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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到了圣彼得堡记得向国内报个平安。”我察觉到了张存义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厌恶,心中暗自想到张存义对我的几年情谊终究是被我三番五次的拒绝消磨得干净了。虽然失去这样一个仗义的朋友非常不舍,但终究他从桎梏里出来了,学会了放下,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里,我无不玩笑地对他说了一句:“听说俄罗斯的姑娘天生丽质,她们也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你在俄罗斯期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也不一定。”
“苏荇!”这次张存义在电话那头陡然厉喝一句,好似我耳边炸响一声惊雷,将我吓得不轻。不知为何,我竟有种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的错觉。
“本来我想着既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有些事情就索性烂在我肚子里倒也罢了!只是你这三番五次说得叫什么话?我能在俄罗斯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到了圣彼得堡报一声平安?今儿个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要是不和你说个清楚明白,我估计会冤得掉头从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上下来!”
“啊……”我赧然不知所措,“是什么话?”
“苏荇,我想你的心肠多半是铁做的,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硬?我说要去列宾美院游学,你一不问去多久,二不肯说半句不舍,我这次算是彻底看清楚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你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经他这么一点,我恍然大悟,“我并不是没有不舍,只是你去圣彼得堡游学,对你的美术生涯是一件大有裨益的好事,我为什么要阻拦你的前程呢?”
我觉得这两句说得在理,任张存义有什么理由,也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了。
“就算你不要我送机,改天我和王沁陪你一起吃顿饭,就算是为你饯别了吧。〃
☆、第四十八章 捡来的便宜老师
这厢和张存义通完了电话,我去外面晃了一圈,刚轻手轻脚地退回到病房里,却发现沈冽已经醒了。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两眼放空正盯着天花板,但一听到门这边的动静,他立刻扭头朝我看来。虽然勉励支撑,但他看上去仍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我躺了多久了?”沈冽蓦地开口问道。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后,不但他本人,就连我也稍稍吃惊。他的声带就像被炭火灼烧过一样,带着沙哑的颗粒感。沈冽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却反而疼得咳嗽了两声。
“你现在发烧感冒呢,能不用嗓就别用了。”看着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我赶紧上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没见过你这么糟践自己的,你知道你发烧多少度吗?你下次再淋雨试试?”
我这一按发现他的皮肤滚烫,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打点滴到现在,烧一点都没退。我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心知沈冽这次情绪大起大落,又受了风寒,这场感冒恐怕没这么容易过去。
“你肚子饿吗?想不想吃点儿什么?”我问他,“你现在发烧,估计也没什么胃口,我给你买点儿粥怎么样?”
沈冽右手握拳堵着嘴闷咳了几声,“不用,我输完液就回去。”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静脉注射瓶,里面的药液所剩不多,我转身出门叫了护士替他拔了。挂完这瓶点滴之后,沈冽执意要出院,我苦口婆心地劝他在医院里休整两天,却被沈冽摇头拒绝。
“我的衣服呢?”沈冽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服坐在床头看我,“把我的衣服给我。”
“你那身衣服现在还往下滴水呢,感冒不想好了是不是?”我瞪他一眼,这小子敢情还真以为自己是钢铁侠,百毒不侵,百病不入的?“你先穿这身,我刚在地摊上买的。”
看到沈冽穿蓝白色的病服之后,我觉得或许有别的颜色比黑色更适合他。况且这人总是把自己套在一件黑色的t恤里,别人看了还以为他不换衣服。
刚才出去晃悠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件白色t恤和一件淡褐色棉麻裤子看上去很休闲,就顺便替他买了,怕他有负担不肯接受,我就撕了标签随便用个塑料袋裹了扔给他。
沈冽从黑色塑料袋里把衣服掏出来,皱眉上下打量了几眼,就在我以为他会说有没有黑色衣服的时候,他竟抿着双唇拿着衣服起身去厕所换了。
我顺势在病床边坐下,没想到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的沈冽,竟然比意料中要更加好说话。
不出五分钟,沈冽脱下了一身病服从厕所里出来,他一头蓬松的黑发看上去有几分慵懒的味道,白色t恤和浅褐色的棉麻组合更是让他平添几分随和休闲的暖意。看到穿上这身衣服的沈冽,我才觉得他身上沾染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我抬手揉松了沈冽的头发,就像在抚摸一只大型犬类动物的毛发,沈冽的视线从额前碎发射出看我,既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
但在我看来,沈冽不拒绝本身已经代表了一种认同,从一开始碰一下就像触电似的一跳三丈远,到现在不回避这种轻轻的触碰,我相信这对沈冽而言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给。”我将装着感冒药的塑料袋递给他,“这些药你回去要自觉吃,吃了药才能好。等你病好了,就好好地跟我学画画。”
“住院费和医药费回头我会给你。”沈冽从我手中接过塑料袋,“走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沈冽的要求。在我印象中,沈冽一直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不会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既然他现在主动提出要给我治疗费用,我当然要呵护他的自尊。
和沈冽一起走到医院门口,正当我拦了辆的士准备回去的时候,沈冽却将我拉住。
我回头看他,他于缄默中开口:“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祭拜一下我的母亲吗?我带你去。”
“嗯?”我惊诧地回头看他,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这状似唐突的请求。以我和沈冽的关系,算不上熟识,他愿意让我到他母亲灵前,应当算是认可了我这老师的身份了。
沈冽态度忽然如此转变,倒是叫我有些受宠若惊,我连连问道:“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
“不会,你跟我走就是。”沈冽淡淡瞥我一眼,一同上了的车。
他上了车之后迅速向司机报了个地名,然而不知道是他语速太快的缘故,还是我压根儿就没听说过b市有这么个地方,总之是摸不着北。我看着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车一路向北驶去,道路都变得坑洼狭窄起来。
沈冽上了车后便沉默了下来,他双眼放空地看向窗外,既像是在浏览着外面的风景,又似若有所思,身上带着一股不容打扰的气场。
的车大概向北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一踩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我于昏昏欲睡中惊醒,狐疑地打量着四周,在周遭景物入眼时竟一时不敢相信,这是b市的某处?在b市这样繁华的大都市里,竟然还有如此破败的建筑?
到了之后,沈冽率先推门下来,我和他行走在这片低矮的屋棚中,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尾随在沈冽身后,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建筑。
这灰白的墙壁以及斑驳龟裂的墙缝中滋生的青苔,约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筑物的情状。屋子的窗格子是破旧的木栏,我丝毫不怀疑这样的栅栏轻轻一推便会瓦解。
透过两边瓦房的门帘向里望去,屋子里光线阴暗,窗户前后共两扇,想来也不大透气。人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当着如住在老鼠洞里一样憋闷得透不过起来。
沈冽穿着棉白色的t恤行走其中,倒显得他这身t恤过于干净了。和周围这样惨淡的环境相匹配的,大概也只有黑色这样包容一切驳杂的颜色了。
“你家住在这里?”我扯扯沈冽的衣袖,“这里可没有地铁,你每天都是怎么回来的?”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其中一间瓦房前站定,掏出钥匙开了那生锈的锁。
房门被推开的刹那,木门“吱呀”作响,随之扑鼻而来的是阴冷潮湿的老屋中特有的霉味。
我在屋子外面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准备迈步进去,却忽然被沈冽拦住:“当心,地上有水坑。”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看到地上坑坑洼洼地布满了水洼,还好这一脚没有踩进去,不然多半鞋子就要湿了。
想到这就是沈冽的家,沈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慢慢摸索画画,这让我对沈冽的心性有了一个重新的估计。他的家庭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困难许多,饶是这样他都没有放弃画画,那还有什么可以将他打倒呢?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