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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的一块银字招牌上:“德·卢伊扎…达尔巴尼中学。。
那边,在草坪妁尽头有一个网球场。右边,有一行白桦树和—个已经放掉了水的游泳池。跳水台有一半已经倒塌了。
他在一个窗洞前面赶上了我。
“啊……先生,我很抱歉……中学的全部档案都烧掉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男人,戴着一副浅色玳瑁架子的眼镜,穿着一件苏格兰花呢上农。
“况且,不管怎么说,让斯密特夫人也没有同意啊……自从她丈夫死了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听到有关德·卢伊扎中学的事了……”
“在杂物中还有没有一些班级的集体的旧照片?”我问他。
“没有,先生,我对您再说一遍,一切都烧光了……”
“您很久以前就在这里工作了吗?”
“德·卢伊扎中学的最后两年,我是在这里的。后来,我们的校长让斯密特先生去世了……于是,这所中学也就面目全非了……’
他眼睛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我作为一个老校友,很想找到几件纪念品,”我对他说。
“这我能理解,但遗憾的是……”
“这所中学将来怎么办呢?”
“啊,所有的东西都要被他们拍卖掉了。”
他没精打采地冲着我们前面的草坪,网球场和游泳池,扬了扬胳膊;
“您要不要最后看一眼宿舍和教室?”
“不必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斗,把它塞到嘴里。他一直站在窗洞前面。
“左边的那幢木房子现在干什么用了?”
“更衣室,先生。人们在那里先换换衣服,然后去进行体育活动……”
“啊,是的……”
他装满烟斗。
“我都忘了……当年我们是不是要穿校服的啊?”
“不要的,先生。只是在吃晚饭时和节假日,才必须穿上海军蓝的阔条法兰绒外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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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种宽松的外衣,所用的颜色有时系代表某一会社、学校等。
我走近窗子,前额几乎紧贴在玻璃上。在下面的那幢白色建筑物的前面,有一块铺着砂砾的空地,已经杂草丛生了。我仿佛看到弗雷迪和我,我们正穿着阔条法兰绒外衣哩。我竭力想象着在那天放学时开车来接我们,下了车便向我们走来的那位男子——也就是我父亲——的相貌。
三十六
E·卡嫒夫人
尼斯
皮十尔迪街22号①
应于特先生的要求,我向您写这封信,谈
谈我所知道的那个叫做“奥列格·德·弗雷
戴”的人的全部情况,尽管回忆过去的这些
事情,使我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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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是私人信笺的笺头。
有一天,我走进一家座落在弗朗索瓦一
世大街上的叫做“阿尔加迪”的俄国餐馆,
它是一位俄国先生开的。老板的名字我已经
忘记了。餐馆很简朴,顾客不多。老板是个
未老先衰的人,那天神情显得十分悲痛,站
在一张摆着俄式冷盘的桌子了面……——这
大概是一九三七年前后的事。
我留意到餐馆里有一十二十岁左右的青
年人,他的举止就象在家里一样随便。他穿
着很讲究:西服,衬衣等等,完美元缺。
他的外表给人以强烈的印象:看上去显
得意志很坚强。深蓝色的眼辅,眼角上已经
有了皱纹,笑起来露着牙齿,没完没了。硅 …
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他狐狸般的狡猾。
他就坐在我的邻座。我第二次到那里去的时
候,他指着餐馆的老板对我说:
“您相信我就是这位先生的儿子吗?”
他对那位可怜的老人——确实就是他的父亲
——,流露出一种轻蔑的神情。
接着,他给我看了一支表明他身份的手
镯,上头刻着他的姓名:“路易·德·弗雷
戴,蒙庞西埃伯爵” (在餐馆里,大家都叫
他“奥列格”,这是一个俄国名字)。我问
他,他的母亲在哪里。他对我说她已经过世
了。我又问他她是在什么地方碰到了一个姓
蒙庞西埃的人的(看来,这个姓是奥尔良家
族的一个小支系),他回答说是在西伯利
亚。所有这些说法都是站不住脚的。我认为
这是一个小无赖,大概是由一些男人和女人
供养的。不知他究竟是干什么的,在我的追
问之下,他说是弹钢琴的。
然后,他对我和盘托出他与上流社全的
关系:连迪泽斯公爵夫人都要对他行屈膝礼,
他和德·温得索尔公爵交情很深……我发现
他所叙述的有真有假。“上流社会”的人们
听到他的“姓氏”,看到他的微笑和那种缺
乏感情而又似是真诚的殷勤,也许会上当的。
战争期间——我想是在一九四一年至一
九四二年期间——,一天我在胡安莱皤①的
海滩上,看到有个人跑过来,他就是那个叫
做“奥列格·德·弗雷戴”的人。同以往一
样,他精力充沛,高声笑着。他告诉我他曾
经当过俘虏,当时看守他的是一个德国的高
级军官。目前,他暂且在战时代母②亨利·
迪韦尔努瓦孀妇家里住几天。但是他说:
“她非常小气,什么钱也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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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阿尔卑斯滨海省的一个海水浴疗养地。
②负责在战争期间向一个士兵写信慰问,寄递包裹的妇女。
他对我宣布说,他将要到巴黎去,“以
更跟德国人一道工作”。我问:“干什么?”
他答:“卖给他们汽丰、”
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他究竟怎样了
就不清楚了。好了,亲爱的先生,这就是我
所能告诉您的关于这个人的全部情况。
请接受我的敬意。
E·卡嫒
196511月12日于尼斯
三十七
现在,只需闭上眼睛想一想就可以了。我们大家一起动身到麦热夫去以前的那些往事,此刻在我脑际一幕幕地映现出来:奥什林荫大道上从前那幢萨哈罗夫宾馆的那些灯火辉煌的大窗子;维尔德梅尔的片言只语,那些姓名,如绯红而又闪闪发光的“鲁维罗萨”①,平平淡淡的“奥列格·德·弗雷戴”等;还有其他一些细微末节——以至维尔德梅尔那嘶哑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所有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阿莉阿德尼线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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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鲁维罗萨(Rubirosa),由两个西班牙语字组成,前一个字的意思是“红宝石”,后一个字的意思是“玫瑰花”或“玫瑰红色的”,因此可以说它是“绯红而又闪闪发光的”。
②见希腊神话,阿莉阿德尼用小线团帮助提修斯逃出迷宫。借喻能搞清复杂问题的线索。
前一天的傍晚,我正好在奥什林荫大道上,从前那幢萨哈罗夫宾馆的二楼上。那里有很多人。象往常一样,他们穿着大衣。我没有穿长大衣。我穿过主要的一间房子,大约有十五个人正围着那里的电话机,坐在皮扶手椅子里,他们正在谈生意。然后,我溜进一间小办公室,进去后把门随手关上。我要见的那个男子已经在那里了。他把我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我们在两张扶手椅上坐下,它们之间摆着一张低矮的茶几。我把用报纸包着的金路易放在茶几上。他立即递给我几捆钞票,我数也没数就鞋进口袋去了。他呢,他对首饰不感兴趣。我们一起离开办公室,又穿过那间大屋子。那里谈话的嘈杂声,以及人们穿着大衣走来走去的样子,使人感到他们正在干着什么紧迫的事情。在人行道上,他给了我一个女买主的地址,这个可能向我购买首饰的女买主住在马尔泽布尔广场那边,他要我告诉她是他介绍我去的。当时正下着雪,但我仍决定步行到那里去。想当初,德尼兹和我,我们是常常走这条路的。现在气候当然不同了。雪花飞舞着,树木光秃秃的,再加上这些楼房里都关着灯,因此我几乎认不出这条林荫大道了。在蒙索公园栅栏前面走过的时候,已闻不到那股女贞树的芳香,而只是湿土和腐烂物的味道了。
在象那些被人们叫做“小公园”或者“别墅”的死胡同深处的一幢房子里,底层有一个套间。她在里面接待我的这个套间没有什么别的家具,只有一张长沙发,我们就坐在上面,还有一架电话机,也放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