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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芸的脸色有些苍白。
默了一下,她才语气冷淡的道:“我家老爷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侍妾罢了,朝廷律法没禁止这一条吧?”
项沈氏鄙夷的哼一声,贱女人就是贱女人!钱多多如此待她,却还死守着那点门第面子。她到底有没有心肝?有没有爱恨?
眼角扫过冷知秋,见儿媳妇正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暗叹:这也是个没心肝的女子!
胡夫人稍稍放心,脸上挂着好奇和尴尬的纠结。“噢,这样啊……”
却听隔屋哭喊不断,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随之又响起“噼啪”的皮鞭声。
项文龙皱眉猛站起身。
“不能让惠敏这么受罪。”
他冲到隔屋前,使劲推门,却发觉闩死了,急得只好踢门怒斥:“钱多多,你有没有廉耻?如此对待一个无辜弱女子,算什么男子汉!?”
项沈氏拉住他跺脚。“文龙,怎么办?要不……”权且把地契交出去?
夫妇俩的心像在油锅上煎熬,互相瞪着,手足无措。
那皮鞭每响一下,惨叫声传来,冷知秋就忍不住浑身一抖,手心湿凉,全是冷汗。
不管项家有什么苦衷,她是答应了沈天赐的,人一定要救。
“公爹,姆妈,我们赶紧走吧。我们走了,钱老爷的戏就没人看了。”冷知秋对项文龙夫妇小声道。
没有观众,钱多多自然也就收手——他叫项家来做客,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项文龙和项沈氏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想走却挪不开脚步,人心是肉长的,听着隔屋声声惨叫,他们怎能走得安心?再这么下去,他们简直要疯了。
钱多多好一招毒计啊!
冷知秋附在项沈氏耳边耳语:“姆妈,惠敏表舅母对姓钱的有用,她不会有性命之虞。我有对策让钱多多放人,为了表舅母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项沈氏吃了一惊,看看儿媳妇,将信将疑。
正犹豫间,隔屋门被踢开,一个浑身是血的裸体女人被皮鞭缠着脖子扯出门来,脸都胀成了紫黑色。
“啊——!”顿时,花厅里满屋子女人吓得尖叫不止。
冷知秋目瞪口呆,吓得差点晕过去。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人体,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再加上不着寸缕,伤口一览无余,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还没注意到惠敏的下身正汩汩流着鲜血,项沈氏已经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姓钱的,你就是个畜生!”项沈氏痛斥。
胡夫人也脸色发青。“钱老爷,教训侍妾也该有个度,你这是把她往死里打么?人命关天,快松了你那皮鞭子!”
钱多多倒是松了皮鞭。
惠敏立刻拉风箱般吸气、咳嗽,嘴里破碎而嘶哑的冲项沈氏喊着:“姐,救救我,救我出去……”
好惨。
闻者落泪,听者动容。
项沈氏捂着冷知秋眼睛的手直哆嗦。
“怎么样?项老弟,小姨子,哦,还有小美人儿,钱某人的侍妾给你们助兴演戏,够不够卖力啊?”钱多多得意的笑。
项家夫妇目眦欲裂。“卑鄙无耻!”
“什么?我卑鄙无耻?呐,今儿特别请了胡夫人来做个见证,我钱某人可从来不会强取豪夺,都是以、德、服、人的。给你们七天期限,七天后不见地契来换人,那么对不起,钱某就天天拿这丑女人泻火,今儿这样的戏码,那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我有的是手段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钱多多说着,阴恻恻笑得糙厚脸皮直抽抽。
“我们走!”项沈氏拉着丈夫和儿媳的胳膊就走出花厅,牙齿却磨得吱吱响。
“记住,我要的是你们心甘情愿把地契拿过来,别到时候说我钱某人不仁义——对吧,胡夫人?”钱多多冲胡夫人眨眨眼。
他得意洋洋送到门口,抱胸斜睨着冷知秋的背影。呀!这小美人真好身段,纤细柔软,天生适合被男人压在身下好好疼宠……
当下没忍住就开口调戏:“喂,小美人儿,有空多来我这里玩啊。”
厅内,沈芸缓缓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旋即又睁开,挥手叫人抬走惠敏,转头对胡夫人淡淡一笑。
“姐姐,吓到你了吧?都是些下贱的人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前时我家老爷得了件金镶玉的菩萨,想着送给姐姐供养,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胡夫人回了回神,掏手绢在鼻梁上按了两下,拭去些冷汗。
却听花厅外冷知秋回道:“钱老爷,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此刻每做一件坏事,每说一句无德的话,都是在给他人积福,给自己造孽。”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丫鬟哭着跑来,远远的喊:“老爷不好了,智大爷刚刚尿了裤子,这会儿非要拿剪子去剪……去剪……”
那丫鬟又是哭鼻子,又是害臊,脸涨得通红。
钱多多瞪起铜铃眼怒道:“剪什么?你这贱婢连句话都不会说么?”
一提到他那个儿子,他就肝火焚烧,恨不得拿起菜刀去杀人。
那丫鬟终于咬唇说明:“智大爷要剪了自己的命根子……”
“啊?!”
钱多多急了,忙冲向园子深处。儿子再傻,再疯,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钱家传宗接代的独苗,要是把命根子剪了,那钱家就绝后了!
另一边,沈芸也紧跟着疾步跑出厅来,终于没了冷静淡定,露出慌慌张张、六神无主的样子。
项沈氏看着这两夫妻,哈哈狂笑了一声:“知秋你说的好啊!真是现世报!”
项文龙皱眉叹了口气,摇头不已。“还是想想怎么解救惠敏吧,她受太多苦了,是我们对不住她,连累了她。”
项沈氏的脸沉下去,扭头问:“那个知秋,你当真想到了什么办法?”
“嗯,我们回去再细说……”
☆、063 差点
回到家,才知道半天工夫,家里就差点闹出人命。
——
桑柔劝冷自予回冷家,却不奏效,只好由得他当了跟屁虫,帮着一起准备粉面、馅料。
明天是清明寒食日,合家要吃不少青团,加上供养祖坟、祠堂,要备下的果品点心,数目不小。她又想讨项沈氏欢心,着意要比往年做得更好,因此越发慢工细活。
小葵这姑娘也是硬骨头硬脾气,在地上缓了会儿,就忍着胸口和小腹的疼痛,愣是爬起来继续洗衣服,洗完衣服还帮小英子收拾了一下狗窝。
结果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英子绕着她转了几圈,便跑进灶间冲桑柔和冷自予一顿叫唤。桑柔嫌小英子吵,让冷自予用铁链子拴在前院大门口守门。
当三爷爷停下马车,全家人进了家门一看,就发现小英子疯叫不停,还以为它饿了,到了灶间看到桑柔和冷自予在忙乎,也没什么意外,随口吩咐弄点吃的给小英子。
冷知秋独自回了二院,这才看到小葵昏死在狗窝前……
——
小时候看世界,发生什么事都有大人扛着,你也许还会跃跃欲试,盼着大显身手。
长大了,很多事都变成了烦恼,每天都在重新思考,心脏是不是够强大,够面对每一天、每一时、每一人。
小葵暂时被安置在二进东厢房。
太医道:“这姑娘受了重击,血淤于内,气息岔漏,所以昏迷不醒,需要赶紧推血过宫,行淤化散,老夫给她针灸过了,看半个时辰内能否醒转,否则闭气太久,小命难保。”
一家人全都傻了眼。
不料等了半个时辰,小葵还是没醒过来,脸色已经发青。
一家人更加傻眼。
冷自予鼻尖上汗都下来了,自知闯祸,扑通跪倒在项沈氏面前,抱着她的腿问:“舅母,她不会死吧?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两下……”
项沈氏气得两眼发黑,狠狠拍了他两巴掌,痛心疾首。
“你好好儿的打小葵做什么?你不呆在冷家孝敬父母,跑回来闯祸是为哪般?你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从前也没见你这么暴躁呀……”
骂着骂着,项沈氏就狐疑的看向桑柔。“桑姐儿,是不是你调唆的?”
桑柔吓了一跳,揉着手绢嗫嚅:“没,我不知道……”
冷自予忙道:“不关桑姐姐的事。是我嫌新爹爹管教太严,总逼我读书,所以私跑了出来,又怕小葵告发,所以打了她。”
冷知秋没心思去听他们吵闹。
她坐在榻边望着小葵,心乱,神伤,更加无法接受事实。主仆相处时日虽短,可彼此都合得来,在这临时的夫家也算得上体贴知己、相依为命。早上离开的时候,这丫头还好好的,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