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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走起来是与常人无异,但是,走一步左腿传来一次钻心的疼,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这么多年来忍了又忍,只因为时机未到,可真快到了……他反而也开始担忧起来,而这样的一忧心,好似那么多年已经习惯的疼痛,又开始步步疼的分外清楚了。
王忱早在他的那间小书房坐好了,似乎是知道苏提灯不太待见他,竟然也没有急吼吼的乱去嚷嚷些甚么。
「咳,咳。」夏日的夜末风裹着沁心的凉气传来,苏提灯轻咳了两声,快步走进房内尔后稳稳关上了门。
漆黑的室内只有他身侧常伴的那盏灯笼亮的诡异,好似暗夜中一条伺机而动的幽幽冥蛇。
王忱下意识摸了摸后脖颈,摸黑点了他屋内的烛灯,这才找着点甚么底气似的,轻轻开口:「苏老板……」
「这可不当,小生区区一山野郎中罢了。」
「嘿嘿,」王忱缩了下脖子,他是有点怕面前这个风一吹好像就能倒了的男子的。
他还记得那天这人款款而来,一看就是温善模样的少年笑起来那也叫一个悲天悯人,王忱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一看到他笑起来,就挺想给他下跪的,觉着这位可真就是踏着九彩祥云从那儿云头上落下凡间的仙人似的,慈眉善目温和有礼,连嗓音都是温润好听,真真个那叫一个如玉公子。
可是……干的事却是让人惊讶的。
他先前只知道他们这一群亡命之徒所能存活的鬼市,是一个身材魁梧有着赤红色头发的南疆汉子操办的,南疆嘛,民风彪悍又不懂甚么世俗,大部分都是来跟你硬拼硬的,上身也经常裸着刺着他们中原人不识得的诡异图腾。
直到……那天那个在他们面前威武的不得了,在苏提灯面前萎的不得了的家伙,恭恭敬敬像只大狗似的跟在他身旁跑前跑后的忙活。
最后还是那个孱弱的男子当先发笑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老跟着我干甚么?我就来看看怎样了而已。」
「好的好的,主子您慢看。」
……王忱当时只是疑怪,那人怎生白天都要打亮一盏灯笼,莫非眼睛不好使么?
谁知道旁边就有比他先起哄问出口的人,叫那个南疆汉子一巴掌给拍远了:「都滚,别围着我家主子身边转,滚!」
於是众人都夹着尾巴滚远了,也是那一天才知道,原来这鬼市,竟然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操办起来的。
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打心眼里感激他给的这条活命路。
那时候他险些家破人亡,被追债一路从北面追到南面,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哪一个拿了抵命去都是心头肉,舍不得。其实他先前是位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只不过娶了一个极其败家的婆娘之后,他的一切都变了,最后那婆娘还卷钱跑了个干净。
多少次绝望懦弱的想要自杀……直到有兄弟朋友告诉他,要不你就去鬼市活着吧。那里能要的,本也就是一些不人不鬼的家伙了。
好在有点功夫底子,朋友路子又多,二话没说去弄了株难求的毒药来,倒也让他卖了笔大价钱,尤其是後来苏提灯得知了他家里这档子事,那南疆汉子说:「因了主子的意思,对你多加照顾。以后你多接些线过来,我们也会给你钱的,极尽荣华富贵不敢言,富甲一方还是可以办到的。」
是了,他现在确确实实富甲一方了,而且……
苏老板别的没有,一条残躯都是死撑着的,但是,他有的是钱。
他有时候也想不通,苏老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温和的大善人,为甚么也会和他们一样不人不鬼的存活着,还操办了这鬼市。
也是後来才知道,他需要续命的药材,实在太过稀珍,不走这么一条路子,根本行不通。
於是他就在心里更加同情眼前这个病弱的男子了。
苏提灯关好了门走到他面前坐下,有些不悦道:「不是不让你来这儿找我了吗?」
「是是是,可是现在出大事了!苏老板……」话音还未待拔高,就见苏提灯捏了捏眉心。
对方无奈道:「你上次来的时候后背的伤好了?」
王忱一惊,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事太危急这便忘了他家那位悍妻这茬了,於是连忙放轻了声音道:「正渊盟的来杀人了!」
「该。」苏提灯平平淡淡的点评道,接过绿奴刚刚递过来的茶,一面也给王忱递了杯,「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一开始办鬼市纯粹是为了给你这样的人有条活路,又不是阎罗殿里的鬼门关,甚么恶鬼都往里收的。」
「可,可……」王忱喝了口这极品的茶,此时却也尝不出个甚么味道来,「那么老板你呢?他们不会盯上你么?」
「盯上?呵,」苏提灯冷笑了声,「我是直接把狼给请家里来了!」
重重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苏提灯有些无奈道:「祈安镇的济善堂有位薛掌柜,这你可是知道?」
对方很诚实的摇了摇头,那么一个寻常的名字,别说祈安镇,你就是长安也能一抓一大把。
「很好,」苏提灯笑了笑,又是惯有的那副悲天悯人,「他是谁我倒不敢确定,但是肯定是正渊盟的一员。现在我腿脚不好,身子也越发的弱了,他倒成了我的郎中,四处为我找解药去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叫你别来这里找我?现在怕是已经知道我是这鬼市的主人了,不过没关系,我要是能那么简单就被人弄死了,这鬼市也不会稳妥妥的叫它开了五年多。」
苏提灯转了转手里的灯柄,王忱这也才瞅见,他这盏灯跟日来提着的幽蓝色的灯笼不止光不一样,灯柄也不一样,那幽蓝灯笼的灯柄好似是块上好的白玉打磨细致的,这个倒有些粗糙的像是随手捡来的树枝枯桠。
像是发觉对方老盯着自己的手指看,苏提灯略微不悦微蹙眉道:「这件事不碍事的,你走吧,这阵子都别来找我了,有事告诉阿炎,他会想办法联系到我的。」
「哦,好。」王忱收了心思,准备走了,却突然又顿住身,略微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有些局促的问道,「苏老板,那个……就上次,上次找你的那个姑娘,咳,那件事你真不帮忙办了?」
「哪个姑娘?」这不怪苏提灯,他是真记不住了。
阿炎那个口齿不清的家伙回来一套套的说的他一愣愣的,但好歹还是懂了些他想表达的。
鬼市里也不乏女子,多是被逼无奈或嫁了个负心汉误了终生,悲情事儿往外可以一摞摞的堆,听到最后那温和的苏大善人笑的悲天悯人,冷清的嗓音却带不得半分温情:「真当我是救世救难的菩萨不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天苏提灯在鬼市的书房里,毫不留情面的当着阿炎和王忱的面,就是如此答复那个女子的。
「小怜,小怜姑娘。」王忱挠挠头,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他屋里有一个绝世的娇艳大美人,自此全天下除了月娘之外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可那小怜姑娘也是一顶一的好看,更何况,王忱就觉着吧,一大老爷们娶个娘们回来顶好看倒不必,那脾气得是顶好的呀。他就闹不明白了,苏老板那家里的「娇妻」真是一顶一的恐怖,长得再漂亮也没用,求他娶他都不娶!
「哦。」苏提灯点了点头,算作他听到了,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前,替他拉开了门。
王忱继续在门口挠头,有些怯声道:「那个小怜姑娘说……有一句话要是我转告了,你一定会帮她的。」
「她说……南疆已经出乱子了,她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事成之后她可以为您做一盏灯笼当作报答。」
许是外面风大,王忱只觉那一刻诡异的风把苏老板两侧的头发吹起了,于这门口终年燃着的星星点点灯火下,闪烁的更加诡异,甚至连那发梢末都被染上了幽绿似的,森森寒气自他身旁突然传来,挟裹着未知名的清香,冷飕飕的往体内钻去。
「欸。」苏提灯拖沓着灯笼一步步径自先往小楼那里去了,甫一踏上第一阶,便停住了脚,有些不解的转过头来:「她觉得她的命也就只值这一句话了?拿一条活生生的命去报复,便真的很有意思么?」
冷夜下苏老板的步子很缓,可偏生叫人觉着并不拖沓,只有那盏慵懒闲垂下来的灯笼昭告着此时他很疲惫的样子似的,温和的嗓音轻巧出口柔化了最末的一缕风:「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痴情人呢?我帮了便是,只要……她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第1章 卷一 之 绘心女,小怜(一)
「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