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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手痒难耐,不肯收剑。“夫人,您回车里不用看,六子去杀他几个,先出出鸟气。”
这话其实有些托大。梅萧身边的侍卫武士,都是玄武营里拔尖挑选的精英,功夫并不弱,单单一个张六,根本不可能是敌手。
绿呢马车的车门打开一扇,露出织锦精绣的银袍,却看不清那半张隐在黑暗里的面孔。
梅萧的声音冷冰冰传来:“知秋,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要我‘接’你?”
“他娘的!”张六一声暴喝,挥剑直冲绿呢马车。
冷知秋板着一张小脸,穿上鞋,跳下马车,小葵拉了一把她的胳膊,却没拉住。
冷兔缩在车里不露面,他不想让梅萧知道,他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六子,回来!”
随着冷知秋这一声喝斥,张六气急败坏的停下脚步,从一众侍卫的刀剑中翻身跳了回来。
“少主夫人,您千万别听那贱胚的,他不安好心。”
“你自去寻你的少主,无需替**心。”冷知秋横了他一眼,这个六子脑袋太直,傻傻分不清劣势。现在尽快让项宝贵知道状况才是当务之急。
梅萧注视着冷知秋一步步走近,星眸慢慢眯起,待她站在马车前的那一瞬,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冷知秋倒抽一口凉气,跌滚上马车,腰撞得痛彻心扉,手腕也被掐出紫红的印子。
“夫人!”
“小姐!”
张六和小葵脱口惊呼。
绿呢马车偏转方向,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
梅萧将冷知秋抵在车壁上,钳制住她的双手手腕,两人大眼瞪小眼,鼻尖相距仅一寸。
“松手。”冷知秋命令。
梅萧微微松下一点手劲,指上的伤口裂开,血丝蔓延。但身体却更加紧贴向她,感受到属于她的柔软起伏,属于她的温度和幽香。
可是就在迷醉的瞬间,同时却想起,就在昨晚,项宝贵可能将她剥光了压在身下……梅萧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猛的松开手,却扳过她的双肩往车底板的厚绒毯上摔。
“呃……”冷知秋摔得后背一阵闷痛。“够了,梅萧!”
她怒目瞪着梅萧,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曾经温文尔雅的一介书生,怎么变成了如此阴郁疯狂的模样?
梅萧坐回垫着厚锦褥的座位,抚平身上衣袍的褶皱,睥睨的盯着冷知秋。
“放心,吾非项宝贵那样的淫棍,随处发情。”
他嘲笑项宝贵,等于嘲笑冷知秋。
冷知秋却觉得他端着姿态,矫情可笑,刚才那一通扭摔,令她十分恼恨,坐起身反嘲:“小侯爷高风亮节、温文守礼,真是文人雅士的楷模,知秋这回可记下了。”
“刚才是你自找的!”梅萧绷紧下颌,平息心中不快。
冷知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看他一眼。
两人沉默一路,梅萧握着拳头端坐着,恨她的背影都似乎写满“拒绝”,再细看,发现适才摔卧后,发髻上那枚珠钗有些松落了,一条天青色的束发发带缠在了钗嘴上,有些凌乱。
他俯身,伸手拨下那根发带。
冷知秋猛的回头,戒备的瞪他。“做什么,梅君子?”
梅萧顿时抿紧了唇,胸中似乎有恶魔要冲出胸腔。他猛的一扯她脑后垂落的长发,将她扯得仰起脸,“别这样对我,知秋,知秋……”
他浑身颤抖起来,几乎克制不住要低头去吻。
冷知秋吃痛的皱眉,红红的薄唇微微张开,倒抽凉气。这梅萧必定疯了!竟然如此虐待她!
“快松手!”她反手去掰揪住发丝的手指。
因这动作,领口扩开来,精致的锁骨和那一点朱砂落入梅萧眼里,是曾经熟悉的风景,只不过,那颀长细腻洁白的颈项上,多了一点点几乎不可见的红痕。
梅萧松开手指,突然就去掐她脖子。
“唔……”冷知秋惊愕的挣扎,双手扣着他的手腕掰扯。
“冷知秋,我恨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让项宝贵碰你?”梅萧失控的嘶吼。
冷知秋乱踢着腿,挣扎中侧歪倒下,梅萧干脆也跟着倒下,翻身覆住,这感觉梦寐以求,身下扭动挣扎的身躯传递的感觉越强烈,他就越疯狂难过,痛苦地收紧手上的力量,心想,就这样掐死她吧,也许自己从此就解脱了。
“知秋,有些事无法挽回,唯有一死,你若死了,也是我的妻子,等我做完几件事,就来陪你,与你同穴……”
“咳……”
冷知秋吃力的闭上眼睛,粉舌微微吐出,想咬舌激醒自己,却咬不动,手脚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终于慢慢失去意识。
梅萧松开手,迷茫地凝视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伸出秀骨清瘦的食指,在她的舌尖上点了点,那一点粉色的舌尖自动缩了回去,像含羞草的叶片,却留下湿润滑腻又温热的触感,电流般通过手指,钻进他心底。
“知秋!”他闷声哭,低哑的喊了一声,用力将柔若无骨的冷知秋扯进怀里,抱她在身上,仰躺在马车里,一任泪珠滚落眼角,濡湿发鬓。
……
绿呢马车带着侍卫武士疾驰进苏州城,却没有立刻去城北大营,而是先转到恩学府,接走了史相宜。
冷景易看梅萧脸色极难看,以为梅萧在女儿女婿那里碰了壁,想通了,愿意尝试接纳他的外甥女史相宜。因此,冷景易暗暗高兴,很爽快的将史相宜交给梅萧带走。
他压根儿没想到自个儿女儿正昏迷在马车里。
史相宜上了马车,突然见到多年不见的表姐冷知秋躺在车里,大吃一惊,正要探出头说话,却被随后上车的梅萧推得一个趔趄坐倒。
马车很快跑起来,这回是直奔城北守备大营。
史相宜扶起冷知秋,看着酷似自己的面容,怔怔低唤:“知秋姐姐?”
梅萧冷冷看她们,自己端坐着,“将她扶到本侯身边来。”
史相宜小心翼翼问:“她怎么了?死了吗?”
梅萧勃然变色,抬脚踢开史相宜,俯身抱起冷知秋,将她放在腿上趴卧好,目光落在前方,虚无缥缈。
史相宜揉着被踢痛的手臂,十分惧怕这个穿着锦衣官帽的鬼魅紫衣侯,低头不敢看他,只偶尔偷偷瞧一眼他和冷知秋那奇怪的姿势,思忖着,他们是什么关系?情人?表姐不是已经嫁给一个姓项的、据说是跑船商人的男人吗?
她也不敢问,为什么要将她带进马车?似乎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会发怒。
第一眼见到梅萧时,她的确有些心动于那独特的气质风采。她也是出身大户,见过如玉的男子并不稀奇,却有谁人像梅萧这样,恰如梅花梢头皑皑积雪、冷香瘦艳?
然而,经过两次交道,她再也不敢心动了,只觉得害怕。
冷知秋一直昏迷不醒,静静伏在梅萧双腿上,随着马车偶尔的颠簸,两条手臂轻轻摇晃,长发也落在毯上轻晃。
梅萧为她理了一遍发髻,将珠钗插紧了,便凝视着那枚珠钗发呆。
史相宜突然觉得一阵齿冷,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侯爷,您放民女下车好不好?奴……奴害怕……”她的眼里蓄起泪,干脆给梅萧磕头求饶。
梅萧的眼珠凝滞艰难的一轮,毫无感情的看看她,长得真像,但他的知秋不会这样跪地求饶,不会这样卑微懦弱、毫无性格。
“别怕,本侯只是要你做件事。”他淡淡的仿佛自言自语,只是话说得轻柔,再加上此刻他的眉眼也是温和平静的,史相宜顿时松了口气,竟还有些感动。
“是,好,侯爷吩咐便是。”她顺从。
可这顺从却又再次莫名惹恼了梅萧,他一皱眉,眼中寒芒闪过,盯得史相宜浑身一抖,见他别开视线又去对着冷知秋耳上的红豆耳环发呆,史相宜才跪坐下,再不敢吭声。
——
恩学府大门前,冷景易和冷刘氏的姐姐史刘氏一起目送梅萧的马车和侍卫绝尘而去。
史刘氏十分激动,窃以为当今紫衣侯大人看上了女儿,这意味着,好事将近?看来这趟投奔苏州,真是撞了大运撞对头了。
“史夫人,虽说未有媒订,小侯爷这样带走相宜,并不妥当。但依冷某对小侯爷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拘泥世俗礼仪的人,若真心愿意接纳相宜,自会好好对待她,你不必忧心。”冷景易道。
“不忧心,不忧心,呵呵。”高兴还来不及!
史刘氏脸上都乐开了花,待到回屋,从乐陶陶中醒过神来,便开始谋划以后的日子。她不能一直住在恩学府,得跟着女儿去紫衣侯的侯府享享清福,以后,女儿就是尊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