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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特蕾娅又给我注射了一次。她携带的医药品真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唯一能提供的抚慰就是这东西,我也是欣然接受。
“要是救援能来,早该来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我们必须得步行前进。”
去涡克斯中心区,她的意思是说:去她那漂浮国度熊熊火焰的首府。
“能行吗?”
“我想行的。”
“这地方有我们所需要的一切食物。如果我们待在救生舱坠落地近处,他们更容易找到我们的。”
“不行,特克。我们必须赶在涡克斯越过星际隧道前,到达中央区。不过问题还不仅仅如此。网络系统仍没修复。”
“那有很大关系吗?”
她眉头紧皱的样子,我意识到,她是绞尽脑汁在搜寻英语单词,以表达某个不熟悉的意念。“网络系统并非只是一种被动的链接,我们身体和大脑的一些部分有赖于它。”
“有赖于它做什么?你看上去蛮不错的呀。”
“是我给自己输入的药物在起作用,可药物也有耗完的那一天。我需要回到涡克斯中心区——相信我说的没错。”
她一再坚持,我自然没什么理由与她争辩。药物的事很可能真有其事,今天早上她已给自己注射了两剂。显然,那些药物的药效持续时间已不如前一天强。于是,我们尽自己的承载力,将从救生舱里抢救出来的有用物品打包,然后步行前进。
中午之前,我们已不紧不慢地踏上征途。如果说战争仍在继续,可又不见任何战争的踪影。(敌人在天赤星没有固定基地,特蕾娅说,这次攻击是一系列战争的最后一搏,意图阻止我们穿越星际隧道。涡克斯防御系统崩溃之前,有过一次反击;空旷的蓝天很可能就是反击成功的一个标志。)起伏的原野并不构成什么实质障碍,我们迎着远方天际一直升腾不止的烟柱方向往前走去。大约中午时分,我们爬上一座小山丘。从小山的顶上,能清楚地看见小岛的边缘——三面临海,上风方向是一片隆起的陆地,肯定是岛链中的下一座小岛。
更为有趣的是,我们前方华盖般茂密的森林中,矗立着四座塔——人工建筑,黑色的,没有窗户,大概有二三十层楼高。每座塔之间相距数英里,无论要到达哪座塔,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到的——不过我想,如果塔里有人,我们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帮助。
“没有!”特蕾娅拼命地摇头。“没有,塔里没人。那些塔都是些机器,而非人住的地方。它们采集四周的辐射,然后将辐射灌注到下面去。”
“下面?”
“灌注到岛屿的中空区,中空区是农场。”
“你们农场在地下?”这上面有大量肥沃的田野,更别说是充足的阳光了。
上面不行,她说。涡克斯根据设计,要周游世界群落各大星球,途中得经历各种严寒酷暑和变化多端的环境。尽管说世界群落的各大星球都适合人居住,但各星球环境条件彼此各异。群岛上的食物必须得到保障,而不受昼夜或季节长短、气温急剧变化、阳光或紫外线强弱的影响。长期而言,发展地面农业,就跟在航空母舰甲板上锄地种植一样是天方夜谭。这地方森林之所以葱郁茂盛,是因为过去一百年里,涡克斯大部时间停靠在气候宜人的地带。(“一切都会改变的,”特蕾娅说,“一旦我们抵达地球。”)起初,这些岛屿上都是些光秃秃的人造花岗岩石块。数个世纪后,日积月累,渐渐形成表层土壤,并成为从邻近两个星球的岛屿或大陆上逃逸或被风吹来的栽培品种以及其他种子的领地。
“我们可以到农场下面去吗?”
“也许吧。不过这样做不明智。”
“为什么——那些农民很危险吗?”
“没有了网络,他们有可能很危险。很难给你解释清楚,不过网络系统还具有社会调控的功能。网络恢复运行之前,我们应该远离那些粗野的群氓。”
“农民一旦挣脱链子就不安分吗?”
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请不要对你不了解的东西妄加评判。”她调整了一下背包,跨前几步,把我抛在后面,中断了交谈。我跟随她向山下走去,重又走进树荫下。每次越过一道开阔的山梁,我都要参照那些黑塔的位置,估算我们前进的速度。据我估算,我们一两天时间就能抵达上风方向的海岸。
那天下午,天气状况变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定性的风和阵雨。我们脚步沉重继续前行,一直到天色暗下来。然后我们找到一片浓密的树林,在密密匝匝的树枝间拉起一张防水油布,以挡风避雨。我成功地生起一小堆篝火。
夜幕降临,我们蜷缩在油布下。空气中弥漫着树枝燃烧和潮湿的泥土味儿。当我加热我们的两份饭食的时候,特蕾娅独自在哼歌。是飞行器损毁之前,她在上面唱的那同一首歌。我再次问起她,如何会唱一万年前流行的歌曲。
“这是我接受的训练的一部分。对不起,我没意识到这会给你带来不安。”
“没有啊。我知道那首歌。我是在委内瑞拉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当时在等候调令,去一艘油轮上工作。那地方的小酒吧常常播放美国歌曲。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歌的?”
她目光越过火堆,望着黑漆漆的树林。“从我卧室的一个文件服务器上听来的。我父母外出不在家时我就播放这首歌并跟着跳舞。”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
“在什么地方?”
“尚普兰。”她说。
“尚普兰?”
“纽约州。靠近加拿大边境的地方。”
“地球上那个尚普兰呀?”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瞪大眼睛,抬手捂住嘴。
“特蕾娅?你没事吧?”
显然是有事。她一把抓过帆布背包,一阵翻找,扒拉出药物分配器,然后贴压在手臂上。呼吸一恢复正常,她便说道对不起。出了错。请别问我这些事情了。”
“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如果你告诉我目前的情况。”
“这会儿不行。”
她挪近火堆,蜷缩身子,闭上了眼睛。
到早上,大雨变成了迷蒙雾气,风也歇息了,不过夜里大量成熟果实吹落,一顿早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阴霾的天空里,看不见了涡克斯中心区那边的烟柱,好在相距不远的两座黑塔仍可作方向标。半上午时,浓密的雾气渐渐化开。到中午时分,阴云散去,我们已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白天里,特蕾娅话尤其多,很可能是注射的药物分量太大的缘故。(她已给自己注射了两安瓿的剂量。)显然,她是借助药物注射,以弥补“网络”中断带来的影响——不管网络中断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她面临的问题已越来越严重。自我们拔营起身,她就一直念念叨叨——不是交谈,而是神情恍惚,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换在其他时间和地点,我会认为她这是吸食了可卡因的表现。我仔细地听她说些什么,没有打断她,尽管她大部分的话都没任何意义。间或她自言自语暂息,树林里的风声似乎陡然变得特别大。
她告诉我说,她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家在涡克斯中心区下风向区,较远的地方。父亲和母亲身上都装备有神经中枢接口,因此许多的技术工种他们都会做,比如“监管基础设施,或运用新型工具。”他们比“管理者”身份低,但却为自己的多才多艺非常自豪。特蕾娅本人从一出生起就受到训练,将成为治疗师、学者和医生队伍中的一员。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与从天赤星沙漠搜寻到的幸存者交流沟通。作为我的一名专门指定的“联络治疗师”(唯一只是通过历史文献记录对我有所了解:姓名,出生日期,以及我消失于时间隧道的记载),她必须得会十个世纪前的英语口语。
她的英语是从网络上学来的。但网络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份词汇表,同时还赋予她一个完整的第二身份套内植记忆,运用二十一世纪的文献资料合成,然后通过在她出生时就植入她脊髓的互动终端输入大脑。她称这第二身份为“伪人格”——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生命,一个有着它自己的时空记忆、人物交往以及思想和情感的生命。
她的伪人格主要以一位名叫艾莉森。珀尔的女性为信息源。艾莉森。珀尔出生于纽约州的尚普兰,出生时间在回旋纪刚终结后不久。艾莉森的日记作为一份历史文献历经劫数留存下来。网络系统依据里面的日记,为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