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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是何时醒的?”
“辰时便醒了。”
“这厢呢?”
“宫里来人,去见皇上了。”
张小碗闻言嘴间笑意淡去了一会,这时怀仁又伸出两只小手挂上她的脖子,她才笑了起来,嘴间轻道,“皇上也是个怜惜人的。”
七婆听得一愣,又刹间了会她说的是反话,轻叹了口气。
是啊,是个“怜惜”人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恩宠,才会在大人回京的第二天,就急急召见了他。
可这前来奔丧,守了一夜灵,要真是个体恤臣下的,这当口也不会急召人去罢,总得让人歇会喘口气。
“早间参茶喝了?”
“没喝得半口,府里端来的清粥,喝了一口,含了一时都吐了。”
“唉。”听到这,张小碗才真正止了笑,抱起了怀仁下了地,把他送到七婆怀里,嘱咐他道,“怀仁乖,娘亲穿好衣裳再抱你。”
怀仁点头,但不再让七婆抱,挣扎着下了地,找着他的小木剑,在屋子里挥舞起来。
张小碗在屏风后换好素裳,与七婆道,“你回善王府,按家中的法子熬上些参粥,就是那红枣也一颗一颗挑仔细了,他嘴叼着,一点坏的都尝得出来,熬好了回来放冰盆里冰着,候着他回罢。”
他只要心里不痛快,性子就难伺候得紧,跟怀仁无甚区别。
“知了。”七婆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走。
这时坐在镜前的张小碗看她,“有话就说罢。”
七婆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今早发现府中有个丫环投了井,被扔出去了。”
张小碗没出声,脸色平静,七婆走到她身后与她梳发,见她不语,便不再说话。
“是哪位。”梳好髻,张小碗站起来淡问。
“昨儿那位。”七婆施了一礼之后才道。
张小碗闻言便不再问下去。
想来,但凡只要不是个真蠢的,日后这些下人们也不会知嚼她的舌根了,除非想死了都没个坑埋。
张小碗用着清粥,都怀仁认字时,木如珠便来了,手中还提着食盒,带着丫环一进来,请过安后便道,“儿媳的不是,来晚了一步,没给您送上清粥,都怪我不诚心。”
张小碗身边还站着前来送膳的丫环,听罢扬手叫她坐下,才笑着道,“娘胃口大,都用。”
说着就让萍婆把盖掀了,把那小罐拿了出来,添置了一碗。
张小碗喝了一口,便尝出这是用上等的参熬出来的,粥也是入口即化,想来也是精心备着而来的。
喝过一碗,她拿帕手拭了拭嘴角,把好奇看着木如珠的仁怀拉到身前,对他笑着道,“这是大嫂,乖怀仁,叫大嫂。”
木如珠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汪怀仁试探地伸过手,轻拍了拍她的膝盖,见她还笑着,也没生气,这才大声地叫道了一声,“大嫂!”
他叫得又响又亮,张小碗伸手轻抚了抚他的额,“顽皮。”
汪怀仁咯咯一笑,转过头,便又把脸埋在了她的腹间。
张小碗手势温柔地捧住他的后脑勺,笑着与木如珠道,“他甚是顽皮,你要是见他不听话,便帮我说说他。”
木如珠轻笑了两声,才试探地问,“夫君小时也如此么?”
张小碗眼睛看向她,嘴间笑意不减,“都一样,娘的这三个孩子中,就怀慕乖巧,剩下的大公子三公子啊,都是顽皮透顶的。”
“夫君他,”说到这,木如珠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张小碗,“他小时最喜何物?最厌何物?”
张小碗笑着想了一下,才说,“他最喜的就是吃肉,想来,现下也是最喜的罢?”
木如珠听得拿帕挡了嘴,好好笑了几声,才点头笑着道,“娘真是了解他,他啊,无肉不欢,家中哪道菜少了肉,他就那样看着我……”
说着,她朝张小碗做了个脸刹间垮下的表情。
张小碗见道也笑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木如珠又笑了好几声,见张小碗不语,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中想问的话问出了口,“那最厌的呢?”
他的事,她都想知晓,只是,她的虎君并不是嘴碎之人,问及他小时的事,他只会哈哈大笑着说,小时什么都做,小孩会做的事他都做过,和小伙伴打架,去田里拾谷子,旁的事,却是不再多说了。
而她却是想多知晓些的,她知张小碗也是真欢喜她的,她的眼睛骗不了人,尽管她对她的这位婆婆还有些忌惮,但喜爱夫君的心还是居了上风,把她心间的那点犹豫挥开了去。
“最厌的啊?”张小碗把在腿间动弹不停的怀仁抱到了腿上,拿过婆子递过来的温水喂他喝了两口,又细想了一下,才道,“最厌的怕就是有人欺负他欢喜的人罢。”
说到这,她朝王如珠笑了笑,柔和地道,“所以你要小心着点,莫让别人欺了你去,要不,他会伤心。”
木如珠听着垂下了头,拿帕拭了拭有些鼻酸的鼻子,勉强笑道,“儿媳知了,您请放心。”
、212
木如珠又去了灵堂;替公婆在祖父母面前尽孝,张小碗也是心疼,确也无奈。
她毕竟是有了年岁了,生两个孩子又生得不平静亏了些底,身子养得再好,但也没年轻时分那般耐得住了。
平时她也是精心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她知她病不得,但这奔丧途中;只因守了调皮不睡的怀仁一夜;便着了风寒;再好的药一碗碗不要钱似地往肚子灌;到底也是没好透。
她的自愈能力还是要比以前差上太多了。
关于她身体一直不能全好;便是黄岑都说只能慢慢断根的事,汪永昭不说,张小碗也知他是焦虑的,他昨日夜间从灵堂出来吩咐小山办事,都已经不再用话说了,而是直接用脚踢,可怜小山跟了他一大半辈子,到这岁数了,还要被他踢屁股。
想来,没一件事是顺心的,张小碗也知汪永昭现在的脾气不好得很,便想着要比平常更耐得住性子对待他才好。
这厢到了夕间,张小碗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了怀仁去了灵堂,给祖父母跪了小半个时辰,顺道带了木如珠出来。
木如珠一出来,张小碗就朝她道,“赶紧着府去罢,你出来这么久了,府里的事还得你回去忙和着,别累着了。”
“我还想陪您用晚膳呢,昨晚都没陪。”见她和善,木如珠便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张小碗甚是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回头有得是时辰,只是前些日子你日日夜夜替我们守在灵堂中替尽孝,府中的事,想必是耽搁不少了罢?”
木如珠低头不语,伸手拔了拔耳边的发。
“回罢,好孩子,改日得些许空,便来陪娘亲用膳罢。”
“娘……”木如珠松开手,给她施了一礼,抿了抿嘴,道,“知您心疼儿媳,儿媳知晓了,这便回去,晚时再与夫君过来与您请安。”
“晚时?”张小碗一怔,又摇头道,“三更半夜的,你别跟着他到处乱跑,好好呆在府里,明日一早要是有得那时辰,便与娘一道来用膳罢。”
“知了。”木如珠听了她的话,回去后,与和姥姥把话又说了一道。
和姥姥听罢,静坐了半会,才抬眼与她道,“即便是在木府,你夜间也不能随意出门,何况,你现在是善王妃了,她是为你着想。”
“姥姥。”
“日后,夫人与你说什么话,你定要好好听着,听不懂的便记着回来,说给我听,我再替你想想。”
“您放心,我知晓了。”木如珠点了头,见和姥姥无甚叮嘱她的了,便出了房,去了堂屋处理家事去了。
这厢,张小碗抱了怀仁在堂屋中,与前来见她的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一道坐着聊天。
说到善王把大弟弟带去了,汪余氏便笑着道,“善王跟弟弟们的感情都好得很,真不愧为是善王。”
乍一听是好话,张小碗听罢后嘴角含起了浅笑,轻描淡写地道,“他是嫡长兄,亲弟又尚且年幼,不对亲弟好,那要对谁好?”
汪余氏没料平时惯于默而不语的张小碗回了她这话,稍愣了一下,便笑着道,“可不是么,不对亲弟好,难道还……”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了二老爷府中那突然毙命的丫环,当下心中一惊,那话便说不出了,假装咳嗽了几声,便举了那茶杯,自行把这话消了声。
张小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见汪余氏垂眼不看她,她才收回眼神。
“大夫人,二夫人,大老爷他们回来了。”这时,有丫环进来,垂头福礼说道。
张小碗这便抱了怀仁起来,回头与汪余氏道,“这便就能开膳了罢?”
“是,我这就去吩咐下人。”
汪杜氏这时便带了丫环出去,不多时,又有丫环进来轻声地道,“大夫人,诗姨娘来找二夫人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