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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汪氏父子午间便已如此,晚间更是磨人,这饭桌上,张小碗已经用眼神制止不住汪怀善了。
汪怀善拿着碗伸到他母亲面前,让她给他又夹了半碗菜后,便又朝得汪永昭笑着说,“父亲大人在京劳苦功高,皇上也是心里知晓的,您着实不易,我看呐,过得几日,您的府里就又要热闹了,到时那赏赐便会源源不断地赏到府里来了。”
张小碗听罢,淡笑着终开了口,对他说道,“好了,你就好好用膳,先生教你的礼节你都忘了?”
“那是穷讲究的人家才讲究的,我跟你才用不着呢。”汪怀善听罢,笑着扮了个鬼脸,对张小碗说,“我回头就去谷里把先生接回来养老,娘,你这呢?说个日子,我也来接你。”
张小碗听得头都大了,在桌底下伸出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汪怀善见罢她的脸色,头往桌子底下一探,看得他娘踩了人后,“哎呀哎呀”地叫着,就抬起头来对他娘说,“娘,你踩着我父亲大人了,这下坏了,你可真是不贤……”
说罢,端正了身体,肃了肃脸,朝汪永昭拱手道,“父亲大人,我看我这娘出身低,又不知书达礼,衬不起您这一表人材的尚书大人,我来日即便把她接了出去,不留她在这府中给您丢脸,算是孩儿对您的一片孝心。”
张小碗听得这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即刻站起了身,把怀慕放到了汪永昭怀里……
这时她见得汪怀善要跑,她便冷了脸,“你再跑个给我看看。”
汪怀善一听,把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
“正中间给我跪下。”张小碗喝道了一声。
汪怀善抱头,惨叫了一声,“娘……”
张小碗没理会他,四处找能打人的什物。
“娘,你不能在父亲大人的面前打我……”汪怀善吞了吞口水,当真有些害怕了起来。
“门外的柱子挂着马鞭。”汪永昭这时淡淡地说了一句,喂了怀慕一口虾丸。
怀慕正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哥哥,这时见他哥哥脸皱得拧成了一团,他还道是在玩,便格格笑着激动地拍起了小手板,不懂事的小儿便给他哥哥助威了起来。
张小碗默默地去门外拿了马鞭进来,站到汪怀善面前,蹲下身严肃地问他,“还敢不敢这么没规矩了?”
汪怀善本还不服气,但见到她眼底的焦虑和疲惫,心下顿时一疼,再也不敢放肆,便轻轻地道,“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大公子……”张小碗回头去看汪永昭。
汪永昭看得她一眼,便收回眼神,不语。
“夫君。”张小碗只得又叫了他一声。
“起来罢。”汪永昭翘起了嘴角,看了汪怀善一眼,淡淡地说道。
汪怀善暗里咬了牙,表面则笑着朝他拱了手,“谢父亲大人不怪罪。”
张小碗这下已疲惫不堪了,带了他回饭桌,等吃罢饭后,她把怀慕交到了汪怀善手里,叮嘱他道,“好好带一下弟弟,可行?”
汪怀善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几分跟他相似的小子,再瞧得他的眼睛像他的娘,眼光也柔和了起来,他朝得他娘道,“好。”
张小碗便也放了心。
待安排好了怀善,到了夜间,汪永昭这头却是不行了,刚上床,他便把她脱光,能亲的地方都亲了一遍,又把她困在他身下做了一遍又一遍,床榻动静实在太大,饶是张小碗这个上世见识算是不少的人听着都有些汗颜。
所幸,她也不是个没心眼的,早把怀善安排得远远的,只要汪永昭不把这睡房全拆了,那边便听不动声响。
这汪家这大的小的两个男人,都不是能让她省心的,得亏这么多年她已忍耐成性,要不然谁又受得了这翻折腾。
最后最深处,汪永昭把牙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肩头,疼得张小碗不禁侧过头去看他,眼睛看过他凶狠的脸,又落在了她那午间被怀善咬出痕迹的伤痕处。
此时,那结了一点疤的伤痕,被新的更大更明显的牙痕替换掉了,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134
第二日;汪怀昭;汪怀善都上了朝;但待到午后;先回来的是汪怀善。
张小碗二话没说,把怀慕交给了奶娘,让她把他抱到了外院;在正院里,她把汪怀善关到他的房内;先且用鞭抽到他衣裳内渗了血;才哭着问他,“你是不是要把你娘逼死,你才觉得一切都对头了?”
汪怀善想嘻皮笑脸;但还是没有对他娘言不由衷;他只是趴在地上伤心地哭了,哭得就像他的心已经完全碎了。
张小碗没有忍住,还是上前抱住了他,哭着又问他,“你懂不懂,这不是你的天下,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战场。”
汪怀善伤心地抬起流着泪的头,问他娘,“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还是得不了我要的东西,我只想好好打我的仗,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他只是想跟谁都说清楚,他的娘是他在世间最好的一切,为什么就没有人懂得?
他那个父亲大人,他的祖父大人,就算是跟他推心置腹的靖王,也全都不了解,他娘是多好的一个娘。
他们不像他一样,爱戴她,尊敬她,为她的苦所苦,为她的伤所伤。
“怀善……”张小碗抱着他哭得心撕力竭,只能告诉他,“因为这世上,别人都跟你不一样,谁人跟谁都不一样,你爱我,你不能让别人一样跟你一般爱我啊,就好似,我愿意对你好,我不愿意对任何一个人都好一般啊……”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道理,她教了这么多年,才最终只能告诉他,这是一个倍受桎梏的世间,没有什么是逃得脱这个世间的制衡。
他也好,皇帝也罢,谁真又逃脱了这个世间定下的的伦理?
如果他愚蠢,张小碗也就任由他曲高和寡去了,可她的孩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望她逃离苦海,可这苦海,这世间的谁人又真能逃得脱过?
她不愿意他带着她逃离,然后最终,他们死于非命,一无所有。
她确实过于懦弱,但她只希翼,她能保住他的命,让他看到更多的可能。
他是她舍命保下的孩子,她只但愿他往后的人生里,有更多幸福的可能。
晚间汪永昭回来,晚膳期间他一言不发,汪怀善说了好几句近乎挑畔的话,他都未语。
张小碗给他沐浴完,给他擦干身体,还来不及擦干头发,他就已然疲惫入睡了。
这夜半间,张小碗醒来,就着黑暗听了他轻浅的呼吸半会,最终还是把口里的叹息咽了下去。
隔了几天,汪怀善来跟张小碗不甘不愿地说,“他帮我想法子,把对我当善王不岔的那几家子抄家了。”
“几家子?”
“嗯,几家子,上千的人口。”
“怀善……”
“娘……”
“你知我为何让你忍了?”
“知了。”
汪怀善说道此处,把头低了下来。
张小碗爱怜地把他的头抱到肩前,轻声地跟他说,“你才多少岁?他多少岁了?你几岁上的战场?你几岁上的战场?”
“他快四旬,我不到二旬,他七岁上的战场,我十三岁上的战场。”汪怀善把他的头埋在他母亲的怀中,闷闷地说。
“他在护你,这就是我呆在尚书府的理由。”张小碗静静地和他说道,“你要是忍不得,你今天就可带着去远走高飞,生死不论,娘愿意跟你走;你要是忍得,我就和你好好地活到老,待我老得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你还可带着我回到我来到这个世间的地方,慢慢地送我走,这两条路,你要帮娘选哪条?”
汪怀善当下什么也未说,只把头埋在了她的肩间,好一会才叹息着说,“选后一条吧,娘,我知晓了。”
张小碗悲凉地笑了,“你啊,就算到了头,也是我心中最不可能了却的牵挂。”
他不懂的,他不愿意懂的,她都得替他懂。
她没什么办法,谁叫当日,他成了她的孩子,也谁叫他成了她心中永不会忘却的存在。
汪怀善就此在尚书府里住了下来,但他忙于军中事务,在尚书府中住了不到三日,就把善王府的事交给了张小碗,他便回到了军中。
张小碗这夜趴在汪永昭的怀中问他,“怎地如此多事?”
她讶异孩子如此的繁忙,汪永昭寻量了一会,才与她详细地道,“他现今统管万军,营下三将六都统十二千总,都得与他领命,这么多人与他会面,哪有那么多闲暇待在家中?”
张小碗一想,便垂了头窝在他的肩头,与他叹道,“孩子一长大,竟不像是我的一般了。”
汪永昭听得好笑,“他都是异姓王了,你还想着他是你一个人的孩儿?”
说罢,又道,“怀慕也是你的孩儿。”
张小碗闻言便笑了,垂上又眼,在他的肩头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