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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直不立储君,也是因为心疼他,不想他离开京城,依老夫看来,若是皇上真的打算为福王选妃,这储君一事,只怕多少也要定下来了。”柴倩原本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可不知怎么的,脚下却有意无意的又靠近了一点,又听见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道:“柴大人,如今你可不好办呐,吕贤妃生的也是儿子,虽然还是个奶娃娃,未必就不惦记着,现下你柴家又跟吕家联姻了,后面的路怎么走,你可要看准一点,若是这储君之位一两年内能定下来,皇上有意让太子参与朝政,笼络老臣,等不及那孩子长大,就可以把持朝政的话,你的路还好走一点。”
柴老二也是聪明人,岂能不知其中的道理,可这婚约是十几年前就定下的,虽然颇有波折,但吕家也都闭口不谈了,他又有什么办法,让这铁板钉钉的事情给黄了呢,为这事情他私下没少被老娘骂,如今也都麻木了。
这时候又多了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开口道:“皇上要为两位殿下选妃,定然要请群臣推荐人选,柴公你家的大小姐在帝都闺名远播,且又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必定会被选上,至于是逸王还是福王,依下官之见,还是福王比较稳妥一点,逸王毕竟无依无靠,又身有残疾。”
柴倩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她抬头看天见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刺的她有些炫目,不如出去走走。她正要换了衣物出门,外头小丫头送进来一封烫金滚边的帖子,邀请柴倩和两位丫头到东郊的马场一聚。
落款之人是赵青池,但青染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赵青舒的笔墨。
心里忽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一时间说不清也道不明,柴倩丢开帖子,胡乱道:“你们出去玩吧,我自己随便出去溜达溜达。”
青染和红袖被柴倩塞进马车,车夫得了小费,一路都没有偷懒,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已到了东郊的马场,赵青池选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穿着一身银缎子骑马装,几分稚气收敛,倒还有几分此间少年的霸气。
赵青舒还是坐在他那张华贵的轮椅上,眉目一如既往的苍白舒朗,他淡淡扫过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仿佛对柴倩的缺席并不意外。倒是赵青池一脸疑惑的开口:“咦,怎么不见柴姐姐?听大哥说,柴姐姐肯定骑术精湛,我还想好好领教几招呢。”
他的口气中有几分出身牛犊不怕虎的自信,红袖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泼下一盆冷水:“就你这水平,给小姐牵马都不配呢,要是小姐在,分分钟就秒杀你了,信不信?”
难得赵青池却一点儿没生气,而是得意的在马背上晃了晃身体道:“我信,我当然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上次说我会骑马,这次你也信了吧?”
红袖略带疑惑的瞅了他一眼,那边赵青池已经喊了马场的饲养员为红袖牵来一匹小马驹……
“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赵青池阳光一笑,一副看我多体贴的好男人模样。
红袖本想破口大骂一想起如今自己这十三四岁的小身板,也只能扼腕,不服的丢下一句:“小看我。”
赵青池忙道:“哪有,青墨来的时候,每次也都骑这样的小马驹,我看着你跟她差不多高的样子。”
红袖撇撇嘴,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不以为然:“没看出来你还很细心啊。”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只有青染仍旧站在一旁,赵青舒示意承影下去,青染便上前推着他的轮椅,两人朝着马场另外一头的小菜园子走去。
“大哥。”
“嗯?”
“不要让她不开心好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青染停下来,低着头,脸上的神采淡淡的黯下去,一滴泪不期而然的落在足下的泥土间,悄然消逝。
“我爱过柴荣,我爱她,她不开心的时候,即使在笑,可眼底还有很深很深的忧伤,很少人会注意到这种忧伤,但是我看得见,大哥,你能看见吗?看见她眼底的忧伤?”
赵青舒深吸一口气,狐裘下展开的四指重握成拳,沉重的斗篷难掩他一侧颤抖的肩膀,他看见过她眼底的忧伤,不止一次,他们两人也许有很多不同,但只有这一点,似乎冥冥中早已经注定,在彼此的眸中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帝都的街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氛依旧浓烈,街头商贩们努力的叫卖,换取一天几文钱的收益,芸芸众生无不努力的活着,为了家人、亦或为了朋友。柴倩漫无目的的走在帝都最为繁华的长街上,很多生死的瞬间涌上心头,她目送过太多一去不回的兄弟,收殓过太多死不瞑目的英魂,她愿意把一身都祭献给碧血惊涛的疆场,却忍受不了一个既定事实的到来。
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又如何?她抬起头,昂首挺胸的阔步往前,既然终要错过,那么就让我们在可以相守的日子,尽情的相守!
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城纨绔正左顾右盼,眉宇间浸润了一日看遍长安花的逍遥惬意,柴倩眯了眯眸子,纵身一跃,将马背上肥硕的男子踢了下来,打了个响指,潇洒的勒紧马缰,指着一旁马背上呆若木鸡的瘦弱苍白男子道:“你的马钱,问他要!”
李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嘴巴的浮灰,看着绝尘而去的柴倩,拎住从马背上吓的滑下来的吕小少爷的衣襟,满脸暴怒道:“你媳妇抢了我的马!”
吕小少爷用力挣了挣,发现逃脱无望,只苦着脸道:“有本事你自己去追啊!”
李岐满脸委屈,一把丢开吕小少爷:“你的媳妇,凭什么我追?”
一对可怜人回望远方,看着那一袭红衣,飞扬而去,鲜衣怒马,美的就像天际烧红的一片云彩。
很多年以后,吕小少爷变成了吕老太爷,老得掉光了牙齿,瞎了双眼,但他总是对别人说,自己从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瞎了。
☆、第二十九章
柴倩策马奔腾,仿佛驰骋在边关的万里荒漠,轻挥马鞭,狮子骢打个响鼻,勇往直前。柴倩捋了捋骏马的鬃毛,无不惋惜道:“好哥们,你家那个胖虎,多久没这样好好遛你了?”
那马似通人性,仰头长嘶一声,驮着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朝着东郊马场奔腾而去。柴倩仿佛瞬间重生了一般,浑身的筋骨都透出难以言喻的舒爽,热血在胸腔沸腾,叫嚣着还原她在疆场的英勇。
她是属于宛城的,她是属于边关的,她是属于苍茫浩瀚的万里大漠!
“好哥们,以后跟我怎么样?”一段飞驰之后,柴倩勒缰缓速,骏马踩着矫健的脚步,踏入东郊马场。
这个大周皇室最大的马场里,不乏有众多的良驹,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狮子骢乖顺的蹭了蹭柴倩的掌心,添去她送上的糖饴。
柴倩牵着马,身姿昂扬的往赵青舒的面前走去,她鲜少着红衣,这一套衣服也是她唯一一套家常的红衣,孔氏说新年里不准穿旧衣服,所以她几番轮换下来,今日只剩下这一套她觉得很艳俗的大红色裙袍,幸好下裙的开幅很大,倒丝毫不影响她策马而行。
赵青舒就看着将自信与倨傲演绎的浑然天成的柴倩,身着红衣,手牵白马,从远处缓缓而来,那一瞬间云破天开,久违的阳光洒满天地。她如一团火焰,灼烧着赵青舒冰冷已久的心田。
柴倩嘴角含笑,意气飞扬,隐有千军万马在前,指点江山的豪气,是赵青舒见过的她最美的模样。
“新得的良驹,还请逸王殿下品鉴品鉴。”柴倩拍拍马屁股,笑的有几分邪魅。
赵青舒的视线从柴倩的身上移走,带着几分讶异:“平安侯世子的狮子骢?”
“嗯。”柴倩得意的点头,“抢来的!”
赵青舒被她光明正大的毫无廉耻给震惊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彼此间的谈话。他顿了顿,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笑场:“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承影挑一匹坐骑,我说好要送他的二十岁礼物。”
柴倩愣了一下,把狮子骢交代给下人伺候着,跟着赵青舒两人沿着马厩一路闲聊:“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我以为他还是一个孩子。”
赵青舒视线扫过身后正推着自己的男孩,语气极其清淡的说道:“他们东瀛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停止生长,骨骼和基础永远停留在最适合习武的年岁,可以更好的发挥本身所长,听起来有些惨无人道。”
柴倩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赵青舒身后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孩,他平常表情僵硬,但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