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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奉师命,禀报陛下。”来人一领红衣一脸海风吹灼的黧黑之色,一拱手高声道,“我等奉师命为皇帝陛下入海求取仙药,至今数年无得,心下抱愧也。自我师亲领船队出海,大有所获,已觅得瀛洲仙山之仙药所在,亦觅得真人踪迹;本欲今夏再度出海,一鼓求取仙药,然则,海魔害我船队甚巨,不得不请命皇帝陛下定夺。”
“海魔?世间真有海妖?”
“非也。”方士认真地摇了摇头,“方士所云海魔者,出没于大海之大鲛鱼②也。此鱼长大若战船,獠牙如刀锯,可掀翻巨舟,可吞人如草虾;更有一种白色大鲛鱼,威势如雪山鼓浪,一鱼可翻一片船队,吞人而食如长鲸饮川……”
“且慢。这大鲛鱼比兰池宫的石鲸还大么?”皇帝很有些惊讶。
“大!非但大于巨鲸,其为害猛烈更过巨鲸!”方士显然是惊恐犹在。
“那是说,徐福大师不能出海了?”
“非也。为陛下求取仙药乃神圣功业,我等师徒决不中止!”
“那,朕能如何定夺?”
“禀报陛下:我师已得神仙谶书,业已拆解明白。神仙云:欲除海魔之害,必得大型战船,载以大型连弩神器,入海射杀之!否则,无以除魔,无以求仙。”
一时,皇帝默然了,李斯蒙毅郑国胡毋敬四位大臣也默然了。大型连弩威力固猛,然载于战船入海再来射杀大鱼,可是前所未有的奇想,可行么?大将杨端和不在场,唯蒙毅对军事尚算通达,皇帝便看了看蒙毅道:“连弩上战船,既往有过么?”蒙毅一拱手道:“武安君当年攻楚之时,战船从巴蜀直下彝陵,有三艘艨艟大战船装载过大型连弩。后来,似再无此例。”李斯道:“少府章邯曾久掌秦军连弩大营,此事可能得他说话。”嬴政皇帝道:“既然如此,先行知会杨端和赶赴琅邪预为筹划;再飞书咸阳,急调章邯赶赴琅邪。”胡毋敬皱眉道:“方士所报尚未核实,老臣以为如此折腾耗费太大。”嬴政皇帝没有理会胡毋敬,转身对中年方士道:“你且赶回琅邪,知会徐福大师:待朕亲临,送他再次出海。”方士慨然道:“我师久在大海诸岛寻觅仙踪,接到陛下之命,我师必然赶回琅邪晋见陛下!”说罢告辞去了。
“老奉常,你急甚来?”嬴政皇帝这才转头笑道,“我方才说甚来?这方士求仙船队,朕总觉得没用够。能教他光在海上漂么?诸位说,派他个甚正经用场?如何派法?”
“用场很清楚,搜索诸海岛,缉拿旧齐田氏。”李斯没有丝毫犹豫。
“正是!旧齐田氏等多隐匿海岛不出,要斩断这几条黑根!”蒙毅立即附和。
“要做这正事好说。”郑国道,“以老臣工程阅历,连弩上战船没有根本障碍。索性将计就计,以徐福所请为名义,派几艘战船为其护航,一则可查勘海岛逃犯。”
“如何不说了,二则如何?”胡毋敬有些着急。
“老夫口误,没有二了。”郑国淡淡一笑。
“老令所说之二,是防范方士不轨。”嬴政皇帝道,“毕竟,此前还有个卢生,也是方士之名。安知徐福全然无虚?徐福护朕病体多年,老令不好直说罢了。”
“陛下明察。”郑国淡淡一笑。
“老臣倒是赞同老令此说。”胡毋敬道,“老臣掌天下文事,近年来总觉这儒家与方士不对劲。儒家不像学人,方士不像医家,都透着几分神秘诡异,防备着好。”
“老奉常过矣!”嬴政皇帝笑道,“儒家是儒家,方士是方士,毕竟有别。儒家怪异,是心存复辟之念,不走治学正道。方士们所图何来?不做官,不图财,就是个想出海求仙而已。这神仙之事,谁都说不准有没有,教他找找也无伤大雅,却有何怪异了?”
“陛下如此说,老臣无话。”胡毋敬道,“老臣只是想说,这班方士以诡异之术医人,以缥缈之说诱人。正道医家素来鄙视方士,其间道理,老臣不甚明白。”
“也好,这次求仙若还没有结果,遣散这班方士。”皇帝拍案了。
“陛下明断!”李斯顿时欣然拱手。
一时议定,君臣尽皆欣然,这场望楼临海的小宴直到暮色方散。
巡狩船队鼓帆北上,五七日后抵达琅邪台。
连日热风吹拂海浪激荡舟船颠簸,嬴政皇帝很有些眩晕疲惫,登岸触地脚步虚浮几乎跌到。赵高连忙过来扶住,与卫士们一起将皇帝用军榻抬进了行营。这一夜,嬴政皇帝第一次没有批阅公文,没有召见大臣议事,昏昏沉沉直睡到次日午后方睁开了眼睛。一直守候在旁的老太医长吁一声,立即吩咐自己的医助给皇帝捧来了煎好的汤药。被赵高扶着坐起来的嬴政皇帝看了看大半碗、黑乎乎的汤药,皱着眉头道:“闻着都苦,不用了,等徐福大师来再说。”老太医一拱手正色道:“陛下此病干系不大,皆因舟车劳累风浪颠簸所致,若能静心调息几日自会好转。方士之术,颇见蹊跷,老朽以为陛下当慎用为好。”嬴政皇帝揶揄笑道:“老太医固是医家大道,只不见成效。方士再蹊跷,数年护朕却有实效。事实在前,朕没长眼么?”老太医道:“陛下,方士之术,在医家谓之偏方,治标不治本,陛下之疾,当固本为上……”嬴政皇帝不悦道:“标也好,本也好,左右得人精神不是?老太医且回去歇息,过几日随少府章邯回咸阳去了。朕,目下有方士足矣!”说罢,不待老太医说话便大步走进沐浴房去了。
“陛下!发热之际不宜沐浴……”
“赵高,教他走。”沐浴房传来皇帝冰冷的声音。
赵高很生气这个不省事又聒噪的老太医,立即将两人请出了御帐。
片刻之后,嬴政皇帝在两名侍浴侍女扶持下走出了沐浴房,精神气色比昨日好转了许多。皇帝坐到了书案前,奋然一拍青铜大案笑道:“嘿!老兄弟,我又回来了。”仿佛与久别老友重逢一般亲昵。目光巡睃,不意看到了旁案没有撤走的那碗汤药,向赵高一招手指点道:“拿过来。”赵高困惑惶恐地捧过汤药,嬴政皇帝接过来汩汩两口便喝了下去。见赵高茫然惊愕的神色,皇帝冷冷道:“看甚?你以为朕当真不信医家?去给蒙毅说一声,老太医不能走。”赵高哎哎点头,一溜碎步跑出去了。
次夜三更时分,方士徐福被赵高悄无声息地领进来了。
几年不见,富态白皙的老徐福变成了一个黝黑干瘦的老徐福。嬴政皇帝颇感意外。徐福却依旧是安详从容,先给皇帝做了半个时辰的“真人之气”的施治,又给皇帝服下了小半粒红色丹药。施气之时,嬴政皇帝朦胧如升九天云空,直觉自己飘飞到了无垠的大海之上,与一个半人半鱼的狰狞巨物大战不休,皇帝问巨物何方魔怪,那个狰狞巨物竟说它是海神……倏忽醒来一身冷汗,及至服下丹药,皇帝自觉精神大振,这才向徐福说了方才梦境。徐福悠然轻声道:“陛下为水运天子。水神乃大秦本神。海神,乃水神之大也。本神不见本主,此神仙之道也。故,见陛下并与陛下战者,非海神也,大鱼蛟龙之水魔也。水魔显于陛下梦境,诚非吉兆也。老夫可为陛下入海祈祷海神,使海神护佑陛下,护佑大秦,除此恶神。”
“先生数年求仙,遇到大鲛鱼为害了?”嬴政皇帝问了回来。
“正是。”徐福又将自己学生报给皇帝的大鲛鱼情形说了一遍,末了道,“陛下尊奉神仙真人的数百童男童女,已经在瀛洲诸岛觅得了三处仙踪,也在之罘岛觅到了仙药;若非大鲛鱼为害,之罘岛仙药已经请得了。”
“好!朕决意求取仙药。”嬴政皇帝断然拍案,“朕给先生派出三艘大战船,装载连弩射杀大鲛鱼,护卫先生尽登滨海三百里内所有海岛。朕已下令水战将军,若先生出事,灭族之罪。先生尽可一力求仙。”
“陛下明断。老夫自当为陛下趟开仙道。”徐福一如既往地从容。
“好。三日之后,朕亲送先生出海。”
徐福走了。嬴政皇帝又开始了公案劳作,直到红日跃上了茫茫大海。
那一日,嬴政皇帝率领群臣在琅邪台前送徐福船队出海了。
这一次,除了没有第一次的童男童女,海边依旧是白帆层叠樯桅如林,每只大船上都堆满了粮食车辆丝绸等贡神物品;方士与货船之外,五艘大船最为特异,两艘专门乘坐百余名各式工匠的大船,三艘装载大型连弩的战船。出海仪式是隆重肃穆的。沐浴斋戒三日的嬴政皇帝祭祀了海神,宣读的祷文是:“大哉海神,伏唯告之:大秦立国,水德为运,海神乃本,我为臣民。秦帝嬴政,遣使来拜。海神佑秦,赐我仙药,使嬴政得以长生哉!若得如此,秦帝将常祭海神,常纳贡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