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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空口白话的话你还是少在我面前说!”章氏从鼻孔里头哼出了一声,“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又当你哥哥是谁,想那安青云堂堂一个大将军这说贬还不是照样贬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知道心疼你哥哥和你那些个侄儿们的,但是你好歹也要为咱们老苏家想想,难道还想陪着你一同去死不成!”
章氏指着苏氏的鼻子那一溜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般,只见上下嘴唇不停地触碰。
“你听听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分明是对陛下有了怨恨之心,这就是祸,这就是罪,你要说这些个话也别在苏家说,回你的安家去说个爽快没人拦着你。赶紧的,你也给可以给我回去了,你在说什么我也是不会同意你哥哥在现在这个时候去给你们安家进宫面圣求饶的,免得直接祸到了我们老苏家。平日里头你不是最有法子,仗着自己那美名在外的女儿不是得意无比,那些个命妇名媛也不是都同你们安家交好的么,你赶紧地去求他们去。还有你苏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帮着你妹妹去趟这趟浑水,你这前头出门我后头就带着你的儿子女儿直接抹脖子去,你要是想不要这个家你就只管去,去完回头来给我们一家子收尸就得!”
章氏双手叉腰,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十成十地像足了母大虫,苏氏被章氏说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是呆呆地看向苏荣,那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苏荣心中虽是怜惜自己这个妹妹,章氏那一番话虽然说的是又横又不讲理,威胁十足,但是苏容不得不承认章氏所想的也不是道理在的,现在陛下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对于安青云也是有了惩戒之心,要是自己这贸贸然地出头,闹得不好只怕是会叫陛下对苏家也采取了连坐,这不是丢官就是丢命的,安家虽是同自家是姻亲,但这命到底是自己的。
苏荣抬眼看向苏氏,他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并非是哥哥不想帮你,委实是我人微言轻,到时候只怕陛下不但不会撤回旨意反而会越发的震怒,那倒是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氏踉跄了两步,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直疼着她的大哥竟然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
苏荣看向苏氏,他想了想之后又道了一句:“你让青云也别往心里去,陛下还没有贬他的品阶那就代表着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让青云去守几日城门,切不可闹出些什么事情来,等到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就会让青云做回大将军的,且就忍耐几日,忍耐几日即可。若是得了机会,哥哥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只是眼下这个时候真心不是什么好时候。”
苏氏看着苏荣,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她也是听说过不少也说过不少,其实心中也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安家就已经是人走茶凉了,旁人不往着其中踩上一脚就已经算是客气了,那些个往日同安青云交好的人只怕也是避之不及了,连自己的兄长都已经摆明了姿态不会帮着她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这些事情呢。人情比纸薄,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什么亲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到底还是靠不上的。
苏氏也不再同苏荣和章氏计较些什么,今日就算是她将自己的腿给跪断了也不能再改变些什么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呢。
苏氏耷拉着头,怏怏地往着门外走,杨妈妈跟在苏氏的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哪里是见过这样的苏氏,也不知道这安家到底会是如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眼下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皇长孙殿下了,希望大小姐对皇长孙的吸引力足够改变这个局面,否则,安将军那高傲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当那城门小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安卿玉也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皇长孙的回信,她这信上极尽柔弱之态,将容毅捧上了心中英雄的模样,只差是没有在落款时写下一句“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九个字了。
但她等了足足一夜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也没有半点的音讯传来,安卿玉那一颗心也渐渐地有些冷了,当初容毅将她捧在手掌心之中的时候,她未曾将容毅放在心上,觉得皇长孙殿下的爱慕固然不错,那也不过就是她这一朵红花之下的那几片绿叶来烘托出她的不凡罢了,哪里真的望着自己的心中去过,真心将容毅放在胸膛之中的那一处。
随着天空露白,安卿玉的心已经是落到了最低谷的地方,因为天微凉开城门的时候,她那英伟不凡的父亲就要成为一个城门吏了,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有府衙的人将那城门吏的衣服送了过来,累得父亲在书房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安卿玉也觉得难堪极了,一个城门吏的父亲,这种事情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至极了。
安青云也是一夜无眠,他看着这摔在地上的城门吏的衣衫看了整整一宿,直到建业帝的寡情,竟是真的将他给罚了,这样的惩处简直是要将他送往断头台还要叫他来的难受,但他却不得不受,若是他今日不去,那就成了抗旨不遵,这可是更大的罪名。
最后,安青云只得是将那一套城门吏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趁着外头天色未明的时候就前往去了城门口,这清晨的无双城还静悄悄的,街上卖早点的摊贩刚起,那蒸着馒头的笼子才透出第一道热气,安青云这一路上是用衣袖遮面,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只怕是想将自己的脸面用椎帽、面纱一类遮挡起来。
再过七八仞的远处就是那无双城城门,每日日出时开门,日落时关门,这里即将成为安青云任职的场所,安青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任职多久,会不会就这样到老死的地步,每踏近一步,安青云便是有一种难堪。
“安将军这么早便来了?果真是鞠躬尽瘁,只是这般小小的一个城门吏也是这般严谨。”路旁的小摊上有人出了声,安青云的脚微微一顿,随即凶狠地看向那小摊位,在那只有两张小小四方桌的摊位的其中一张桌子前的条登上坐着一个身着天蓝色苏绣料子做成衣衫的素问。
素问的神情略有些慵懒,那模样有些像是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的会有的困倦,那微微半睁的眼睛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闭上呼呼大睡来着,就是这样不清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安青云。
她的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薄薄的皮十足的料,清汤上头撒了一些个葱花,看着有几分诱人。一个妇人站在灶台前忙活着裹着馄饨捏着轿子为开市而忙,而一个佝偻着背满头银发的老婆子用一个大木桶子麻溜地洗着碗。而她的脚边,桌子底下蹲着那一只黑虎,面前也摆了一个盆,里头摆了满满一盆的饺子,只见它神色如常地吃着饺子。
“小贱人!”安青云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一句。
素问不以为意,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道:“安将军怕是头一次来当这城门吏,这城门吏可不比在朝堂上,可不是等议完事回了府就能有些吃食,最多也不过就是午间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方能吃些东西。安将军出门这般的早,只怕还没有吃些什么东西吧,倒不如坐下来吃些?念在你被罚了半年俸禄的份上,这顿我请。”、
素问那姿态随意得很,仿佛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简陋的铺子而是酒楼里头,点的是那些个珍馐美味一般。
安青云冷哼了一声,他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吃她所给的食物,他哪里不知道素问的心思,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早,眼巴巴地到了这城门前不过就是想要来看看他如今是如何的落魄了。但她越是这般的想,安青云却是更挺直了胸膛,他绝对是不会叫人看落了他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安青云不再理会素问,他转身欲走,却是有一盆水从背后泼了过来,他正一门心思想着同素问的事情,听到声音却不急防备,兜头兜脸地被泼了个足,身后一片粘腻,还有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安青云转过了身,瞧见的就是刚刚还在那边麻利地洗着碗的老婆子手上只端了一个空着的木桶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他。而素问半点位子都没有移动,拿着汤匙在那头舀着馄饨慢慢悠悠地吃着。
“奸臣!贪官!”那老婆子朝着安青云大声斥骂着,“你也有今日!”
而在那灶台前忙活的妇人用木瓢舀出锅子里头刚刚烧开的滚水,二话不说地直接朝着安青云身上泼去,安青云匆忙一躲躲过那一瓢热水,却没有躲过一篮子朝着他丢来的鸡蛋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