和平日里的示好经营,江小楼就已经完全把杨阁老握在了手心,如果她想要挑拨杨阁老和秦思之间的关系,只要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杨阁老是极有可能主动帮忙的。江小楼神色冷淡:“非亲非故,即便杨阁老肯插手也只是勉强为之,秦思是他的学生,他已有心偏袒,若非如此,早在国色天香楼他就会帮忙了。”
小蝶挠了挠头,神情越发困惑,口中嘀咕道:“可是那秦思现在做了官,不是从前那个商家子,你要想拉他下来,没有那么容易吧。”
江小楼看了一眼人潮涌动的街道,神情趋向平和:“一个人的缺点就像猴子的尾巴,当他在地面的时候尾巴是看不见的,直到他往树上爬,大家才会发现他长着红屁股、长尾巴,样子十分可笑。爬得越高,看得越清楚,笑的人才越多。”
江小楼的话其实不难理解,秦思爬得越高,身上的缺点也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要找到足够的理由,想要拉他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小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三日后,江小楼亲自考问伍淳风,见他对答如流,这才满意地点头。
伍淳风道:“现在我要立刻上门吗?”
江小楼失笑:“不,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老天爷赏脸的时候。”江小楼神秘地笑了笑。
七日之后,京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这场雨下得很大,冲垮了周边城镇不少的房屋。朝廷连忙下旨,给予安抚重建。
江小楼闻听这个消息,特意带着礼物登门,一入大厅便瞧见端庄的杨夫人一脸愁容坐着。听见婢女说江小楼来了,杨夫人看着江小楼,勉强一笑道:“原来是小楼,进来坐吧。”
杨阁老严于律己,生活过得十分俭朴。身为朝廷重臣,却是行不张盖,夏不备冰,冬不穿裘,寝不解衣,以随时处理公务。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他仍没有儿子,杨夫人劝他纳妾生子,他却严词拒绝。后来见到江小楼,杨夫人刚开始也产生了误会,以为丈夫到老聊发少年狂,可渐渐她却理解了丈夫的心意。他们虽然没有亲生子女,倒是有不少学生,平日里你登门我慰问倒也十分热闹,可是家中始终没有女孩出现。从前不少官员看出阁老夫妻膝下寂寞,特地送来孩子陪伴,却都被阁老驱逐出去,他认为那些人都是别有所图。可他却很欣赏江小楼,一方面她容颜美丽,颇有才华,另一方面她懂得分寸,不涉大局,不像那些人开口闭口都是朝中大事、国家兴亡,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谋取私利。杨夫人越看越是喜欢,便经常留她一起用膳。
此刻,杨夫人叹息道:“你今日来的正好,我心里可烦闷着,陪我说说话。”
江小楼关切地问道:“夫人为何事烦心?”
杨夫人满面忧愁:“昨日里一场大雨,把我们杨府的坟地都给冲垮了,惊扰了祖先的陵墓,我家大人心里不知道多难受。这不,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他便告假去坟地上看了,恐怕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那些被冲垮的坟地修好。”
江小楼闻言,沉吟道:“夫人是知道的,我千里迢迢来投奔谢家,前段时日家中死了一个婢女,接着就开始闹鬼,闹的人心惶惶,我几乎都不敢住下去了。后来谢家人请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长,亲自上门作法收魂,府里马上就安稳了。这坟墓被冲——只怕是风水有些不好,不如请道长来看看。”
杨夫人面露赞同,却又有些犹豫:“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早有此意!每年下大雨都要把这墓给冲了,再花大价钱来修缮,实在是又劳心又伤身!几乎是每年都如此,咱们家都快成了京城的笑话了!可是这个老头子性情倔强,总说祖宗坟墓不可以随便动,那些人不过是招摇撞骗,并不可信!今天你这样一说,我倒要拿个主意,就请这位道长去墓地看看。”
江小楼却欲言又止:“若是杨阁老知道道长是被我引来的,小楼怕他生气——”
杨夫人嗔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他就是因为太固执,旁人家的坟墓没有被冲垮,怎么就杨家出了事,还不是风水不好!你放心,我全担着,绝不让你受责怪!”
江小楼腼腆地一笑,杨家的坟地位于京郊虎臣山脚下,本是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在数十年前算是风水宝地。如今多年过去,原本的高坡已经变得扁平,地势太低,很容易就会受到风霜的侵袭,一旦遇到暴雨的天气,不是这垮了,就是那塌了。当然,大家不会认为是地方不好,只会说是风水不好。若换了寻常人家,早已请了高明的师傅重新寻觅地方,偏偏杨阁老性情倔强,宁死不肯,这才年复一年不断修来修去,把自己累个半死。
江小楼点头道:“既然夫人同意,那我这就派人去请道长。”
第一次江小楼去请,伍淳风已经出访。第二次杨夫人发帖子去请,伍淳风正在闭关。第三次,杨夫人亲自派了轿子去迎接,伍淳风才与杨夫人正式见面。
杨夫人落坐之后,吩咐婢女上茶,笑道:“敬仰道长大名,今天得见,果然是仙风道骨,名不虚传。”
伍淳风相貌端正,充满正气,的确是有哄人的资本。江小楼微微一笑:“道长实在事务繁忙,夫人好容易才请到。”
伍淳风立刻笑着向杨夫人致歉。
杨夫人不在意地摇了摇手:“我家的事情,想必小楼已经向道长说过了。若是可以我待会就亲自带道长看看那一块地。请道长务必好好替我们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伍淳风莫测高深地笑道:“夫人相请,不敢不从。”
关键时刻,杨阁老恰好进门。他听见这一句话,不由沉了脸道:“夫人,你这是把什么人领到家里来了!”
江小楼连忙站起,满是歉意道:“阁老不要发怒,是我的不是。”
杨夫人却一口打断:“老爷,一切都跟小楼无关,是我听说道长法力高深,好容易才请来了他,只是替咱们看一看坟地,你何故如此紧张。”
在大周,只要是达官贵人、豪门富户,经常会请道士上门占卜,询问吉凶。杨阁老这等异类,才是十分少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伍淳风,不由嘲讽道:“不过是江湖术士,夫人你如何采信?小楼,真想不道你如此聪明的姑娘,竟然也会被这种人所蒙骗。”
伍淳风面不改色,笑容依旧:“人人都说杨阁老会识人,从不曾与我交谈,又怎么知道我是骗子。”
杨阁老听了这话,神色之中有一丝冷凝:“既然如此,你不如为我看一看相,看我到底命运如何。”
伍淳风仔细瞧他一眼,淡淡笑道:“大人天庭饱满,鼻根高耸,是为福德双全、位列三公之相。”
杨阁老冷笑一声:“满街碌碌无为之辈,很多人都是天庭饱满,鼻根高耸,为何他们却不能登堂入相。”
伍淳风摇了摇头:“阁老单论五官并不出奇,可是全部结合起来看,却是凝风聚水、五行畅通,于是福寿双全、位列三公。同样道理,单独看一个天庭,或者单看一个鼻子,不分析整体的面相,是不能准确判断吉凶的。”
听了这话,杨阁老满面寒霜:“巧言令色。”
伍淳风叹了口气道:“婆娑世界,万象皆通。杨阁老放不下,当然就看不透,更加无法相信。”
杨阁老转眸一看,身边恰好站着两个仆从,便指着他们道:“你看我这两个人,到底有何归宿?”
伍淳风微笑道:“左边这位施主双目突起,面纹太凶,杀戮过重,日久必招灾祸,还是早日收敛为好。”
杨阁老一愣,左边这个人原本是府上厨房里的一个屠夫,专门负责杀鸡宰羊,因为杨阁老见他聪明伶俐,就将他带在了身边。说是杀戮重……倒是一点不错。
伍淳风又继续指着另外一个人,悠然道:“这一位面向憨厚,六根清净,早年虽然刑克父母,中年之后却必有福报,得享天年。”
众人面面相觑,却听见杨夫人笑道:“准,准,太准了!”
杨阁老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本来的讥讽笑意也收了起来,向伍淳风拱手道:“刚才是我无礼了,道长请坐!”
伍淳风摇了摇头:“虽然我擅长风水之术,但于相面……不过略知一二。”
杨阁老换上一副笑容,道:“道长不必谦虚,既然你说的如此之准,我倒是想要请问一句,既然面相天定,那人为努力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