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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北的北洋第三镇怎么办?曹地急电上说,日本关东都督大岛义昌通过日本驻奉天领事发出最后通牒,借口中东路中立区安全问题,勒令北洋第三镇立即解除武装,或退出奉天城,该地防务交由巡防营或警察部队负责,一切事宜照天津非武装区办理,俄国领事也支持日本,并勒令北洋军退出长春,防务照奉天城办理。”
一直没敢说话的段芝贵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由于在天津“劝驾”有功,现在地段芝贵已是袁世凯身边的大红人,兼领着一个镇的新编陆军。
“撤!撤到山海关。”袁世凯颓然的挥了挥手,内心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更强烈了,或许,这种局面根本就不是他应付得了的。
“北洋军撤了之后,调哪支巡防营驻守奉天省?”赵秉钧问道。
袁世凯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前路巡防营统领张作霖,驻洮南,一个是后路巡防营统领吴俊升,驻通辽。你们以为谁更合适?”
“张作霖离得近,派前路巡防营似乎更快一些。”
赵秉钧说道,顿了顿,又提醒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合适,冯德麟。”
“不妥!张作霖土匪出身,威望不够,而且日俄战争时期与日本过从甚密,调他去驻守省垣不合适,可以调他去长春。”
萨镇冰摇了摇头,给出建议:“倒是吴俊升出身行伍,在军界有些威望,而且兵力也比张作霖多,依我之见,还是派吴俊升驻守奉天稳妥一些。至于冯德麟,他地队伍还不如张作霖的,那整个就是穿了号褂地土匪队伍,更不能调到奉天,也不能调到长春,就叫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方。”
“那就派吴俊升去奉天吧,拍电报给徐菊人,具体事宜叫他安排。”袁世凯拿定主意。
话音刚落,外交秘书陆徵祥匆匆走进会议室,将一封电报呈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只扫了电报一眼,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冷哼一声,怒道:“越来越不象话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跋扈,跋扈!”
众人见袁世凯动了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杨度向陆徵祥打听。
陆徵祥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湖北地共和军拍发通电,借口湖北局势紧张、日本舰队随时可能入侵湖北,共和军不得不加紧备战为由,宣布暂停向中枢拨付川鄂两省税款,这些税款一律截留用做军需。”
“哼!说得好听!自从革命军兴以来,他赵某人何时向中枢拨付过一个大洋的税款?现在倒好,干脆就明目张胆地拍发通电了,理由冠冕堂皇,他这是想干什么?割据一方么?”
袁世凯怒极冷笑,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隐隐感到南方的革命势力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军权已经被他们分了一部分过去,现在,他们又开始抓财权了。
财政是立国之本,如果各省实力派都有样学样,不再向中枢拨付税款,这北洋的局面还能撑得几天?
洋债借不到,税款收不起,难道要逼着北洋去喝西北风么?
什么叫内外交困?这就是!
陆徵祥见没人敢接过话茬,于是壮着胆子说道:“以卑职看来,关键还是对日交涉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能够尽快解决,共和军就没了截留税款的借口。事不宜迟,这个对日交涉必须立即着手进行,不然各省实力派也是这般目中无人,大总统权威何在?中枢权威何在?”
袁世凯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个对日交涉就由你去办理,交涉条款要仔细议一议,既要让日本人下得了台,也不能失了中枢的颜面。至于共和军那边,先不去管它,一切等国体确立再说。”
到底,这“总统制”是第一要紧,不能因小失大,川鄂两省的税款截留就截留吧,反正袁大总统也没指望着从赵总司令牙缝里抠出肉沫,到时候国体一立,这借洋款不就变得容易了?有了洋款撑腰,再加上英国、日本提供的新式军火,莫说是共和军,便是整个南方的革命军都得俯首称臣!
“是不是电告英国、美国公使,请他们通过外交渠道向日本施加压力?”
陆徵祥提醒道,虽然现在袁世凯还留在天津,但美国公使和德国公使已在建交条约签订后回到了北京公使馆,英国和法国虽然还没有正式与袁世凯政府签署建交条约,但是也紧随美德两国公使的脚步搬回了北京,因为那里有东交民巷,国中之国,多年的外交特权已使他们对那里恋恋不舍,这也是他们当初强烈反对迁都的重要原因。
“不必电告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顺便去看看选好的那几处公府,天津,终究没有王者气象啊。”
袁世凯站了起来,扫了眼众人,长叹口气:“刺头是赵北,可替他擦**的人却是我啊,这个总统当得也真是没意思,谁愿做谁做,我是不稀罕的了。”
众人闭紧了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总统不好做,确实是实话,但若说袁世凯不想做这个总统,却不是真话,若不想做总统,当初却为何巴巴的派赵秉钧一干亲信日夜逼宫,唱了红脸唱白脸,强迫清室让国退位?
杨度不似别人那般顾忌,淡淡说了句:“总统确实不好做,因为权利分得太散,不似古代的皇帝那般大权独揽,本来一个人就可以乾纲独断的事情偏偏叫一群人来琢磨,能把事情办好才叫奇怪了。”
袁世凯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度一眼,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第172章 磁铁与熔炉
春时节,万物复苏,街道两边一片新绿,那是军政道树,从武汉附近的山野中移栽到市区的,松树、桐树、山楂、柑橘,都是中国树种,沿着街边夹道而立,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也为这个崭新的时代增添了一丝淡淡的靓丽色彩。
这里是汉口华界,江汉关码头,和对面的英国租界仅隔着一条马路。
码头上全是人,黑压压的,左一群右一堆,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既有苦力打扮,也有绅士打扮,至于学生打扮的人,就更多了。
以这些人群为基点,几个演讲台在人群的包围下显得格外惹眼,几名青年站在台上,对着听众慷慨陈辞,声情并貌之下,将现场的气氛渲染的很是热烈,人群中不时爆出阵阵掌声和喝彩声,偶尔还能喊上几声口号。
在靠近货栈的一处演讲点,一名身穿棉布长袍的青年正在表他的见解,放在脚边的那只藤箱表明,他很可能也是刚刚乘船从外地赶到武汉的,一下船看见这么多演讲点,于是便情不自禁的走上演讲台,向民众喊出自己的心声。
像这种情况很普遍,这两天来,在江汉关码头上表演讲的人中十个倒有七个是从外地赶来的学生,虽然他们南腔北调,方言难懂,但并不妨碍听众的**,以致于影响到了码头的卸货,所有的货轮不得不把卸货地点改到上游的四官殿码头和招商局码头。
当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江汉关码头上的这场“演讲赛”并不是民众自举办的,而是有人刻意煽动的,幕后的策划是共和军总司令部辖下地“心理战作战科”,具体执行是时政宣讲委员会,而其总后台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
作为演讲赛的总策划,赵北现在也在现场,而且就站在货栈的栈房下,身穿普通士兵的军服,头戴船形帽,肩挎“汉阳造”,腿上打着绑腿,脚穿千层底地蛤蟆鞋,脸上贴了两块狗皮膏药,无论远看近看,都活脱脱是个大头兵的形象,让人很难将他与威名赫赫的共和军总司令联系起来。
不过,这个“大头兵”到底还是有些特殊待遇的,警卫营营长田劲夫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就守在他的身边,当然,众人也都是士兵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刚刚结束训练、利用闲暇时光来旁听演讲的普通士兵一样。
“同胞们,同胞们。团结起来,勇往直前!用我们的热血和生命,捍卫中国的尊严,捍卫国民地尊严!长梦千年何日醒?我们已在皇权的淫威下沉睡了千年,再不醒来,就是亡国灭种了!西洋人想榨干我们的血汗,东洋人不仅想榨干我们的血汗,更想奴役我们的种族,它比满清还要可恶,比西洋列强还要危险!团结起来,与东洋鬼子战斗到底!民族的尊严只有大炮可以维护,自尊必为他人所尊!”
穿着棉制长袍地青年大声喊了几句。然后蹲下去。将那只放在脚边地藤箱打开。从里头拿出大把地纸片。站了起来。双臂挥起。用力向外一撒。满天地传单迎风飞舞。飘飘扬扬。引得听众一阵争抢。
赵北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张传单。匆匆扫了一眼。叹道:“这个青年倒是有备而来。空口无凭。先印传单。只怕这一路之上他已散了许多这种传单了。”
田劲夫接过传单。看了看。笑道:“书生之见而已。若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