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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帑,重修孔庙。
如果说清朝的尊孔超过了以外任何一个朝代,乾隆在清代各朝中又应列为首位。皇上于乾隆十三年、二十一年、三十六年、四十一年、五十五年,曾专赴山东祭祀孔子。另外又在二十二年、二十七年和四十九年南巡时,特地路过曲阜祭孔,创造了空前绝后的历史纪录。(28)
至于东巡缘由,皇上曾有一段自白:
朕幼诵简编,心仪先圣,一言一动,无不奉圣训为法程。御极以来,觉世牖民,式型至道,愿学之切,如见羹墙,辟雍钟鼓,躬亲殷荐,而未登阙里之堂,观车服礼器,心甚歉焉……
思以来年春孟月,东巡狩,因溯洙泗,陟杏坛,瞻仰宫墙,申景行之夙志。复奉圣母皇太后懿旨,泰山灵岳,坤德资生,近在鲁邦,宜崇报飨。朕不敢违……(29)
乾隆二十一年二月,皇上从北京出发东巡(此次皇太后未同行),闻知擒获阿睦尔撒纳的消息(又一个误报),命改道泰陵(世宗雍正皇帝陵,位直隶易县),以告成功。然后赴山东曲阜。
东巡祭孔,首在崇儒重道。到曲阜当天,即至孔庙行礼。第二天,至大成门下轿,步入大成殿,于孔子像前,行三跪九拜礼。然后至诗礼堂,由孔府举人讲解《中庸》,贡生讲解《周易》。宣上谕。往孔林,至孔子墓前,行三拜礼。致祭少昊陵、周公庙,举行宴会。续于《御制阙里孔庙碑文》中写道:
自古圣帝明王,继天立极,觉世牖民,道法之精蕴,至孔子而集其大成。后之为治者,有以知三纲之所由以立,五典之所由以叙,八政之所由以措,九经之所由以举,五礼六乐之所由以昭宣布列于天地之间,遵而循之,以仰溯乎古昔。虽尧舜禹汤文武之盛,弗可及已。而治法赖以常存,人道赖以不泯,讵不由圣人之教哉……
(朕)道畿甸,历齐鲁,登夫子庙堂,躬亲盥献,瞻仰睟仪,展敬林墓,徘徊杏坛,循抚古桧。穆然想见盛德之形容,忾乎若接,……有不益增其向慕,俛焉而弗能自已者欤。(30)
字里行间,对孔子的敬仰似全发自内心。(31)
东巡至三月底,约一个半月以后回到北京。
不过,故地重游,也往往带来令人痛苦的回忆。就在上一次,乾隆十三年第一次东巡,就发生了皇后不幸崩逝的事件。对于皇后的死因,有着多种不同的传闻,也有人拿出皇上一系列悼亡诗,表示他的爱情之深,为之洗刷罪名、力证清白。
皇后之死,使皇上大受打击,一反常态,演出了乾隆十三年的一幕幕悲喜剧。(32)其中存在许多深层原因,也有许多是与皇后之死脱不了干系的。但说到皇上的“心理变态”,实有一种“懊恼”、“悔恨”,以致“自责”的成分在内,就事论事,一般的妻子之丧似还不足以解释。
因此,以后四次路过济南,据说都没有进入这座城市,以免引来伤心。
8.二次南巡
第一次南巡过去不久,乾隆十七年,两江总督尹继善即奏请再次南巡。面谕以“甫经历览,无事重巡”。
乾隆十八年,两淮盐政普福奏,两淮商人共望再度南巡,情愿捐银二十万两,建造临江等处行宫。上谕:此奏错谬已极,著交内务府大臣严行议处。(33)
乾隆十九年,河道总督高斌动用正项,采买备建行宫木植。上谕:悦不以道,朕奚取焉?尹继善必谓已有成局,事不容己。著将木植送京,交工程处备用。(34)
乾隆二十年,终于决定明年再度南巡。一应豫备事宜,降旨该督抚等撙节妥办。(35)
复因明年春月东巡祭孔,决定其后顺道前往江浙,谕:江浙两省总督尹继善、喀尔吉善等均曾具折奏请南巡,均因西师尚未凯旋,未经允准。(36)据尹继善奏称踏看各处行宫情形,从前御驾未及登临之处,如苏州之寒山别墅、石湖石佛寺,江宁之栖霞山,俱为风景绝胜之区,现一并酌量兴修,以备省览。奉朱批:“知道了,并已为汝筹办理之费矣”。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尹继善、庄有恭将寒山别墅等三处景点“画图呈览”。(37)又因前此南巡,苏州、扬州城内,衢街间张设棚幔。南方多雨,街窄檐低,上施彩幕,既不开爽,复滋靡费,谕:巡省所过城邑,除道清尘足矣。该督抚其饬禁之。(38)又闻前次南巡时,浙省办差,至有当商捐费者,著再行晓谕,严加禁止。谕曰:朕清跸所经,观民问俗,关政治之大端。即动用数十万正帑,亦何不可,而必取给予捐项乎?岂朕巡行本意?(39)
未久,阿睦尔撒纳叛乱,遂以“江南水灾亟宜赈恤”,降旨停止明春南巡。俟明岁西成有秋,该督抚等再行请旨。(40)
至乾隆二十一年九月,以江浙等省督抚联衔奏请,降旨明春再举南巡之典。尹继善另折又称栖霞胜景颇多,已经酌量增修,恳求陛见,将各处工程绘图呈览,准其来京。(41)山东巡抚爱必达亦奏陈修建长清县地方灵岩寺行宫,据称其地“泉石佳秀,树木苍古,明春南巡似可稍供清览”。奉朱批:“成事不说,然何必如此?非朕所喜也。”(42)
又谕:
明年南巡。……莫又令其修饰外观。以致有卢鲁生之流。(43)
对往年之事,仍耿耿于怀。也许对南巡的奢华,还是存在许多潜在的批评吧。
二次南巡与头次行程大同小异。只是到天妃闸阅木龙,念起原任大学士高斌的好处,如于毛城铺设立水志,至七尺方开,后人不用其法,因有孙家集夺溜之事;至三滚坝泄洪湖盛涨,坚持堵闭,是以数年之间,下游州县,屡获丰收;而仅因一点过失,就给了他严重处分,因谕:高斌功在生民,自不可泯,要其瑕瑜自不相掩,在本朝河臣中,即不能如靳辅,而较齐苏勒、嵇曾筠,朕以为有过之无不及也;可与靳辅、齐苏勒、嵇曾筠一并祠祀,以昭国家念旧酬功之典。乾隆四十四年御制《怀旧诗》,仍将高斌列五督臣中。
二月,发生了随从兵役武备院披甲人拉住殴船户卢四身死一案,按律应拟绞监候。著改为立绞,令随从兵役人等,知所炯戒。武备院官员,交部察议。(44)
四月,南巡途中,又发生于荣焕倚恃内监僧人,因在街市出言戏侮巡检,复于公堂咆哮,被发往黑龙江安插的事件。(45)
近年以来,皇上对大臣是越来越威严了。不但动辄得罪,而且几乎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一旦“获罪”,不是撤职,就是拏解审讯,家产抄没,毫不“姑容”。即使准部阿睦尔撒纳“负恩背叛”一事,恐怕也未始不是皇上过于严厉,“驾驭不当”的结果呢。(46)
似乎皇上这时的目标,已不在这里,而集中在那些地方大吏身上了。可谓是威也使足,强也争足。
9.南巡风波,彭家屏案
乾隆二十二年初春,经历了头年特大水灾的河南、山东、江苏三省毗邻地区一片凄凉景象。然而地方官却无暇顾及赈恤灾民,原因是皇上南巡的车驾即将过境,诸多的迎驾准备工作已经把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了。
豫西一带民情汹汹,有些侠肠义胆的人开始暗中串联,准备当皇上过境之际遮道叩阍。不少乡绅也对州县官吏颇有怨言,希望皇上能了解实情。一月下旬,河南在籍布政使、夏邑县人彭家屏前往山东接驾。恰逢皇上垂询地方情形,彭就原原本本讲了豫西夏邑、商丘、虞城、永城四县去秋大雨成灾,而以夏邑独重;其间巡抚图勒炳阿讳灾不报,实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情况。
听了彭家屏的陈奏,皇上心中不快。也许他对臣下揭露太平盛世的缺失,有一种本能的反感?特别是彭家屏,身为本地缙绅,有心邀誉乡里,更难免言之过甚。可畏的是,皇上对他本来就没好印象。认为他乃李卫门下一走狗,性情阴鸷,恩怨最为分明。从前每当奏对时,于鄂尔泰、鄂容安,无不极力诋毁,因此深薄其人。
乾隆十六年头次南巡途中,河南巡抚鄂容安奏,绅衿中有倚势抗粮恶习,彭家屏、李肖筠两姓即欠至七千余两之多。二人系藩臬大员,乃妄行逋赋累累,著交部严加议处,所欠积年正供之数,加罚十倍,勒限严追。(47)乾隆二十年,皇帝曾召彭家屏来京面询政事,遗缺江苏布政使派别人顶补,彭“心怀觖望。托病旷官”,返回故乡夏邑养老去了。
这一次彭家屏告发巡抚匿灾,就不免有地方缙绅干预公事之嫌。过了两天,河南巡抚图勒炳阿赴行在朝见,矢口否认夏邑等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