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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夜色矇眬分辩不清,竟被他闯出包围围。
公元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农历三月二十三),解放军在千里长江突破国民党防线,把战火烧向国统区。冷冰石等人也随大军渡江,南下来到贵州省,冷冰石被安排到一个山区县城里担任县委书记。冷冰石很器重信任王立宝,故意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叫他历练历练,将来好得到重用。可是没过多久,冷冰石便发现他只是夸夸其谈,并无真才实学,办起事来还拖泥带水,令冷冰石极为失望。
有篇脍炙人口的古文,叫《黔之驴》!开头道:“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虽说中国华南虎已濒临灭绝,在贵州省见到老虎不是件容易事。冷冰石到底感激“丁奉彬”救命之恩,他把王立宝带到贵州,不能仅把这头“驴”放置山下不管,还要给他吃饭的门路。上级给县委配备一辆军用越野吉普,冷冰石人尽其才,安排王立宝当汽车司机。解放后历次运动,清查个人历史,王立宝自然也得清查。但他善于表演,哭诉自已是个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儿,从记事起便漂泊流浪,四海为家!要饭长大的。因打记事起只知道要饭,不记得家是哪儿的,使调查人员无从查找。王立宝说得激动,便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换取人们对他的同情。而且,还编织了一个被日本人抓去殘忍地砍掉鼻子、折断手指、打落牙齿、割去阳物,害得他男不男、女不女,催人泪下、骇人听闻的凄惨故事!说得情绪激昂,他也不分场合,干脆脱下裤子叫大家验看,控诉日本强盗暴行。大家早知他鼻子曾被割去,手指残疾,门牙掉了,此时又见他裆中物件果真连根割去,是个名副其实的太监!又有冷冰石的铮铮铁言作证,不由人们不信。在声讨日本鬼子暴行之余,人们也对他更加同情。文革前每回运动,王立宝仗着这套本事,都能平安过关。
开了几年吉普,王立宝见当领导威风,便缠着冷冰石,也想混个官当。冷冰石知道他的能力,睥睨道:“你有多大本事,自已还知不道吗?领导能是好当的呀?”王立宝不服气:“当官不就是指使人干活?我咋不会?”肚里冷笑道:“当官有啥难的?我还当过保安团长!那可是堂堂的正科级。”贵州多山,峰峦耸立,道路崎岖难行,因地处亚热带,多雨少晴,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之说。而且山涧小溪水流湍急,水力资源极为丰害。小县为发展国民经济,利用水利资源,筹建了一座小型水电站。冷冰石到底青睐王立宝,便道:“县里筹建水电站,你去哪何(儿)任职吧!”王立宝大喜:“叫我当匪(水)电站站长?”冷冰石嗤之以鼻:“你得有那个本事?到工区里当个副主任!还不中吗?”于是,王立宝去了水电站,在一个专管架设线路的工区里当副主任!因主任没到任,他主持工作,是个副股级。
王立宝夸夸其谈,并无真才实学,经常胡乱指挥,闹出不少笑话,职工们不服气,时常顶撞,这使他如坐针毡,惴惴不安。他又去找冷冰石!要求调离,更想升迁,其码去掉那个“副”字。冷冰石知他腹内草莽,志大才疏,懒得理他,只是一味推诿。王立宝见调离无望,仗着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自称“善于做思想工作”!使出浑身解数,在职工中煸风点火,翻云覆雨,上蹿下跳,挑拨离间,制造矛盾,从中渔利。不上一年时间,单位被他搅得一塌糊涂,形如乱麻。职工们相互猜疑,勾心斗角,不思上进。王立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靠耍政治手腕胡混了数年,虽说副主任当得正儿八经,却依然是副股级。王立宝心有不甘,又找冷冰石要官。冷冰石被他找得心烦,大义凛然道:“你只有这么大能耐,还想升啥官呀?”把王立宝气了个半死。他不敢明说,心下愤愤:“娘里个歪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啥不给升职?”恼羞成怒,对冷冰石怀恨在心。王立宝这“副股级”一口气干了十几年,非但没能再次混上“正科级”,就连“正股级”也没混上。要不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他这“副股级”肯定干到退休,而且还能寿终正寝。
不幸的是,中国近代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更不幸的是,王立宝认为出头之日到了,认为他这十年受气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婆”!文革一开始,他不顾年老体衰,纠集一帮人带头造了冷冰石的反,仗着能说会道,极为活跃。为表现积极,王立宝更是突发奇想,信口雌黄,揭发冷冰石当年在山西煤矿上与矿主雷庆隆、监工姚得举勾结,出卖地下党,陷害进步群众!革命小将一听还有这段历史公案,冷冰石竟是钻进革命队伍中的叛徒,这还了得?革命司令部连夜召开会议,决定派出精干人员赴山西调查冷冰石的历史问题。革命小将风尘仆仆赶到山西省,到冷冰石曾经做过地下工作的地方,找到当年幸存的矿工查问,结果却大相径庭。小将们没查出冷冰石一丝儿劣迹,倒查出丁奉彬与炸死的汉奸矿长雷庆隆狼狈为奸、相互勾结的事实真相。
小将们初战告捷,便顺藤摸瓜,马不停蹄地赶到河南省开封市、江苏省鲁南县,通过向知情人走访,缜密调查,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发现“丁奉彬”竟叫王立宝!才知这人的历史极为复杂——幼年时犯下血案,把同胞兄弟立贞、立贵分别掐死,淹死;母亲芹儿不仅是山东威海卫的红妓女!还在鲁南县开过窑子,当过老鸨;养父沈学超是个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长期由其母卖淫供养;二父王国汉在日伪占领时期担任过反动组织“护路队”队长和汪伪县长!王立宝正是仰其鼻息,才混上保安团长一职;其生父竟是屠杀过无数中国人,犯下累累血债的日寇侵华头目佐佐木!妹妹沈桂花是王国汉等汉奸们的姘妇;妹夫关建节是护路队的黑干将,被革命组织“两股会”镇压;此人当年因强赊几帖膏药没有得逞,恼羞成怒,纵火烧死吴坝郑智强一家;贩卖本庄一襁褓儿童,把一位善良老人活活气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在河南开封杀害救命恩人祁宏度无辜幼子忠忠;逃跑途中还打死一个舍命救他的小渔船船主……是背负着几十条命案、血债累累的在逃凶犯;当伪保安团长期间,更是狗仗人事,残忍地活埋过数十人,所做恶事数不胜数、罄竹难书……。外调人员返回贵州山区小县,揭发了他的本来面目。政府当即把隐藏在人民内部多年的汉奸走狗、民族败类、杀人凶犯王立宝收监。在一个晴朗的上午,王立宝被验明正身,在愤怒的口号声中押赴刑场,一棵正义的子弹结束了他罪恶、腌脏的一生……。
冯剑与冷冰石分手后,神使鬼差,奔回旧路,直奔丰县大圣集而去。刚到赵庄集,天便黑了下来。他摸黑急行,也不停歇,奔波一夜,翌日拂晓,恍恍惚惚来到大圣集庄后小庙!小庙早已崩塌,只剩几堵残墙。他慢慢走进小庙,伫足墙边,墙上依稀还有残缺的字迹,虽已模糊,在晨曦下还是能勉强辩认出来,正是历经十数年风雨剥蚀、令他至今难忘的《大风歌》!冯剑呆呆地站着,联想到自从认识此幅墨迹,便陷入一连串纠纷之中,十多年寻姐路,经历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而且几次差点命丧黄泉,但姐姐仍旧下落不明。想到此,他心中哀伤,无限感慨,喃喃自语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起兮云飞扬……”突然墙角有人叫道:“走累了吧?坐下歇歇脚吧。”
冯剑大惊,急回头一看,在东南墙角下赫然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蹲地上喘着粗气。他顿觉头皮发麻,极度恐慌,战栗道:“是……老何……何大爷?”那人笑道:“不是老何大爷!是你章三哥呀!”他定睛一看,竟真是章老三!这才松了口气,茫然道:“章三哥!你咋在这里?”章老三没回答他的问话,劝道:“快坐下来歇会吧!”冯剑心里一热,依言在他身旁坐下,禁不住泪流满面,唏嘘道:“三哥!俺达达、俺娘都死了。”章老三见他两眼呆滞,语无论次,就知他看到父亲惨死,受到的打击太大,神经有些错乱,便劝道:“死生有命!老人家过世,也摆(别)太难过。”冯剑抽噎道:“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章老三正色道:“这话可就错了,你有贤慧的媳妇邱翠菊!人家忠贞不渝,苦守十年活寡;有两个牛犊一样的儿子!长得富态活泼;还有一个姐姐活在世上,咋叫没亲人呢?”冯剑迷惘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