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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大官人来了……我家姑娘晌午时还提起官人,说是很久没见官人捧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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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舞台。
这位子极好,如果是在白矾楼,恐怕没几十贯的花销,做不得这等位子。
千金一笑楼或许比不得白矾楼,但想必也价格不菲。
由此便能看得出来,李逸风对那张真奴的确上心,却不知张真奴是否对他有意。
人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虽有些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玉尹坐下来后,问陈东道:“刚才那人是谁?”
“你是说戴哥儿吗?”
陈东笑道:“那厮姓戴,名小楼,确是个有眼睛的,八面玲珑,能耐的很。原只是个行菜的,生的一副好面皮,加上嘴巴巧,所以颇有名气。
张姑娘原本在仁和楼献艺,不想后来和楼里的上行首张七七起了龌龊,便离开仁和楼,来这千金一笑楼。她来时,专门点了这戴小楼做主事,也是个有眼睛的女子。戴小楼来了这里,确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玉尹露出恍然之色,道了声:“原来如此!”
隔行如隔山,这话说得真是不假。
玉尹在开封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可是戴小楼这名字,却第一次听闻。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
门打开来后,一个身着绣罗裙,扎着仙人髻的青年女子,俏生生飘然而入。
“闻大官人来,奴特来拜会。”
女子生的娇小玲珑,妩媚动人。
使得红妆,眉间还有一抹眉黄,更添几分俏丽。
这红妆便是颊间施以红粉,唇点口脂,是这年月仕女们最流行的装束。
而眉黄,则是在两眉间勾勒一笔鸦黄,以赠姿色。
女人一进来,带着香风阵阵。
李逸风连忙起身,“怎劳动姑娘前来,实小生之幸。”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玉尹忍不住笑了。
“这便是张真奴?”
“正是!”
陈东一扭脸,低声道:“觉得如何?”
“临镜纤手上鸦黄……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苏轼所做的一首《好事近词》,却让陈东眼睛一亮,旋即将手指放在嘴上,压低声音道:“小乙好大胆子,怎敢在此时,吟诵苏黄诗词?”
宣和六年,也就是今年!
正月,宋徽宗下令,再次禁苏黄文字。
苏东坡黄庭坚等人的诗词,被严谨在私底下流传。不过,这禁令形同虚设,在民间依旧广为流传。玉尹忘记了此事,脱口而出了一句来应景。
陈东这一说,他立刻醒悟过来。
不过见陈东那脸上笑容,旋即放松了心情,“少阳若要告官,且去便是。”
陈东也就是想要吓唬一下玉尹,却不想被玉尹噎了回来。
“我若要告官,那日后可就别想再抬头了。”
“那就是嘛……官家说说,自己未尝不在私下吟诵,咱们又何必当真?”
“小乙,确是个洒脱的!”
陈东脸上,笑容更甚。
那张真奴和李逸风你侬我侬的说了会儿话,是发自真心,还是逢场作戏,自不得而知。只是两人过来时,玉尹发现李逸风竟牵着她的小手,好像打了鸡血似地。
“少阳不是第一次见,不与姑娘介绍了。
这是少阳新识的好友,想来姑娘也听说过他的名字,马行街的玉小乙。”
虽然接纳了玉尹,可是内心中,总是有些傲气。
生怕张真奴笑话他与一个市井中的肉贩结交,故而李逸风介绍玉尹时,只说是陈东的好友。
陈东倒是不介意,可玉尹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当然了,玉尹没有把这不痛快表露在当面,只是朝张真奴拱了拱手……
正要开口时,却听张真奴惊喜唤道:“可是那位在相国寺里,力压封、李二位姑娘,以两曲嵇琴,而令万人失态的玉小乙,玉尹玉公子吗?”
玉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而李逸风更是感到奇怪,“哪位李姑娘?”
“自是那上厅行首!”
李逸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向玉尹看去,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姓李,还是上厅行首!
而今活着的,又符合这条件的,怕只有一人……便是官家的禁脔,李师师。
玉小乙何时,与李师师见过?
当初玉尹在相国寺演奏,李逸风没见过,只听人说过。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而昨日玉尹引爆马行街,说起来也是使了巧。他那两首曲子,说起来正应了当时的环境和气氛,加之有出其不意的作用,才使得俏枝儿失了分寸。可要说真实的本领,李逸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信玉尹有些才气,但若说大家,却名不其实。
可现在……
李逸风发现,张真奴非常激动。
玉尹也不明白,张真奴为何如此表情,连声客气。
可张真奴却上前,拉着玉尹的袖子,满怀期盼道:“玉哥儿,奴有一事相求,还望哥儿成全则个。”
“啊……姑娘请说。”
“今日奴登台舞旋,但总觉得,有些不满意。
听说,玉哥儿使得好琴,奴不敢奢望玉哥儿为奴使琴,但却听人说,昨日玉哥儿在马行街使了两个小曲儿,极是热烈。故而奴冒昧,向玉哥儿求曲,以配合今日献艺。却不知,玉哥儿能否……奴愿使钱买下。”
第二二章 金蛇狂舞(下)1/2
连续被爆,满地菊花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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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奴,向玉尹求曲?
李逸风嘴巴张了张,想要提醒张真奴,那两首曲子虽然好,但却不适合在这楼里使。
哪知道,玉尹却毫不犹豫,点头应下。
“我当何事,原来是这个……
姑娘要曲儿,当不得什么。不过,昨夜那曲儿,却不适合在这里使出。那两首曲儿,只适合与街头献艺,若是在楼里,却有些不等大雅之堂。
自家倒是另有一谱,说不定更加适合。
不过需有笔墨写出来,却不知能不能赶上姑娘献艺,莫要耽搁了正事。”
“若有好谱,耽搁些也成。
只要玉哥儿的谱好,奴自会吩咐下面演练,都是些熟练的,不成问题。”
说着话,那张真奴好像一个小女孩儿般,欢快的走到门口,招呼外面的婢女,取笔墨纸砚。
“小乙,成不成啊!”
李逸风趁着机会,低声道:“今日真奴献艺,确是为年末花魁做准备,若是演的不好,只怕会有很大影响。她为这次花魁,可准备了许久。”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玉尹有些不高兴,心道:你看不起我,我怎样也要把这面子讨回来……
于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大郎放心,我自有主张。
若写出来不好,姑娘自不会选用。凡事,总是个机缘,说不得正好与姑娘相合。”
“那……”
李逸风犹豫不决,可张真奴,已取来了笔墨纸砚。
玉尹把纸铺好,提起笔,蘸饱了墨汁,想了一想后,便挥毫写下‘金蛇狂舞’四个字。
前世,玉尹自幼学琴。
不过琴棋书画,乃君子四艺。似玉尹这种出生于书香门第的,更不可能不涉及。在学琴的同时,也要兼修其他。书法,更是重中之重。玉尹学得是明代书法大家董其昌,特别是董其昌的行书,他颇有些研究。
金蛇狂舞四个字写出来,令陈东李逸风,还有在旁边观看的张真奴眼前一亮。
“好字!”
张真奴忍不住轻呼一声,发出了赞叹。
而李逸风,更是露出惊骇之色……只看玉尹行笔,便知道是个有功夫的。而这四个字一出来,更让李逸风感到无比震撼,忍不住连连点头。
董其昌的书法,方圆兼备,流丽而不失劲健。
墨色偏淡,时与枯笔形成呼应,也使得这字迹,生得秀色。结字很讲究,紧密有势。平正中寓欹侧,于字势的开合,字形内部的疏密,更透出大家风范。而章法布局,更是颇有心机,以疏朗简淡为主调,把字距行间拉大,在虚淡背景之下,通过牵绕将字相连,更增添了风流之气。
玉尹虽说不上是尽得董其昌真传,但也能做到形似。
陈东在一旁,轻轻抚掌赞叹,“小乙,只这四个字,你当得大家之名。”
一旁李逸风,顿时满面通红。
他实在是有些羞愧,甚至是不敢抬头。
就在刚才,他还倨傲的有些不愿意承认,玉尹是他的朋友。哪怕对玉尹和颜悦色,在内心里,却始终有高人一等的想法,有些看玉尹不起。
没错,玉尹是个肉贩子,却是个风流的肉贩!
自己身为太学生,而且是上舍生,可相比之下,却好像有许多不足之处。
嵇琴?
你可以称之为小道。
可这书法……
玉尹笑了笑,依照古法,将他脑海中的曲谱写下。
这金蛇狂舞是后世音乐家聂耳,在1934年,根据民间乐曲《倒八板》整理改编而成。乐曲旋律昂扬,热情洋溢,锣鼓铿锵,最是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