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不知是被充满激情的气氛感染,还是年轻力壮体魄的支撑,我竟然不知道疲劳,脸颊终日红彤彤的。一天活动下来,来不及喘气,又一头扎进卫生间。
现在的人可能要纳闷,摄影师干吗老钻卫生间?莫不是肾脏不好?
60年代的摄影记者绝无现在摄影记者的条件优越,既要会拍摄还要会冲洗、放大。外出时,身上除了挎两部相机,还得随身携带一套冲洗和放大的工具箱,出国也不例外。现在的摄影家们拍摄照片,只要快门响过,便可心安理得等着胶卷从冲洗工作间里流水作业,变成你所期待的照片。
不言而喻,小小空间的卫生间便成了我的“用武之地”。在这特别的暗房里,曾将成千上万的瞬间变为永恒。
我们到缅甸没有几天,就是缅甸人民的盛节——泼水节。
这天早晨,我用冷水冲了冲因通宵未眠而发涨的头颅,想悄悄走出宾馆,透透清新的空气。刚走到周恩来住的房间门口,门无声地开了,周恩来微笑着走了出来。我正想上前问“总理,早!”话还没有出口,舌尖却随着我的视线凝固在两齿之间……总理,怎么……怎么穿上了缅甸男人穿的裙子?
我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我身后又走来了人,大家都被总理的模样逗笑了。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见过周恩来这般装束?
头上缠裹白色纱巾,对襟上衣镶着彩边,布盘钮扣,古色古香的……下面就是长裙子。
“这不是裙子,是袍子。”有人反驳我。
“是裙子!”我坚持。
周恩来并不理会我们的争执,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身上那条大方格的“裙子”。
“裙子”的前面重叠一褶,后面紧紧地裹成筒状。
我还没有看仔细,又从好几个房间里走出穿“裙子”的人。大家互相取笑,好不开心时,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陈毅大摇大摆,潇潇洒洒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哈哈……哈……”笑声的闸门又被冲开。
陈老总,我们工作人员都这么叫他。他本来就妙趣横生,现又配上这么滑稽的一身,笑得大家恨不得岔了气!他却若无其事地拖着卡脚拇指的缅甸拖鞋,呱哒……呱哒……朝我们走过来。
我在一旁心里直乐,大元帅也会这么率真可爱?
“嘿嘿……我这辈子啥子衣裳都穿过,就裙子没有穿过。好生风凉呐!”
他双手拎着“裙子”的两边往上提了提,夸张地说。
“老杜,你还不去换衣服。”总理在一旁催我。
我有点迟疑……总理见我磨磨蹭蹭没有去换衣服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去,去……去换上,这是对人家尊重。”
“总理,我要拍照片……相机怕水……”
“嗳嗳,我说老杜,相机怕水这和衣服有啥子关系?”陈毅不解地发问。
“我穿中山装,当地人一见,知道我是中国代表团,就不会向我泼水。”我神情很认真,大有缅甸风俗研究家的架式。事后我才知道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认真”,比天真还天真!
当时陈老总就用指尖点着我的鼻子,“嘁,外行。你以前怕是没见过泼水节是啥个样子?泼水泼水,就是朝人身上泼水,管你穿啥子衣裳。泼不上水你老杜还没有福气呢!晓不晓得?今天的水是福水哦!”
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朝我遗憾地咂咂嘴:“老杜,傻吆。福水都不要喏。”
我仍不以为然。
任凭别人怎么劝说,我就是不肯换上“裙子”,并固执地认为泼水就是冲着裙子泼,而不泼中山装。在这个思想指导下,我像个标新立异的中国人,跟在“裙子”的后面,挺起眼地走出了宾馆的大门。刚走到大街上,“糟糕!”我心里苦叫一声。
大街上的水势瓢泼如瀑。
我怎么办?我的相机啊!我彻底地傻了。
“哗……”我承接了全团第一盆“福水”,我只来得及将相机掖进怀里,便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水鸭子。我纳闷,干吗当地人要把水泼在我的身上,而不是那些已穿了民族服装的代表团成员?“中国……中国”我突然被水声夹杂的吆喝声惊醒了……天啊!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的中山装,使他们从千万张容易混淆的亚洲人面孔中分出了中国人的面孔,这引起了热情好客的缅甸人极大的注意,一时间,整个代表团就笼罩在水网之中。
我进退两难,干脆也拿了一个铜钵,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地泼了起来。开始我们还不敢往领导人身上洒水,就是洒也只敢斯斯文文,象征性地溅几滴,因为概念里的水还没有注入福气的成分。可是,四周的水才不管我们的斯文,依然倾盆而来。这时我们发现,我们的腼腆和斯文只能引来更多的泼水。
“祝福越多泼水就越多。泼呀!”不知谁叫唤了一声。
“哗哗……哗”,我们一下子放开了,拘谨迅速地转换成对泼水的渴望,随着泼水气氛渐浓,水……成钵成钵地泼洒了出去。水中我看见总理和陈老总就在不远处,也在泼水,不过,他们泼洒的动作要比我们有气势得多……不由得我有些担心,总理毕竟是60多岁的老人,这样水淋淋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这时总理的卫士长成元功为总理披了一条浴巾,可是漫天的水已经泼得一塌糊涂,浴巾似纸,很快就被浇透了。
我被眼前的场景打动了,心里直痒痒。怎样才能拍上照片又不淋湿镜头?“哗”又是一盆水朝我泼来,我被激出了主意——脱下衣服包住相机,只露个洞给镜头取景,至于是不是能对准焦距,全凭视觉目测,靠运气啦。
“咔嚓……咔嚓……”我的手摸着衣服里的相机,不停地按动快门。
水在空中斜来斜去地飘洒,人在地上跳来跳去地躲闪……水声、笑声、歌声、叫声汇成了涨潮的河淹没了仰光的大街小巷。
我好不容易从水天水地里逃了出来,回到宾馆。不等擦干身子,就一头钻进“暗房”冲洗照片。洗出一看,嗨!没想到竟拍成功了——
湿淋淋的周总理,正用手从水钵里往外泼水,尽管脸上淌着水,可水中的笑容比任何一次都要欢快。
这是多么难得的放松,多么欢乐的瞬间啊!
真可谓福水呀!
《共和国红镜头》第一部分第二章 第一次随周总理出访东南亚(2)
第二节 友好访问变成吊唁活动
噩耗突然传来——柬埔寨国王逝世!周总理接到电文,用手支着下巴,阴沉着脸,许久没有说话……
离开缅甸后,代表团又访问了尼泊尔和印度。
我们即将结束印度访问时,遇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柬埔寨国王英年驾崩。噩耗来得这样突然,叫我们全体成员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后天,这位国王应该站在我们到达的机翼下……怎么就长眠不起呢?
周恩来接到电文后,用手支着下巴,阴沉着脸,许久没有说话……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我们工作人员私下以为,总理一定会取消这次友好访问的。柬埔寨国王突然病逝,全国肯定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哀中,再说新国王还没有即位,我们就是去无论如何也没有兴高采烈的情致,这友好的气氛肯定要被悲哀所代替。
第二天,我们接到了正式通知,前往柬埔寨访问的计划不变。
离开宾馆时,我们行李里多了两套衣服,一套西装,一套中山装,颜色全是白色。打开白色衣服,里面裹着一条黑色领带。
我们很惊讶,这几十套几乎贴着我们每个成员身子做的服装,是怎样在几天时间里,变戏法似的变出来的?事后我们才知道,这都是总理的安排。他果断地决定,代表团成员每人做两套白色丧服。中山装,在国内制作;西装,在印度做。要快!衣服在印度工人手里加班加点,日夜赶制。
我们的飞机在印度机场欢送的人群上空旋了几个圈,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历史悠久的宗教文明古国在视线里愈来愈远,愈来愈朦胧……举国哀悼的国家却愈来愈近……
友好访问变成了沉痛哀悼。
我们进飞机不久便开始换衣服,所有成员全部穿上白色西装,扎上黑色领带。我穿好衣服后,走进后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