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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飞捏捏眉心，摇头道：“王姑娘言重，在下自知可能无意中得罪过凌姑娘，凌姑娘这样小小的报复倒也无伤大雅。在下已经很知足，也很放心。”说着抬头看向王婷，对着疑惑地人轻声道，“你身边有如此关心你的人在，我很是安心。”
王婷怔忪，片刻便反应过来，扭过头低声道：“沈门主说笑了。”
沈慕飞深知点到为止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
王婷绕过沈慕飞走到桌边坐下，扭头望着窗外夜色发呆。
沈慕飞疑惑：“姑娘不去休息？”
王婷点头：“嗯，沈门主不必管我，请自便。”
沈慕飞止住上楼的脚步，也走到桌边坐下。王婷一怔，却也不说话了。
伶俐的店小二赶紧上了壶茶，也不来打扰了。
风过大堂，却带不起半点声响，世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此际的两人。
很久以后，沈慕飞确实是想过的，世间若是在那一刻静止，他也心甘情愿。他不是龙庭门的大当家，不想所谓的江湖天下，只是这草野间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守着心爱的女子，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这一坐，就又是一个多时辰。中间的时候，店伙计来催过一次，说要打烊，被沈慕飞的银锭给推走了。沈慕飞看过去时，那女子竟还没有休息的意思。刚想去劝，却见那女子站起身来，对他道：“天色已晚，沈门主早些休息。婷儿尚有要事在身，多谢门主关心，先行失陪。”
言罢，径自朝客栈门口走去。沈慕飞本来是打算跟出去的，却听那女子道：“门主请止步，世上的筵席，始终要散的。”
沈慕飞僵立在原地很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沈慕飞到不担心王婷的安危，只是单纯地想陪着她，可如此明白的拒绝，如何去跟？这一切，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时值子夜，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她一个弱女子着一身白衣，缓缓慢慢地走着，倒像是半夜出来游街的鬼魂。
凉月如水。
人便是这样，安静下来后，想的就多了。
最初跟沈慕飞相遇，是受魔宫个算计，想让他们自伤残杀，却不料双方都是聪明人，并未中计。她不知道沈慕飞为何会缠上自己，但她明白已经不可能了。自打决定嫁给秦风，这世间其他男子的爱她再也无法接受。
不是因为爱秦风爱得深，而是因为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已经没有爱了。
不敢爱，不敢恨；爱不起，恨不起。胆小如斯。
王婷苦笑，这残存不知还剩几许的生命，谈不上爱这个字。
笃笃笃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王婷赶紧收敛心神，抬头向大街深处望去。
这种时候，还有人如此匆忙的赶路？
很快，一人一骑就已到了出现在不远处。马跑得飞快，直冲王婷而来。错身而过的瞬间，王婷诧然回首。而那骑马之人已经狠狠勒住了马，白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在午夜的街道上突兀又刺耳。
男子转身，嘴角缓缓勾起。冷月之下白马之上，如天神降临。
王婷怔怔地看着他：“逸轩……”
十五章
趁夜而来之人，正是至尊阁北方天阁阁主林逸轩。
林逸轩深夜赶到静封镇，倒也平常，却在街上遇见同时出来散心的王婷。
王婷吓了一跳，见他风尘仆仆和笑容里掩饰不了的疲惫，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赶紧带他回了客栈。又遣人将掌柜和店小二叫了起来，替林逸轩备下浴水和吃食，才被放回去休息。
大概一个时辰后，林逸轩所带的北方天阁护卫们也赶来了。王婷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几天为了尽快赶上自己，林逸轩几乎不眠不休日夜不停地在赶路，无论属下们怎样劝告，他执意不听。
王婷听罢，一阵心酸，让掌柜给他们临时找了几间客房。这一折腾，客栈就客满了，愣是没了林逸轩的地方。王婷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给他整顿，将萍儿提溜出来扔进后厨准备饭菜。自己就守在大堂，等林逸轩沐浴更衣完，去亲自去把温在后厨的饭菜端进去。
林逸轩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饭。王婷也不说话，只给他布菜。
一顿夜宵，吃的安静又缓慢。
等一切拾掇完，天也快亮了。
林逸轩留在王婷房中休息，王婷则提着萍儿去了凌傲尘的住处。萍儿嘟哝了一路，根本没注意到王婷略显阴沉的脸。
当天各自休息，一时无话。
傍晚时候，林逸轩出门来，被守在门口的店小二拦住，送了吃食进来。
他跟人打听之后，才知道王婷在客栈的后院。
他顺着小二指的路过去了。
这客栈的后院还蛮宽敞，院子里种了不少一人高的小树，郁郁葱葱倒也清静。院子中间放着石桌石凳，王婷正坐在那里煮茶。王婷也不抬头就知道是林逸轩，看见他，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添了一盏茶。
林逸轩在旁边坐下，掀开盖子，茶水的颜色已经很淡，显然已经煮了几遍。入口却不乏味，余香温和。
王婷揉揉酸疼的眉心，淡淡道：“你奔波许久，今夜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便要动身前往血夜山，我跟萍儿还去凌姐姐那儿。”
才刚起身，手腕却被那人握住：“你睡在自己屋里好了，不必管我。”说着便要起身，却被王婷按住，他抬头，吃惊地发现，那女子的眼角带着淡淡的水迹，忙慌张地问道，“婷儿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王婷闭了一下眼，似乎要平复心情：“逸轩，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我只是个平常人，也会难过会心痛，会掉眼泪。算我求你，莫要再做这些傻事了。”
林逸轩看了她半晌，突然微微一笑：“你会心疼，证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王婷转头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林逸轩却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逸轩！”王婷摇摇嘴唇，擦掉眼角又落下的泪，“该舍就舍，有些东西，终归不是你的。你看看你，就因为我，受了多少伤害多少苦。你说自打认识我以来，从小到大，你哪天不是在奔波。逸轩，不值得的。”
林逸轩摇头：“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我说值得就是值得。”
王婷声音颤抖：“我已为□，我丈夫是你昔年的兄弟！”
“当年你与秦风成亲，我若是早到一步，你便是我的妻！”林逸轩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更紧，起身逼近那女子，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若非马跑得不够快，我定然要将你从那场成亲宴上扯回来，带你远走高飞，而不是困在那个没有丝毫温情的至尊阁里！秦风是我兄弟又怎样，你是我的人！”
王婷泪如雨下，捂着嘴摇头：“逸轩，你明知我不爱你……”
“婷儿，我不管这些，我不管！”林逸轩将人狠狠滴揉进怀里，捏着她的衣服：“你是我林逸轩认定的女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
谁让你幼年时对我那般好，我许下回来娶你的誓言时，你也没有反对。你既然默认，便是我林逸轩的女人。
唯一的。一生一世。
逸轩，你怎就这么傻。
风过庭院，带不走半点哀伤。
各人有各人的痛苦，谁也无法替谁弥补。
楼上另外的两个人，正靠在窗边喝茶。不经意瞥过那相拥的二人，眼底均是瞬间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却也不多说。
静默许久，凌傲尘才端起面前的茶盏对坐在正对面的沈慕飞道：“以茶代酒，跟沈门主陪个不是，这几天多有得罪。”
沈慕飞与她碰杯，微微一笑：“凌姑娘言重。”
清脆的碰撞声，击碎一时的沉闷。
翌日，至尊阁众人与龙庭门一道前往血夜山。
一路平稳，两日之后，众人到达血夜山下。
血夜山位于苍梧郡以北二十里地，并非多么壮丽的高山，较之三山五岳，矮了不止一大截，但滇南湿润多雨，山顶之上也是每日云环雾绕的。魔宫，现在应称之为星辰宫，就立于血夜山之巅，视野极好。内功强悍的人，可以看见五里之外的情况。鬼瞳无聊，就搬了副桌椅，烧了壶好酒，桌上摆几盘新鲜的点心，每天坐在悬崖边的凉亭里看着山下来来往往的江湖人。
离血夜山盛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现在很多江湖人士已经陆续赶往。按照星辰宫的规矩，是不许外人进入的。故而血夜山周边那些早些年盖得别院派上了用场。别院就在山脚，全部用篱笆围起来，门口的地方立着块石碑，上书两个字：客苑。
魔宫门众都在血夜山五里处等候江湖众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