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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值当什么,他们若喜欢,下次再来时,我提前让小绿多做些,走前叫他们都装点走——今日委实是太突然,便没准备这些。”
宋子恒已经将苏婉脱得只剩里衣,这时节还冷,屋里也寒意阵阵,苏婉忙掀了被子回到床上,宋子恒将灯吹灭了,摸黑坐到床边,一边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说与娘子,才叫你措手不及的,原本我想再过几日,等娘子对这边熟悉了以后,再叫同窗们过来坐一坐,哪知他们如此热情,竟今天就要跟过来,我也不好拒绝,委实难为娘子了。”
“我倒不为难,只是准备不足,他们不嫌饭菜粗陋便好了。”苏婉回道,忽然又笑了,“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态,听说相公娶了个商户女,先前我在老家是没办法,如今住到县里来了,离你们学里又如此近,他们总要看看这个商户女是如何糟蹋咱们风光霁月的宋才子的。”
宋子恒听得顿觉窘迫,虽然娘子是调笑的语气,但真真是说了个准,那些通常们每每听到他娘子的门第,总是唉声叹气,一副可惜了的样子看着他,还时常安慰于他,他也替娘子说过话,道自个儿并不委屈,娘子温婉贤淑,堪称妇女之典范,已然让他心满意足,没想到这话一出,同窗们的同情之色更重了。其实他也明白,当日他大婚,好些关系好的同窗都去了,因此他娶妻的来龙去脉他们都清楚,当然未尝没有他自己的透露在内,那时他对妻子并无好感,并未想过为她遮掩一二,毕竟这婚事本就是她胡搅蛮缠得来的,自己本不想娶,且看着她也不是个能过苦日子的,成了亲日后若不孝顺他爹娘,大伙儿都知道她的品行,自然也就能理解他的难处。
当时宋子恒没想过为一个自己毫无好感的人着想,自然是先给自己找后路,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如今越是为自家娘子解释,人家越当他忍辱负重,娶这么个妻子有苦都不能往外说,人家父亲可是他爹的救命恩人,一个不好就可以指着他们宋家骂忘恩负义救命恩人的独女都能苛待了,本朝科举虽重文采,但是一个平行有亏之人,是无法参加科举考试的,是以当初原主挟恩求报要嫁给宋子恒,宋子恒半点办法也没有,一个舆论不好,他日后便全毁了。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看走眼了,娘子虽性子骄纵些,那也是岳父岳母宠得,心地却是极好的,且事事为他着想,致力于改变家中状态,他倒是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替娘子掩饰一二,导致学中人人以为他宋子恒家有悍妇,被同情他倒是无感,只是累得娘子被人误解,他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的状态,委实有些郁闷,是以今儿同窗们闹着要过来,他虽嘴上说为难,请他们见谅,却也没有多想让他们真的见谅,他说的不信,合该让他们亲眼瞧着他娘子究竟有多好。
于是推诿一番,宋子恒便愉快的带人回来了,当然结局很圆满,同窗们自见过他娘子,便是惊鸿一瞥,之后瞧他的眼神也不再同情了,到后来喝完酒告辞时,一个个竟满口子称羡他家有贤妻,确实叫人艳羡。
宋子恒的显摆妻子之路,第一步便取得圆满成功,被显摆的人们果然羡慕嫉妒了,还有两个喝高了,竟大着舌头问他娘子有没有妹妹,没有亲妹堂妹表妹也可,宋子恒听完差点没把脸拉下来。
思及此,宋子恒再不知如何回答苏婉的话,他知自己娘子聪慧,此时便摸不准她是真的说笑,还是心有芥蒂,是以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正犹疑间,苏婉轻轻一笑:“相公在担心什么,觉得妾身是如此小心眼之人?大伙儿会如此想,已是人之常情,我倒要谢谢相公那几位同窗,毕竟他们是真正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要来咱们家了。”
“娘子说的是,这几位同窗都是我平日最交好的,虽称不上莫逆之交,但自打进学里便有的交情,也不差了。”
“那妾身今日可在相公同窗面前丢了相公的脸,想来他们日后更要担心相公了,真真是对不住。”
苏婉这是真正的玩笑,不带任何试探成分,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同样的脸,上辈子能做女神,到了古代自然也能做,不过就是不修边幅罢了,天生丽质遮不住,想来与宋子恒的小伙伴们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已足够让他们颠覆了。苏婉半点不担心。
然宋子恒对她这话却莫名的认真,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很是郑重类似于承诺的语气道:“娘子如此聪慧,嫁与我只怕让你委屈了,也是我无能,倒让娘子过得比未出嫁前差许多,子恒心下只对娘子的不离不弃感激不尽,娘子万莫再提这样的话了,退一万步讲,便是娘子真没表现好,我又岂能是如此负心忘义之人?”
苏婉顿了顿,摸着黑双手拂过宋子恒的眼睛,她能想到说话时这双眸子里盛着怎样的神情,微微一笑:“是我错了,相公万莫生气才是。”
宋子恒却格外认真,长叹口气:“生气倒不至于,只望娘子多给子恒一些信任罢。”
这便换苏婉不知如何回应好了,信心她当然能给,也确实越给越多了,但她知道宋子恒要的,并不是嘴上说的一点,他骨子里有霸道,要的便是全心全意,而苏婉做不到,历史上宋子恒的原配妻永远是个不定时炸弹,在这个炸弹出现并且消失在他们中间之前,她心头始终悬着一把刀,随时都能掉下来将她伤个半死不活。
苏婉开始沉默,半响后,宋子恒又道:“忘了问娘子,今儿去曾夫子那,可还顺利?”
“很是顺利,照我娘打听过来的规矩备了束脩六礼,曾夫子收了后赠了每人一本字帖,下午他们便在那儿练字,想是拜了师,也知道字的重要性了。我叫夫子娘子转达了相公的话,夫子回道相公得了闲随时去便是,不拘什么规矩礼数。”
“如此想来,曾夫子也不是古板之人。”宋子恒在心下点头,真心道,“多亏了岳父岳母费心。”
“我娘平日无事可做,咱们这回倒给她打发时间了,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当相公挂在心上。”
“我自然知晓,娘子才是为夫该挂心之人。”宋子恒如今脸皮练厚了,逮着机会便调笑两句。
苏婉比他脸皮更厚,笑嘻嘻点头:“正是,相公心里除了记挂妾身,还能记挂谁?”
宋子恒再一次调戏被反调戏,投降了,镇定的转移了话题:“除了束修六礼,可还要备些其他东西?”
“其他倒不用,该买什么书多少钱自有规定,只他们午食都在夫子那儿用,是以每月没人都上交一百文充作饭食和笔墨费,我寻思着倒也不贵,小子们多能吃。”
宋子恒也点头:“确实不贵,但娘子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须得盯着他们好生学习,别辜负了娘子一番心意才是。”
夜里夫妻两说了不少话,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苏婉一觉醒来天便亮了,宋子恒正下了床在窸窸窣窣穿衣裳,见她睁了眼要坐起来,忙道:“昨夜睡得晚,这会儿还早,娘子继续睡罢。”
苏婉摇头道:“有一上午的时间,够我睡回笼觉了,相公早上要去书院,大娃几个也要去学里,我起来和小绿给你做早饭。”
宋子恒笑了:“早饭何须娘子亲自做?便是来不及,街上到处是卖包子油条的,两三个铜钱便能吃个饱。”
苏婉却摇头:“你不懂。”对几个熊孩子来说,第一天上学可是大事,她小时候最期望自己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是被爸爸妈妈牵着送上学的,只可惜这就是个梦,到她上辈子死都没办法实现的梦,如今轮到熊孩子们去上学,他们爹妈不在身边,宋子恒又早早要回学里,没这个闲工夫,便剩下她这个监护人了,有她陪着去,他们也不至于看到那有爹娘送进学里的同窗们心生羡慕了。
怀着这种弥补小时候遗憾的心态,苏婉破天荒早起了一回,站在屋门口喊熊孩子们起床的时候,差点把熊孩子们吓坏了,居然连三婶都起来了,是不是他们睡过头了?今儿是去上学的第一日,若是迟到,被夫子打手心还好说,要是夫子一气之下不要他们了,他们回家可是要被老爹大伯扒皮抽筋的!熊孩子们差点吓哭,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匆匆穿了衣服,滚出了自己房间。
苏婉还不知道自己给熊孩子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她去了厨房,从柜里拿洗漱用具的时候竟见着一排排碗摆得整整齐齐,正巧小绿端了盆水从外边进来,她回头便道:“小绿你起这么早,昨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