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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言峦根本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噼咧啪啦一阵就将事情都兜出来,江有禄死得不明不白的原因,江有寿赶考要筹银子卖姐夫卖侄儿的事,尽管知道这背后少不了江家大姐夫使坏,可柳言峦现在谁的责任也不追究,全部推到江有寿头上,谁让全江家就只有她能制辖得住江家的公爹。
李春花也不落后,快人快语地,将那要买柳言峦父子俩的两人家的底掀了开来。杨谨容又暗地裡请了陈远山去将那跛脚婆子,和与江家想要将江蓠卖人的那家都找了过来。
这都要感谢江家大姐夫成天在村里碎嘴,认为有江家公爹出马什么事情都能办得成,于是得意地就炫耀上了。这可让杨谨容抓住了把柄。要买江蓠的那户人家是给自家的痴傻小女儿找童养夫的,那小女孩不但痴呆的,还会发狂,发起狂来就打人,也就没了良心的黑心干的才会把小江蓠卖到这样的人家去。
柳言峦呜呜地哭,脸色白得惊人,身体孱弱不堪,好像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样,“村长,我和小篱不求享小姨子的福,只求小姨子放我和小篱一条生路,要是真被卖到这样的人家,我跟小篱还有活路吗?还不如趁早拿根绳子吊在这大门口,反正迟早也是一个死字,不如早死早干净,我跟小篱好都到地下跟妻主团聚去。”
“胡闹!胡闹!”江家族老大姨婆气得七窍生烟,一连数声胡闹,“江有寿,妳二姐夫说的这些是不是真有其事?妳们真是这么打算的?”说到底她也是姓江的,要是真让柳言峦带着小郎儿一起吊起在这江家门口,不仅江家无光,她们这些江姓人也是丢脸之极,逼死女婿儿以后还有哪个男儿家敢嫁进她们江姓人家裡?
“大姨婆,”江有寿悲呼一声,“您也知道院试即将来临,有寿整日温书尚嫌时间不够,哪里有时间做下这等……自污之事。”
“那妳爹爹做的事妳就一点不知情?江家如今要靠卖人才能筹到妳赶考的银子?”村长插嘴道,这江老三的意思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旁人身上了?
“爹爹……”江有寿转头看向江家公爹,眼里有悲切,再次悲怆道,“都是有寿不孝,可爹爹持家不易,一片慈父心肠有寿实不忍心指责。”
啧啧,瞧这读书人说出的话真够水平的,一个慈父一个不忍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抹掉了?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事情全是江家公爹做下的,她是无力阻止,一下子把责任全都推卸掉了。
江家公爹也趁机捂着心口哭嚎了起来,“妻主啊,妳怎么死得那么早呀,妳怎么不把我一起带下去啊?妻主啊,妳扔下这一大家子让我这老爷子怎么办啊?一个不周全全都怪罪到我这老爷子身上了,当家的……”
“够了!!村子向来不许买卖人口,尤其是夫郎小男儿家!”村长怒瞪着江家人说道。
江家的名声有污,这柳言峦的名声也算不得好,甚至对他的儿子也有不好的影响。不过又想想,若他不来这么一出,只怕是逃不过江家公爹的欺压逼迫,所以,他这也算是豁出去了吧。
再看抱着江篱小哥儿的柳言岫,她不是本村人,但她的名字与才学在东村的有识之人与学堂裡却是响叮噹的,要不是她家娘亲出事,如今她也是一名正准备着院试的考生。
村长心里转了几圈,露出恍然之色,人家大妹柳言岫来此是有备而来的。江家公爹若还是轻忽对方只是个小女娃的话,他的这场算计注定是要落空了。江家公爹之前不就是仗着柳氏没有娘家人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现在可好,也该让他吸收教训,省得搅得东山村没个安宁,有柳家人出面,身为江家族老的大姨婆处理事情起来,也不能只顾及江家的名声了。
“柳氏,你说吧,这事你想要怎么解决,江有禄虽然没了,可村里还是会为你做主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村长出声道。
看到柳言峦就想到年前他慌张地跑来向自己求救的情景,说江有禄去了深山从来没这么晚归过,她当时组织了一批村里年轻力壮的女人进山找人,结果一群人只找到明显属于江有禄破烂的沾着血迹的衣裳和散落的几根骨头,回来后告诉柳言峦实情后,一向软弱的他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如今……
他与之前软弱一味委曲求全的样子大相径庭,竟变得是如此坚毅刚强了。
所谓的父以子则为强吧。
“还有这是柳氏的大妹吧,来东山村看妳哥来了啊,长得真像妳娘亲,将来也要像妳娘亲一样顶天立地的大女人。”村长故意将柳言岫的身份介绍一下,就是告诉江家人,做事留一线,这柳家人并不是不管柳氏的,柳言岫会长大,怎知她将来不会有出息?到时吃亏的可就是江家人和东山村。
倘若今日她处置不公正,消息一传到南山村去,南山村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柳氏是嫁出去的,但毕竟也是南山村的水土养大的。她同时也是为自个村子嫁出去的郎儿考虑,倘若被旁村的人揪住这一点,以后她们村的人有何立场去为受了委曲的郎儿讨公道。就算是一个小小村落的村长,处理事情也不是两张嘴皮子一搭这么简单的。
柳言岫神情沉稳内敛,将怀里的小侄儿放下地,对里面和几位族老行了一礼,“在下正是柳言岫,今日来看我兄长,方知兄长‘还是’过得这麽不如意,言岫在此也希望村长和族老们能为我兄长主持个公道。
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你和兄嫂这几年养她们一家人又做得这麽多,人家不但不念旧情,还一味踩踏逼迫你。他们江家甚至欺我年小,这样当着我的面要将你嫁卖给一个瘸腿的老妇人当侍夫,还要将小篱卖给一家痴傻女儿当小童养夫,这样的人家,哥就放弃了吧!还是跟我们一块回南山村去,家裡再苦再穷都不会少了你们父子俩一顿吃穿的。”
柳言岫字字句句都在强调江家人对待他家大哥就是在做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一样的种种不仁不义之举。
令闻者,义愤填膺!
是啊,这妻主都死了就要将人家夫郎儿子给卖了!这江家人实在太不厚道了!
柳言峦起身,眼睛红肿,声泪俱下哽咽地说,“妻主要孝敬爹爹我从来不会反对,那是我和妻主应该做的……”不是只有江有寿会做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他也是会的。
所以他娓娓道来,将江家怎样逼迫苛待剥削他和江有禄一家,自从分家出来,几时向他们家要钱,要用什麽钱,这一笔笔的帐目往来,粗粗估略一下怕是超过四、五十两银子以上了都,这些钱绝大部分都用在了他江家老三的身上,又将江有禄这次为了筹措江家老三赴县城院试的盘缠,险而进山打猎才横遭祸事的桩桩件件,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煳涂!煳涂的爹子!”大姨婆气得手指发颤地指向江家公爹和江有寿,“这就是你说的不孝女与不孝敬你的儿婿?要是柳氏不孝顺你会让阿禄把东西一趟趟地都往你家里搬?还说阿禄是被柳氏逼死的,这分明……分明……”大姨婆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能说啊!这一说江家公爹逼死自己二女儿一事就成了事实,这都可以把江家公爹给逐出东山村了。
边上的小辈连忙小心地给大姨婆顺气,小声地劝慰着。
江家公爹嚎了一嗓子又要哭,大姨婆一声怒斥将他的声音给噎在嗓子眼里,“怎么?你还有什么冤可诉的?还是这孩子记错了?当我们跟你一样煳涂不成?怎么的,看着我们这些老人不敢把你逐出去?”
江家公爹吓得一口气憋在半中间直打嗝,急得直拍胸口,这次真是心口泛疼了。
“你真是煳涂啊,阿禄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就阿寿一个女儿不成?你还真是越老越煳涂!你以为这样做对老三就是好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耽误了老三的前程,你去外面听听,哪个读书人不要个名声,你毁了阿禄不够,还要毁了老三?”作为江家人,她也希望江有寿能够考出个功名,那样江家不仅在东山村站得更稳当,就是边上其他村落提起东山村江家也只有赞声好而已,可这个无知老夫都做了些什么啊。
杨谨容看着江有寿不屑地瞥了瞥,要是他没抓住江有寿这个江家公爹的命门,让柳家大哥把事情全往她身上推的话,今天被议论谴责的人绝不会是江家公爹,而是柳家大哥了。
“这不可能!”江家公爹终于喘过一口气,惊恐害怕地尖叫起来,连忙转头向三儿求证,慌乱地说,“阿寿,爹爹没这么想过的,对,都是柳言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