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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明知这话在此刻不当说,可是王献之只是瞧见了他为难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大概,当即长吐出一口鲜血,王悦大惊,身后婢女们跪了一地,献帕子的献帕子,端水的端水,一个个殷勤焦虑地上前来照料。
但王献之心中大恸,哪里想得到要她们来服侍?当即大怒,将绣帕扯过,顺手掷落在地。“滚出去!”
侍女眼角脉脉,捧着染了血的帕子暗自垂泪,王献之此时再不若往日那般行止温雅如风过竹林,他额上青筋暴露,喘着粗气嘶吼:“滚出去!听不到么?”
她们不是她,都不是!
长江的叶斑驳微脱,夏风卷过惊河,波澜激生,壮阔跌宕。彼时,郗道茂蜷着腿坐在船只的甲板之上,身后几人庸碌往来,除了吃饭睡觉这种小事,没有人敢来惊动他。
郗道茂眼角涩涩的,她无言地长叹息,一声声缥缈淡化。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咳嗽声,郗道茂诧异地往身后望去,但见一长身玉立的玄衣男子,身姿劲瘦挺拔,清削如竹般俊雅,右肩上立着一只五光十色的菜鸟,哦不,是彩鸟。彩鸟的眸光不屑孤傲,睥睨万千。男子咳嗽了声,然后慢悠悠地踱过来。
“郗夫人。”他的声音恭敬得听不出丝毫的异样。
郗道茂颔首致意,然后轻声道:“郎君何人?”这艘船是郗道茂出了私财租赁来的,但很显然,这个陌生男人有本事凭空出现在这船上,那么她感到惊讶也是应该的。
此刻河道渐阔,长风翻舞不休,尽头群山烟岚之中隐约凝滞,紫霞纷覆而下如薄薄的一道锦被。船只行驶平缓,船帆鼓胀饱满,姬君漓的玄衣在猎猎的风里摇曳生姿,衬得他那张鬼斧天工般精雕细琢的脸更是俊朗不凡,恍若天人。他墨瞳幽邃,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如此风姿,王郎亦有所不如。郗道茂暗暗想到。
姬君漓答话:“在下姓姬。”
原来如此。郗道茂又点头致意,然后淡淡问道:“姬郎此来,想必是为了王家的那桩婚事?”
姬君漓知道郗道茂是个温婉且灵秀的女子,他也不那么弯弯绕了,单刀直入道:“实不相瞒,在下所为之事,确实与王七郎有些关系。郗夫人,在下方才,做了一件极不厚道的事。”
“什么?”不得不说,郗道茂现在有点惊奇,因为她能感知到姬君漓应当是个极为正派极有风骨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不厚道”的事情来。
抱着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她故而有此一问。
姬君漓惭愧地又咳嗽了声,溯时跟着叽叽咕咕地叫唤了两下,姬君漓道:“早在两日以前,王七郎便已叛出了王家,为了郗夫人当真什么都不顾了。但是王家的老夫人却气得不轻,将王七郎以滚杖相加,更令其差点便横死当场。”
“什么?”方才只是惊讶,现下简直已可算得是惊呼了。
姬君漓紧跟着又扔出几个重磅炸弹:“在下以为不妥,毕竟宗族名姓乃人生大事,遂使了点绊子,亦是为了测知王七郎对夫人的心意,便谎称夫人葬身长江了。王七郎果然念及旧情,悲恸不已,现今已被送回了府中修养着。”
说罢他便去觑郗道茂的神色,郗道茂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却镇定地跪坐甲板上,扬眸反探来,声音宛如清平调:“那么,故夫现下如何?”
这是生气了啊。
姬君漓了然一笑。
溯时不知道主人何故要与人家爱侣使出这么多阴谋阳谋、奇招损招,当即哼哼了声:主人你信不信,郗夫人现在看着挺和气的,她的心里独白一定是——他妈的你过来,老娘保证不打死你!
姬君漓摸了摸下巴没有答话。当然只是没有答溯时的话,对于郗道茂的一问他还是认真仔细答了的:“王七郎现在境况很好,只是伤心过度、忧愁入骨、药石不救而已,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郗道茂瞥了他一眼,最后淡然又问:“姬郎,你可是想激我回去?”
姬君漓惭愧地垂眸低笑:“是的呢。”
“我一个下堂妇,有何面目回去?”郗道茂反问,甚至的,她这声问话里还带了一点讥讽的味道。
姬君漓挑眉道:“不妨,我来给夫人一个理由?”
郗道茂转瞬间又不言不语了,她转过身凝视着宽茫的江面,粼粼江水切碎了金色的日光,她满头零散乌发之中又稀落地缀着玲珑的玉簪,如瀑飞珠般晶莹耀眼……
“我真想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理由。”她似嘲讽又似自嘲地一笑,将广袖交叠置于膝上,惆怅落寞的孤瘦身影宛如残菊黄花,纷沓过后的繁芜萧条,盛世过后的衰退憔悴,一眼凝眸,望断心碎归路。
姬君漓也是负手仰天而笑,尽管一片漆黑,他还是感知到天边的日光,温暖、明澈,他恍惚看到了乐湮明媚的笑脸……
第49章 唯小三最不可姑息
王献之的这病缠绵了两个月,一直卧坐于病榻之上,王夫人担心他这是内忧恐棘,请了数百杏林高手前来断脉,王献之不肯让诊,诸人无奈之下,只好在其晕厥之时探病。
不诊不要紧,一诊便有医士回禀王夫人:“夫人,七郎这病,是心病,他自己不愿就医,我们……也是束手无策,除非郗夫人回来,否则……”
“我也知道。”王夫人凤眸露出难色,但仍然威严十足,“可郗氏已死,从哪里叫她回来?”
当然王夫人不知道,为了让琅琊王氏如此庞大的信息网收到郗道茂已死的错误消息,姬君漓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医士不得言语,讷讷几声,便拱手退去。
王献之在床榻上睡过了三个时辰之后,已是天色将暮,宫门里摇摇晃晃驶出一辆马车,翠华帷幄之中,有美一人,忧思不绝,拭干泪珠,马车停在乌衣巷王宅门前。
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只是简单通报了下,也不顾王府仆从的脸色便径直闯入了大院,单就王氏一族的涵养,他们也没有发火赶人的理由,何况她还是个飞扬跋扈高高在上的公主。
“王郎!王郎!”几叠连声催唤,惶恐焦急。
司马道福几步冲入宅院,有部曲上前一手拦住她的去路,另一手已经按在腰悬的剑柄上,“公主,这是王宅,公主请回!”
司马道福脸色泛红,气喘吁吁,一手拨开那拦路的部曲,又是一连声的催唤。
一射之地外的转角处林木影绰,王夫人脸色威严沉穆,最后她寒声道:“这公主举止轻浮,且对我琅琊王氏放肆无状,真不如郗氏也!”
身后那老仆替王夫人捻着垂落浅紫木槿的花枝,听闻此语,点头应声:“夫人所言极是。”
像琅琊王氏这等高门豪宅,其实对于这个偏安一隅的朝廷的公主,还真的不是那么看重,但如今的王谢子弟在朝为官者众,终是不能堂而皇之地逆了天家皇室的面子,遂由得司马道福在院中横冲直撞,最后她推开一扇低调华丽的木门,一头扎进了王献之的寝房。
王献之此刻刚醒,被案头扑面而来的药味熏了一鼻孔,禁不住便咳嗽了两声,司马道福脸色刷白,急切地奔过去将王献之肩膀摁住,王献之侧身一顿,继而他淡然地推开司马道福的玉手,漫不经心地道:“公主千金之躯,驾临寒舍,怎么无人通禀?”
他是在指责她!
司马道福的还算美丽的脸登时刷刷刷全白透了!
她咬了咬贝齿,最后心思一横,道:“王郎,妾身非君不嫁,迟早,会入这王府的门,所以,他们不禀告方是正道。”
王献之登时神色一冷,他推开司马道福,又重重地粗喘了几声,扶着木檀床榻冷笑:“公主未免太过冒昧了,我王子敬一生,唯独钟情于郗道茂一人,纵然身死,也不改初心,绝不再娶他妇!耽上公主厚爱,王子敬实难受之!”
司马道福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然将姿态放到了这么低,竟然还是说不通他,当下气馁地哭出来,嘤嘤几声,见王献之根本无动于衷,她假哭也成了真哭,“王子敬,你好狠的心!”
跺了跺脚,她冲了出去。
周遭静下来,王献之一人伏立床头,独享着无边寂寞,他苦涩地勾唇,散乱的一头青丝将眼神切得碎痕斑斑。
……
这两个月,乐湮日日与碧珑待在一处,简直快要发霉了!
和情敌在一块儿相处可真不是什么好经历,尤其那个女人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