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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利拉过一张椅子给贝克教授坐,但他摇摇头。
“我待一下就走,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没人知道的事,我不确定这件事跟案子有没有关系,是有关尤纳斯的事。”
“嗯哼?”
“我去找卡米拉·罗西斯的那天,我采集了一些尤纳斯的血液。”
哈利记起尤纳斯前臂贴的护创胶布。
“再加上口腔黏膜,一起送到法医学研究所亲子鉴定部进行DNA鉴定。”
“嗯哼?这种鉴定不是要经过律师同意吗?”
“以前是,现在只要花钱谁都能做,想快点得到结果的话,只要再多付点费用就好了,所以我就申请了快速鉴定。鉴定报告今天出来了,尤纳斯……”菲利普顿了顿,深深吸口气,“尤纳斯不是我的儿子。”
哈利缓缓点头。
菲利普蹒跚地后退几步,仿佛要助跑似的。
“我请他们比对数据库里的所有数据,结果发现一份完全吻合的资料。”
“完全吻合?尤纳斯在数据库里?”
“对。”
哈利陷入沉思,他开始明白菲利普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曾经有人送尤纳斯的检体去鉴定DNA,”菲利普说,“他们跟我说上次鉴定的时间是七年前。”
“他们确认那份鉴定报告是尤纳斯的?”
“没有,那份报告是匿名的,可是他们有申请人的名称。”
“申请人是谁?”
“是一家已经歇业的医学中心,”哈利在菲利普说出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叫马伦利斯诊所。”
“伊达·费列森。”哈利说,侧过了头,像是在看照片挂得正不正。
“没错。”菲利普说,双手一拍,露出虚弱的微笑,“就是这样,我想说的就是……我没有儿子。”
“我很遗憾。”
“事实上我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
“嗯,你为什么要赶来告诉我这件事?”
“我不知道。”菲利普说。
哈利默然等待。
“我……我今天晚上一定得做点什么事,就像这样,如果我不去做点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贝克教授迟疑片刻,才继续说,“现在我是孤单一个人,我的生命已经失去意义,如果那把枪是真的……”
“不要,”哈利说,“连想都别想,你越去想它,它就越有吸引力。而且你忘了一件事,即使你的生命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对其他人还是有意义,比如说尤纳斯。”
“尤纳斯?”菲利普苦笑几声,“那个小傻瓜?还说什么‘不要去想它’,这是警校教你的吗?”
“不是。”哈利说。
两人直视彼此。
“算了,”菲利普说,“反正现在你知道了。”
“谢谢。”哈利说。
菲利普离开后,哈利仍坐在椅子上,侧着头,像是在看照片是否挂正,没注意到水已煮开,电水壶的开关已自动关闭,“开”按键上的红色光点逐渐消逝。
23 马赛克
第十九日
哈利踏上维格兰区那栋公寓的六楼走廊,毛茸茸的浓密云层遮住了黎明。崔斯可的套房房门微微开着,哈利推门而入,看见崔斯可双脚搁在咖啡桌上,屁股坐在沙发上,左手拿着遥控器。电视画面上倒带的影像化为数位马赛克。
“不来罐啤酒吗?”崔斯可又说了一次,举起喝了一半的啤酒,“今天是星期六啊。”
哈利觉得自己似乎看得见空气中充满细菌的气体。房里的两个烟灰缸都插满了烟屁股。
“不了,谢谢,”哈利说,坐了下来,“结果怎么样?”
“呃,我只看了一个晚上,”崔斯可说,停止DVD播放,“我通常都要看好几天的。”
“那家伙又不是职业扑克选手。”哈利说。
“别这么笃定,”崔斯可说,喝了口酒,“他虚张声势的技巧比大多数的扑克选手都厉害多了。这就是你问他问题的地方,你认为他应该会用谎言来回答对不对?”
崔斯可按下播放键,哈利看见自己出现在电视台摄影棚的样子。他身穿瑞典品牌的细直条纹西装外套,有点太紧,里头是萝凯送的黑色T恤,下半身是迪赛牌牛仔裤和马丁靴。他以一种不舒服的怪姿势坐着,仿佛椅背长了钉子。他问的问题透过电视喇叭听起来有点空洞。“你会邀请她去你的饭店房间给她补补习吗?”
“不会,我不认为我会这样做。”史德普回答。崔斯可按下暂停键,画面冻结。
“你认为这里他说谎?”崔斯可问。
“对,”哈利答道,“他搞上了萝凯的一个女性朋友,女人通常不喜欢吹牛,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如果在计算机上播,就可以放大他的眼睛,可是我不需要,你可以看见他的瞳孔放大了。”崔斯可伸出指甲被咬烂的食指,指着屏幕,“这是承受压力的典型征兆,再看看他的鼻孔,你有没有看见他的鼻孔微微张开?一个人承受压力就会这样,大脑需要更多氧气。但这不表示他说谎;很多人在说真话的时候有压力,或是在说谎话的时候没有压力。比如说,你可以看见他的手是静止的。”
哈利注意到崔斯可的声音变了,刺耳的嗓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且近于喜悦的声音。哈利看着屏幕,看着史德普的双手静静放在大腿上,左手置于右手之上。
“天底下没有永恒不变的说谎征兆,”崔斯可继续说,“每个扑克选手都不一样,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认出不同之处,找出一个人说谎话和说真话之间的不同处,就好像三角测量一样,需要两个固定点。”
“一个假的回答和一个真的回答,听起来很简单。”
“说‘听起来’就对了。如果我们假设他在谈论杂志创办过程和他为什么痛恨政客的时候,说的是真话,那我们就找到了第二个点。”崔斯可倒转影片,然后播放,“你看。”
哈利看着屏幕,但完全不知道要看些什么,于是摇摇头。
“他的手,”崔斯可说,“你看他的手。”
哈利看着史德普晒黑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
“他的手没在动。”哈利说。
“对,可是他没有把手藏起来,”崔斯可说,“差劲的扑克选手如果拿了一手烂牌,典型的征兆是会努力把牌藏在手底下,当他们要虚张声势的时候,喜欢把手若有所思地按在嘴巴上,隐藏自己的表情,我们称呼这种人为隐藏者。另有一种人在虚张声势的时候会夸大动作,像是在椅子上坐得直挺挺的,或是靠着椅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巨大,这种人叫作虚张者。史德普是个隐藏者。”
哈利倾身向前。“难道你……?”
“对,”崔斯可说,“他的行为模式整场都是这样,当他说谎的时候,他的双手会离开椅子扶手,然后把右手藏起来——我会猜他是右撇子。”
“当我问他堆不堆雪人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哈利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急躁。
“他在说谎。”崔斯可说。
“哪个部分说谎?是对堆雪人这件事说谎?还是对在他家屋顶堆雪人这件事说谎?”
崔斯可发出呼噜一声,哈利知道这是他的笑声。
“这又不是精密科学,”崔斯可说,“就像我说过的,他是个不差的扑克玩家。你问他问题之后,前几秒他的双手放在扶手上,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同时他鼻孔微张,像是在承受压力,但紧接着他改变主意,藏起右手,说出谎言。”
“就是这样,”哈利,“这表示他有所隐瞒对不对?”
崔斯可扁了扁嘴,表示这是个微妙的问题:“这也可能代表他选择说出一个他知道可能会被看穿的谎言,来隐藏他其实大可以说真话的事实。”
“什么意思?”
“当职业扑克选手拿到一手好牌,有时他们不会一股脑儿提高赌注,而是在第一次下大注时透露出细微的征兆,显示他在虚张声势,用来钓上经验不足的选手,让他们自以为看出他在唬人,于是也跟着下注。基本上史德普使出的就是这种招数,这是个假冒的虚张声势。”
哈利缓缓点头:“你是说他要我以为他有所隐瞒?”
崔斯可看看空啤酒罐,又看看冰箱,做出一个懒洋洋的姿势,像是试着想让他庞大的躯体离开沙发,又叹了口气。
“就像我说过的,这不是精密科学,”他说,“你可以帮我……?”
哈利站了起来,朝冰箱走去,心中暗暗咒骂。当他打电话给波塞脱口秀的欧妲时,就算准了自己一定上得了节目,他也知道自己可以不受阻拦地询问史德普问题,因为这个节目的形式就是如此,而摄影机会以特写或中景来拍摄回答问题的来宾,所谓中景就是来宾的上半身,这些镜头正好可以给崔斯可进行分析。但他们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