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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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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一点。」

「我知道啦,啰嗦。」

镜面已经完整映出影像,觉接著缓缓倾斜镜面,照出大坑洞底部的物体。

我们不禁失语,不是来这里好多次吗?为什么没注意到正是这里?

镜面映照出巨大木材的一隅,其他部分深埋砂土。

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正是支撑瞬家大宅的黑亮大梁。

我们回程鲜少交谈。

我们在赤松林中见到无数诡谲奇特的现象,内心最在意的还是瞬。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瞬的居所已经被呑进大地,他如果待在里面绝对没命,但我不知怎地深信瞬还活著。他现在在哪,又是什么情况?平安吗?是不是在求救?

脑海接二连三浮出没有答案的问题。

「瞬不是要离家吗?他一定没事。」觉对我说,但我觉得他更像在安抚自己。「明天早上我们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现在动身不是比较好吗?」

「太阳差不多下山了,目前没线索推测瞬的下落,我知道你很急,但今天收兵比较好。」

我不知道觉为什么提得出如此成熟冷静的意见,难道他不担心瞬吗?我因此对觉丧失些许信任。接下来,我们抵达跟真理亚与守约好的公园,但他们没来,又等一阵子,最后决定回家。

「明天见。」

我在十字路口和觉道别,彷佛刚吃完野餐回来。觉住在茅轮乡,我搭上绑在码头边的自用船回到水车乡。

夕阳西沉在筑波山另一头,町里逐渐变暗,四处点起篝火。火焰在黑暗的水面上照映出橘红波纹。眼前的景色宛如梦中一景,平常这时最适合心平气和地回顾一天大小事,期待明天,但今天不然。我将船绑在家里后门码头,穿过后门。我有些吃惊双亲在家,两人难得提早下班。

「早季,你回来啦。」妈妈露出温柔的笑容迎接我。「晚饭做好了,难得可以全家团聚吃晚餐。」

我坐在餐桌旁,爸爸直盯著我的脸,扬起嘴角。

「怎么了,一脸脏兮兮的,先去洗把脸。」

我听话地洗过脸回到餐桌,以为爸爸会问我到哪里,没想到他只字未提。爸爸说,最近正在讨论在町中心设置路灯的计画,毕竟使用篝火照明有点不便。不过町上规定电力只能提供公民中心的扩音器广播,若要使用白炽灯泡当路灯,必须检讨一般伦理规定。

「不管我怎么陈情,伦理委员会诸公就是不肯点头。」

身为町长的爸爸用筷子夹著鱼肉,一面抱怨。

「如果真要设置路灯,我比较希望先处理图书馆内的灯光。」

妈妈是图书馆司书,地位比町长更大,她提出要求。

「图书馆今年的预算就占了全町的五分之一。」

「这我知道,可是最近晚上开始加班了,光靠这种萤光灯不方便。」

妈妈指著餐桌上的灯。

萤光灯是当时最普遍的照明工具,装置主体是一颗叫做文旦球的玻璃真空球,内面涂厚厚一层含白金还铟的特殊涂料,用咒力提供能量,发亮一段时间;不过光线顶多撑三十分钟,光线衰减就得补充咒力,相当麻烦。

「目前只有水车乡的七号水车还有多余发电量,虽然图书馆很重要,可是要从水车乡牵电线到茅轮乡,太勉强了。」

「在图书馆前的水道建造新水车不就好了?」

「这不容易,建了会妨碍交通,而且附近水流太慢,无法发电。」

两个人认真讨论起来,但我觉得气氛有点反常,他们故意装出认真的模样避免话题转往负面方向。

「你们知道瞬怎么了吗?」

话一出口,两人突然禁声。

我心跳加速,明知道问题很危险却还是脱口而出。我采取这种态度,也许是因为我们几个孩子担心瞬的安危,爸妈却顾著谈没意义的话题,让我不禁动怒;又或许是硬著头皮提出问题,至少可以套出线索。

「你说瞬,是指青沼瞬吗?」爸爸轻声问道。

「是啊,他突然就不来全人班了。」我的声音应该有点颤抖。

「这种事情不准讨论。早季也知道吧?」妈妈试图用笑容安抚我。

「嗯,可是……」我默默低下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早季……小季?」爸爸最怕我哭,小季是我四、五岁前的小名。

「老公……」妈妈担心地看著爸爸。

「没关系。早季,你听我说,人生须经历许多考验,其中之一就是跟好朋友分开。」

「瞬到底怎么了?」

我大声打断爸爸,爸爸伤脑筋地皱眉。

「他失踪了。」

「怎么会?」

「几天前,松风乡发生一场大意外,青沼瞬跟他父母就下落不明。」

「什么意外?我怎么都没听说?为什么现在才……」

「早季!要有分寸。」妈妈严厉斥责我。

「可是……」

「我们可是在担心你。听好,别顶嘴,乖乖听爸妈的话。不准进一步打听这件事。」

我不甘愿地点点头,起身就要离开。

「早季,拜托……」

当我要离开餐厅时,背后传来妈妈的哽咽。

「我不能再……啊,不,我不能失去你,乖乖听话。」

「我知道,今天很累了,我去睡了。」

「早季,晚安。」

爸爸说著,搂住按著眼角拭泪的妈妈。

「晚安。」

我在到二楼的途中,耳里回荡起妈妈说过的话。

「我不能再……啊,不,我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和以前听到的悲鸣合而为一。

「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

我躺在床上,心上千头万绪,辗转难眠。

我想过自己也许有姊姊。第一次起疑是在十岁左右,当时妈妈恰巧没收起放在书房里的古老汉和字典(第三类书),被我偷偷瞧见。和贵园的课程教过,孩子的名字隐含父母的期待与心愿,我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季」有什么含义。

「早」有「黎明」、「快速」、「年轻」三种意思,我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那时年纪还小,「年轻」是理所当然;接下来,我翻看「季」这个字。

「幼小、年轻」、「季节」、「小」……也没给我什么启发,直到最后一个含义。

「老么」。

我不可能光靠这点线索就断定我是「老么」,可是妈妈比谁都重视汉字的意义,我如果是老大,妈妈不会用「季」字当我的名字。想著想著,模糊不清的童年回忆逐渐清晰。那时,我才两、三岁大,总有一个人很疼我,那人年纪比我大,可是比妈妈小很多,爸妈叫我「小季」,叫那人「小吉」。

对,我姊姊叫做「吉美」。

我没有证据证明这不是自我催眠的假记忆,但一想起妈妈痛苦的悲鸣:「我不要再失去孩子了!」我有姊姊的假设突然就很有真实性。如果这是真的,姊姊为什么不见了?因为不及格而被排除吗?跟瞬碰到的事情有关吗?

无论怎么想都没结论,思绪半途就开始鬼打墙。

此时,窗玻璃传来敲打声。

我吓得抬头,窗廉还没拉上,月光在二楼窗外描绘出一道飘浮的人影。我霎时被心中超自然的迷信吓到软腿,好险月色映照出一头发亮的红发,那是真理亚。

「怎么这么晚突然过来?」我马上打开窗来问她。

「对不起,我到公园一趟,可是大家都不在了。刚刚回家还被大骂一顿。」

「快进来。」

被爸妈发现就糟了。我赶紧让真理亚从窗户进房。

「怎么那么晚?你们不是只有到处打听吗?」

真理亚突然紧紧抱住我的颈子。

「真理亚?」

「我好怕!我们说不定要被杀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

真理亚颤抖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她和我一起坐在床边,开始解释。

他们好像没头没脑地找著和瞬关系不错的同学,打算找一个算一个,守似乎颇有找东西的本事,毫无头绪也找出两、三人打听瞬的事情,可惜全无线索。但在打听途中,他们发现怪事。瞬的朋友大多是第一组以外住在松风乡的同学,但大多数人都没来全人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但对方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

本来打算到松风乡看看,但我和觉已经先行前往,他们只好回全人班。

当时已经是放学后几小时,学校当然没有学生,正要回去时,突然想起瞬和觉说过的故事:有人偷偷潜入全人班的中庭,看见一排像小仓库的奇妙建筑,里面传出氨水般的臭气与野兽低吼。

「……我们打算调查中庭。这样当然不会知道瞬的下落,可是或许会有线索。」

真理亚与守这一组完全是靠运气在办事。

「可是你们怎么进中庭?我记得瞬他们说过,要记得锁的位置。」

「你忘了吗?我会空中飘浮啊。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飞过校舍,但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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