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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悬疑录2:璇玑图密码-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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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要紧的事情吗?”
  郭鏦把段文昌的奏章往对面推了推:“你看看这个。”
  李素只扫了一眼,便摇头道:“不妥。这份奏表涉及前两日的危情,圣上并未命李素参与调查,我不能看,不敢看,万万不可。”
  郭鏦道:“拜托,此事或涉鬼神,必须要司天台监助我一臂之力啊。”
  “事涉鬼神?那就更与我无关咯。我只管天象,又不管捉鬼伏妖。”
  郭鏦没好气地说:“前些天我可是亲耳听李大人说,天璇和天玑星有异状,意谓皇家有难,如今天象可有变化?”
  “化险为夷,化险为夷。”
  “所以嘛——”郭鏦道,“你就读一读这份奏章吧,会有你感兴趣的。须知这化险为夷里头,还有很深的内情呢。”
  郭鏦再三相求,李素这才取过奏章,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许久,他抬起头来,一双深沉的碧眼在皱纹中若明若暗。
  “怎么样?”
  李素长吁口气,以略带感伤的口吻道:“不瞒郭大人……个中文字令我想起了很多年前。”
  “谁说不是啊,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想,经历过当年金仙观案件的人已所剩无几。除去大明宫里的那几位,在宫外的,也就是只有你我了吧。”
  “没错。我记得当年处理此案的金吾卫大将军,正是阁下的叔父。”
  郭鏦黯然神伤,当年的金吾卫大将军郭曙,正是郭子仪的第七子,也是他和郭念云的亲叔叔。时光荏苒,他不禁喃喃:“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李素问:“奏章里说金仙观地窟的出口以巨幅铁门封锁,就是在当年那个案件之后吧?”
  “是。那年德宗皇帝下令,由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先皇全权处理此案,正是先皇下了皇太子敕令,命以铁门将地道彻底封堵,并由家叔秘密施工完成的。之后,整个金仙观也给封闭了起来。这么多年再无人入内,所以连池塘都干了。”
  “为什么圣上突然又将金仙观打开了呢?”
  “唉,圣意不可测啊。”郭鏦叹息,“最可怕的是,金仙观刚一打开,就出了此等大事。而且你看,段成式的这些疯话中提到的血珠、铁门、地道云云,分明就是将尘封多年的秘密一一揭开,难道,真有什么冥冥中的意志在作祟吗?”
  李素正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京兆尹切勿妄言。这些话我听见也就算了……”
  “咳,我懂,我懂。”
  一阵浑浊而阴森的恐惧袭上心头,郭鏦不自觉地闭紧了双唇。作为当朝最显赫的豪门子弟,他能够幸运地始终置身于政治斗争的漩涡之外,一方面是他本人的个性使然,另一方面也多亏了妻子汉阳公主李畅明哲保身的智慧。但郭家,一直以来都在权力的锋刃边缘艰难地维持平衡,却是他不得不看在眼里的惊心动魄的现实。
  多年前的金仙观案件,就曾经对郭家造成巨大的冲击。虽然由当时的太子,也就是顺宗皇帝多加周旋,才算平息了风波。为了尽量遮掩事实,消除后续的影响,先皇以皇太子敕,密令当时的金吾卫大将军郭曙修筑铁门封堵地道,之后又奏请德宗皇帝将金仙观整个封闭了。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余波又起。
  郭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龙涎香之杀”这几个字好像自动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待他发觉自己在说什么时,竟吓得脸色煞白了。
  京兆尹和司天台监,两位紫袍大员在午后寂静的京兆府大堂上面面相觑,心惊胆颤。
  这世上有一些禁忌,是绝对不能触碰的,触之即是毁灭,其中就包括:龙涎香之杀。
  永贞元年的春天,在大唐动荡不安的朝堂之上,曾经发生过一系列神秘的刺杀案。被刺杀者皆为权倾一时的高官贵胄,恐怖气氛弥漫,长安豪门之中几乎人人自危。由于刺杀现场总会有龙涎香的香气经久不散,所以这些刺杀案被总称为“龙涎香之杀”。又因为龙涎香极其珍贵,向来为天子所私有,便有人揣测,所有这些刺杀都是在顺宗皇帝的授意下执行的。
  顺宗皇帝登基之时就已中风,卧病不起,不得不采取非常规的方式把控政局。为此豢养刺客,以暗杀的方式消灭政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有人敢议论,更没有人能见到深宫中缠绵病榻的皇帝,当面问一问他。所以“龙涎香之杀”就成了一个连提都不能提的恐怖谜团。
  郭鏦的叔父,当年的金吾卫大将军郭曙就是在一次“龙涎香之杀”中遇害的。凶手照例不知所踪,永贞元年时局太乱,郭家只能暂时吃下这个哑巴亏。到了当年八月,顺宗皇帝以病重的名义内禅,李纯登上皇位,郭家更把举族荣华押到了郭念云的身上。先皇或为郭曙之死的幕后黑手这类猜测,当然就更不能提了。
  先皇为什么非要置郭曙于死地?与先皇争夺皇位的舒王李谊曾经和郭曙过从甚密,这肯定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郭曙是当年金仙观案件的知情人。
  郭曙死于永贞元年初,不久以后,先皇也驾崩了。整整十年过去,往事似已成烟。谁又能想到,当今圣上的一个意义不明的决定:重启金仙观,竟会引来这样一场轩然大波。
  沉默良久,郭鏦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看这血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竟能开启铁门上的机关?”
  “不知。”李素摇头,想了想又道,“血珠的事,我看你就不必操心了。既然血珠在十三郎的身上,肯定是圣上给他的。圣上自己心中,绝对是有数的。”
  郭鏦思忖道:“也对。那么这地道中灌水……”
  “应该是铁门打开之后,与城中的地下沟渠贯通了吧。”
  “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
  “你看着我干什么?”李素道,“那个救出十三郎和段成式的人,此刻不是关押在你京兆府中吗?有什么话,你去问他呀。”
  郭鏦干笑几声,“不是关押。呵呵,仅仅是禁足而已。你知道,事涉皇家机密、宫闱内幕,总要谨慎小心一些。”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夜的情景。
  当时现场已乱作一团。金吾卫们要将观内所有人等统统驱赶入污水漫溢的池塘。女冠们虽无力抵抗,却鬼哭狼嚎,哭闹声喧天,不少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昏厥过去。
  郭鏦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反应,把郭浣的脸按向自己的胸口,按得牢牢的,不让孩子目睹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但他心里明白,封得住孩子的眼睛,封不住孩子的耳朵和鼻子。郭浣仍然能听到,甚至嗅到这份惨烈和血腥。经过这一夜,小小年纪的他不仅要直面好友的意外身亡,还要体验人世间的莫大不公与残酷。两者叠加,郭浣的少年时代肯定宣告结束了。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也不要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吧。
  郭鏦心如刀绞,也只能徒劳地望向皇帝,再没有勇气说一句规劝的话。
  因为,在今夜失去至亲的人,首先就是皇帝自己。
  皇帝像一尊塑像般纹丝不动,凝视着眼前的混乱。皇帝登基十年了,郭鏦日日对着御阶上的那套冕旒叩拜,直到此时此刻,才重新以一个陌生人的畏惧眼光,认识了大唐的天子。
  能够杀伐于千里之外者,还不足以称之为天子。灭绝人伦者,方为寡人。
  黑云压顶,黯月无光。金仙观后院的这幕人间惨剧,似已不可逆转了。
  突然间——
  守在最外围的金吾卫们一阵骚动,有人在激动地喊:“十三郎,是十三郎!十三郎回来了!”
  郭鏦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的郭浣已挣脱出去,向前边叫边跑:“十三郎,十三郎!”
  也许是太激动了,郭浣没跑几步就扑通摔倒了,恰好倒在皇帝的马前。他刚撑起身子,便看见浑身上下又是泥又是水,如同一块小黑炭似的李忱滚到皇帝跟前。
  皇帝跳下马来,弯下腰,一把将李忱抱了起来。
  熊熊火光将父子俩的面孔照得格外明亮。满脸泥浆的李忱,像只花猫似的拼命把脑袋往皇帝的怀里蹭,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爹爹,爹爹……”皇帝则把儿子的脸用力贴在自己的脸上,全然不顾自己的面孔和衣服也变得肮脏不堪。他的嘴唇在微微翕动,但是没有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他是在和自己的儿子说悄悄话。
  很快,李忱便放松地窝在父亲的肩上,闭起了眼睛。
  郭鏦激动地上前去——转机来了!其实自十三郎现身起,金吾卫们就停下来待命了。现在京兆尹要请皇帝新的旨意。可当靠近时,郭鏦又不知如何开口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皇帝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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