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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他们要回村,张小碗这次较强硬地让刘三娘拿出五两银钱出来让小宝买谷种和糙米。
刘三娘先是沉默,过了些许时辰,拿出一个袋子,说,“全在这了。”
张小碗拿出一数,竟不到十两。
“哪去了?”
刘三娘没说话。
“银钱哪去了!”忍了又忍,张小碗还是没忍住,“喝稀粥全喝光了吗?”
刘三娘红了眼睛,还是没有说话,撇过眼睛看着别处。
这时在外头的张阿福走了进来,看了刘三娘一眼,嚅动着嘴小声地说,“都让我赔光了,爹被人骗了,他们把钱骗走了。”
“谁骗走的?”张小碗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向他剐去。
张阿福没说话了。
“谁骗走的?”张小碗喘了好一会的气,才忍住了气向刘三娘再问。
刘三娘还是没说话,只是眼泪又掉了出来。
“哭,哭管什么用?我倒还想哭。”张小碗麻木着一张脸,就是像这样一家子的人,居然异想天开攀上大户大官了,一家子就真飞黄腾达起来了,在瘟疫之后,谁的手上也没一个钱的一年不种田,要自己开店铺——
以为整个天下就是他们的了一样。
张小碗最终没问出什么来,也忍无可忍,带着小宝他们回村里去了。
不过,她没再出门,有事她都让小宝小弟他们去办,田里事情也一样。
就算必须让他们吃天大的苦,她也必须咬牙让他们吃着,她现在还在,可以指点他们怎么活下去。
她要是不在了,谁来教他们怎么存活?靠那两个爹娘吗?
他们回来没几天,刘三娘和张阿福也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县夫人给的老婆子,说是照顾张小碗的。
家里的四间茅草屋都住满了人,哪住得下老婆子?张小碗根本不想她住在小妹那间房里跟小妹挤,或者让小妹让出房间来继续跟她一起住,她也得让小妹学着自己一个人睡了,只能又花了一百个铜板子买了土砖盖了一间茅草屋给她住。
那老婆子也不嫌住得差,但为人古板得厉害,就算是张小碗走到门边她也不许,平时要是张小碗坐在那一动不动了,她也不说话,就拿着一双厉眼时时刻刻死死盯住张小碗。
这种婆子,其实没什么本事,大字不识就只知道一身的臭规矩。
而来的这个婆子更厉害,张小碗多抿一下嘴,在她眼里就是惊天大动的大错,然后就以她以死都洗不清清白一样的言词恐吓着她。
刚回家没多久,就又来了一个天天以恐吓她为已任的老婆子,其间她跟弟妹多说上几句话她都要管,她都忍不住怀疑这老婆子其实是汪家送来先欺负她的。
但张小碗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她也不跟老婆子讲理,这里是她家,以后是她嫁人当官夫人,这婆子跟她无亲无故还敢这么恐吓她,太碍她的生活,于是使了法子在这天让老婆子出恭时掉进了茅厕,然后,以她浑身污脏,对她不恭赶出了张家。
、42
中途县夫人送了趟礼;也没传什么话,也没派什么人过来。
安静得张小碗都认为自己想多了,她还以为会派另一人过来继续折腾,哪想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事实上,张小碗确也没有想多;那边有人得知了张家的动静;写上了信送到了京城汪大郎汪永昭手里;让他知道他的贫民未婚妻是有多粗俗难登大雅之堂。
张家赶在春末种上了田;两亩地里的菜也全种上了;张大爹张大娘这两口在去年的瘟疫中已经死了;张大金一家不知去向,在年中,张家给两人齐整了坟;堆了个坟堆,上了几柱香,烧了几刀纸钱,算是尽了那点微薄的孝。
村里人也说他们什么不得,要知道,他们家中的死人,可能连个平整的坟都没有,那引起连夜埋的,可能都认不清埋人的坑到底哪个是他们家的。
本是安静的梧桐村因村户的减少更显安静起来,而在这年,村里的田地也被县上查清,绝了户的人家的水田收了上去,要买的也可以去买。
张小碗听到此消息时可算是高兴了一把,可也没高兴太久,因家中银钱不多。
所幸这时的地不贵,县老爷自动开口借了一笔,张家就购置了二十亩水田。
田契到手后,张家成了村里拥有水田最多的人家了,张小碗也为此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如此,她是不用太担心这家中几口的生活了。
只要不是有天灾,只要勤于劳作,人还是有口饭吃的,虽然背了债不轻松,但人只有盼头,日子就能过得好。
至于算盘和识字,张小碗还是要让他们学会的,可是小宝和小弟都不是机敏的人,有地可种,比他们出去闯荡要来得强一些。
尽管张小碗觉得自己也操心得太多,不管什么朝代,人在跌撞中才能成长,也许小宝他们出去吃了亏了,本事才会渐长,可她还是不太忍心放他们出去受苦。
而刘三娘也因赔了银钱的事,那些浮动起来的心思似也收了起来,家中的农活和家中的家务也都操劳了起来,张小碗见状也算是暗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是过了一道坎。
人只要认得清自己的本份,不期望不该属于自己的,这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第二年的春天,张家忙成了一锅粥,一家六口人,连带六岁的小妹也上阵,从育秧到插秧足忙了一个来月,个个把冬天里那点好不容易补上的肉全瘦了下来,才赶在春天这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把二十亩水田插上秧,要知道这时间晚点,等到夏初天气一炎热起来,分插的秧要是没来得及及时下田,收成就没有那么好。
这其中,还幸亏朱大田发动了他们朱家好几个人口时不时来帮忙一阵,还有几个家里有壮劳力的人也来添了一把手,要不这二十来亩水田的秧也插不了这么满。
现在张小碗凡事已不出面,就让张小宝出面说,等初冬收粮了,就让大伯大叔们再来帮一把,到时候送二十斤谷子给大家当工钱。
这话一说出去,前来帮忙的听得也欢喜,这帮忙也是帮个一两天的,出个力气,还有谷子可得,这算来也是空手捡来的大好事了。
因张小碗的亲事,张家在甘善镇都算得上有名气的人了,一个秀才都能传遍乡里十余村,一个要去嫁去京城的官家夫人,在县上都足可说道好几翻了。
而张小宝与张小弟这两孩子念书不怎么样,但干农活却还是干得有模有样,无论种田,还是翻地种菜,没得几下就熟练了。
因着家里顿顿都有饱饭给他们吃,人也长得健壮起来,张小宝还不到十四岁,却已是全家最高的人,现在张阿福都是跟在他后面去地里干活,刘三娘已经轻易不再下地,一般不忙时都呆在家里忙活家务。
因张小碗今年及笄,这婚期眼看也不会有多长时日了,刘三娘也加紧给张小碗绣起了嫁妆,等到这时,手无银钱的厉害也显现了出来,他们手里仅余的那几个铜钱让他们买不了什么好布。
他们家连县老爷那里都欠上一大笔钱,再借是不成行了,所以刘三娘只能拿着铜板买回一些粗布,私下也没少暗暗掉眼泪,悔恨自己受骗上当,轻信了别人,把银钱交给不相熟的人带着跑了。
张小碗的嫁妆上不得台面,刘三娘现在只暗暗希望刘二郎到时能给贴补一些,不至于让她的闺女丢人。
到现在,她才知晓,攀上那么一家的亲事,真是难大于好。
到时闺女有个什么难处,怕真是要为她哭一场,人都不在跟前。
等到春末的农事繁忙过后,张小碗也不再下田,这时她也注意起自己的皮肤起来,尽管这时候再怎么注意,它们在这几个月里也不会看来有多细腻白皙,但注意点,修整点,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但,也确实说不上美就是。
如此待到秋天,她那皮肤此时也不怎么黑了,肤色还呈一点健康的蜜色,这要是在现代是称得上漂亮的肤色的,但在古代,这也还只是劳作之人,贫贱之人的肤色罢了。
而她的手尽管还是粗糙,却比前年时要好上许多。
这时刘三娘也暗暗期盼起刘二郎的信来了,她希望能得银钱置办嫁妆,更希翼刘二郎把一切都办妥贴了。
而事情却比刘三娘期盼的还要快,就在刘三娘数着日子算张小碗今年及笄的生辰时,京里来了信,刘二郎在信中说,十月张小碗一及笄,亲事就订在下一月十一月。
刘三娘不知婚事怎订得这么急,但刘二郎远在天边,她身边也没个知情人,只得急得跑去朱婶子这几家手头宽裕点的人家,借了银钱,想给张小碗打个银圈子当嫁妆。
这婚事上头来了,却是显得太急,因为男方家的人没有过来备知婚期,而是刘二郎在信中告知。
但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