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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夫妇招手、抹泪。
火车缓缓驶离人群后,舒乔突然跳下了车。大碾子惊呼:“乔乔!”
乔乔背着身,流着泪喊道:“你们走吧!我并没当兵,不装成这样,你们也不会走。”
丁丁喊:“乔乔,怎么回事?快上来!”
乔乔突然转身,跟着车跑:“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也没脸叫舒乔了!我现在叫卫红,是那个马粪蛋副主任给起的!”
大碾子泪水迸流:“乔乔……”
乔乔:“解放,我们没有缘……”
火车渐快。
大碾子:“乔——乔——”丁丁扑在大碾子肩头,两人泣不成声。
舒乔孤零零地立在小站上,面如水洗,神若死灰。
列车飞奔……平原,山区,戈壁。
车站。周天品带着鹿儿走在站台上。周天品说着:“最好还是给你爸爸写封信。”
鹿儿冷冷地说:“我的事你别管。跟你走,我只是为我太爷、太奶和徐爷爷当兵。”
“……他终归是你父亲。”
鹿儿站住脚。周大品:“好,好,先不说这事。有一个省的新兵要在这个站会合,我带你去认一个人,从名单上发现的。”
鹿儿:“我姑什么时候进新疆?”
周天品看看鹿儿:“她说要为你妈妈做最后一件事,去找你的父亲。”鹿儿气得又立住脚,但,无可奈何。
司马童在排队领饭。
“司马童!”周天品喊着,远远地走过来。
司马童愣了愣,一喜:“周营长!”
组织开饭的军官纠正司马童:“团长,现在是团长。”
周天品握住司马童的手:“贺解放他们呢?”
司马童:“都当海军了。”
“可惜……哦,也好,也好。来,认一个小战友。”
司马童看看周天品背后的鹿儿:“好像哪见过。”鹿儿也觉眼熟。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大串联!”都笑了。
“认识?”周天品问。
突然,有几个战士抬着一个人跑过。
周天品:“怎么回事?”一战士敬礼:“报告团长,火车煤厢里藏着一个人,连冻带饿,快不行了。”
司马童看着那个黑得几乎认不出模样的人,惊异地大叫:“田支前!”
周天品:“谁?这个你也认识?”’
司马童摇着小碾子喊:“碾子,碾子……”
小碾子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人渐渐清晰。他一把拉住周天品:“我要当兵!”说完,又昏了过去。
干校校部。石娥接待风尘仆仆的根儿。
石娥问:“你找贺子达?”根儿老老实实的样子:“是。”石娥出于女人的警惕:“……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根儿有点儿慌:“不,不,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是给他送儿子来了。”石娥睁大了眼睛:“你,你和他的儿子?”根儿脸红,并有些生气:“是他自己的儿子!你问那么细干什么?我要找贺司令说话。”
石娥有些歉意:“对不起。不过,你知道他已经不是司令了吗?”根儿点点头:“我先去的江海,人家说他犯错误了,在这儿劳动。”石娥:“那你还是要见他?”根儿坚定地说:“当然。”石娥想了想:“好吧,我带你去。”
椰林路上,根儿跟着一脸严肃的石娥,有些忐忑不安。她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贺司令的什么人?”石娥笑了:“你的报复心真强。”石娥故作神秘地拖了一会儿时间,才答,“我是这个干校的副校长。”
河边,牛在吃草,洗澡。
贺子达盖着草帽睡大觉,呼噜如雷。石娥与根儿走过来。
石娥站在贺子达身边,还是她那种如见尊神,怯怯的样子:“哎,哎……”贺子达没醒。石娥看看四周无人,蹲下身用手晃晃贺子达:“哎,哎……”根儿注意看着,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贺子达醒过来,见是石娥,一下坐起来,有些惊恐,张望他的牛:“是不是我的牛跑了?”
石娥含笑:“……你不能这样劳动。”
贺子达:“是,是。”
石娥:“有人找你。”
贺子达看见了根儿。
“你们谈吧。”石娥起身离开,但她并没走出多远,有意十分关注地听根儿要说什么。
根儿取出一张乡下照相馆照的相片——小贺子达。她很郑重地递给贺子达。贺子达接过看了一眼,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大学地下室的那一幕。
贺子达惊喜地问根儿:“你是他的姑姑?”
根儿奇怪:“您怎么知道……”
贺子达激动万分地用哆嗦的手指着照片,语吃:“他……他……他……”
根儿咬了咬嘴唇,眼含泪珠:“您大概猜得出他是您的什么人。”
贺子达向前踉跄一步,紧紧抓住根儿的双臂:“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
根儿声轻而语重:“他是您儿子。”
贺子达的脸有些扭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手上更加用力。根儿疼得一咧嘴。贺子达慌忙松开手。
根儿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一个叫周天品的写给您的。”
贺子达颤抖、慌乱地展开信,速速看了一遍,两串泪珠直滚下来。贺子达猛然后退两步,连连深深地给根儿鞠躬……
根儿慌了手脚:“你,你,别,贺司令……”
“我岁数比你大,只好这样,让我替孩子……他妈妈……”贺子达连连鞠着躬。根儿泪如雨下。
石娥在一边也流着泪。稍后,她走了过来。根儿扑在石娥的怀里痛哭道:“我总算把这个孩子带出头了,二十多年呀……爷爷……奶奶……”
贺子达突然转身,一手举着信,一手举着鹿儿的照片,仰天而呼:“杨仪——我们的儿子还活着——杨仪——”贺子达捧着照片,涕泪倶下,泣不成声,“……好小子……好小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石娥与根儿泪眼汪汪地看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贺子达……
海涛拍岸……
夜,贺子达在竹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瞪着一双眼睛。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当年楚风屏送来大碾子,姜佑生在幼儿园逗弄大碾子,以及他贺子达怀疑大碾子是姜佑生的,而姜佑生、楚风屏所受的种种委屈……
贺子达坐起身来。他举着煤油灯走进姜佑生的屋子,把灯放在姜佑生的竹枕边上。自己搬把凳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姜佑生的脸。姜佑生被灯晃得终于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清是贺子达,他满含怪异地把贺子达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姜佑生:“你出毛病了?”
贺子达的语调里并无热情:“告诉你一件事。”
姜佑生:“我们被解放了?”
贺子达摇摇头,说:“我儿子找到了。”姜佑生观察贺子达的神色,是不是对方真出了毛病。贺子达拿出鹿儿的照片。姜佑生怀疑地接到手里。
贺子达:“你看像不像我?”
姜佑生来回看了看。
贺了达:“你看像不像杨仪?”
姜佑生仔细地看照片。猛地,他“霍”地坐起来,生气地说:“贺子达,你哪弄来这么一张鬼照片,深更半夜地跑到我房里来装神弄鬼?!”贺子达平静得反常:“今天下午来了一位活菩萨,她是我老贺与杨仪天大的恩人!”
根儿香甜地睡在石娥家。石娥与盼盼躺在一张床上。母女俩都睁着眼睛。盼盼感叹:“她真好。”
石娥:“这样的女人是水晶刻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盼盼突然问道:“做女人都得像你们这样吗?”
石娥:“……妈妈不能和她比……”
又过了好一会儿,盼盼:“那个人真坏。”石娥扭脸,怯怯地看盼盼。
盼盼:“可命真好,有那么多好女人挂在他的命上。”
石娥轻轻地笑了一下,小心地问:“你,算不算一个呢?”
盼盼猛地侧身,冲墙。石娥叹息一声,依然直直睁着两只眼睛。
月色幽幽。椰林,海滩,十分宁静。
姜佑生两眼喰泪,盯着照片,口中喃喃着:“这孩子,这孩子……”贺子达从姜佑生手中抽回照片:“是啊,他差点儿把我和你弄成神经病。”
姜佑生伸着手,乞求贺:“让我再看看,让我再看看……”贺子达把照片递给姜。姜佑生看着,痴痴地:“像,像,像……”
贺子达冷酷地:“你总算少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