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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炫耀吧!
哼!先五夫人的嫁妆丰厚是实打实摆在那里的,七姑太太的嫁妆就凭你一张嘴开合,我才不信呢,若真如此,那表小姐何以不远千里投亲靠友?而且这位表小姐平日里在府里打赏的手面也小……。
一旁埋头做针线的朱砂瞧见了,朝添饭使了个眼色,这次下扬州,听涛阁是跟了朱砂和添饭两个稳重的二等丫鬟贴身服侍睡莲。
去年秋天的时候,刘妈妈和睡莲一起向颜老太太求了恩典,放刘妈妈的幼子刘直脱了奴籍,准备今年春天去考童子试。
颜老太太很爽快的同意了,没有要身价银子,还赏了一套四季衣服、一套文房四宝给刘直,要他好好进学。
从今年开春以来,刘妈妈和采菱都忐忑不安的盼着刘直能考个功名出来,而睡莲扬州之行恰好正值童子试考期,所以睡莲仔细斟酌一番后,决定要刘妈妈母女留在燕京,免得她们在扬州心神不宁的,再说她离的那么远,听涛阁有这两位镇着,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最后选了朱砂和添饭随行。
彼此相处磨合了一年多,自是有些默契的,看到朱砂的眼色,添饭会意,收起撅起的小嘴,笑容满面的抓了几把果子放在崔妈妈面前的黑漆描金葵花攒盒里,说:“崔妈妈也尝尝这几样果子。”
崔妈妈每样果子都尝了,话匣子依旧如这京杭大运的河水般绵绵不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们姑太太陪嫁的田庄和铺子也有不少,只是因是远嫁,在南京城买田和铺子不方便打理,就只在南京置办了一所大宅院,剩下的都是陪房拿着银票到成都现买田庄和铺面,置办了整整五百亩水田呢!还买了几座山头种树,铺子也有三间,都是成都最好的地段,每年单是租金就超过千两……。”
睡莲歪在罗汉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附和着,若不是顾忌着礼仪,她就要呵欠连天了。
朱砂是个老实人,听到崔嬷嬷牛皮吹上了天,几乎要笑出来,为了掩饰情绪,她借口房间炭不够了,走出了船舱。
朱砂扶着栏杆,对着大运河上冰冷的水雾,脸上有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她自幼在成都老宅伺候九小姐,听老宅的世仆讲述,对七姑太太的嫁妆略有所知。崔妈妈说的三艘大船嫁妆是事实,第一抬嫁妆到了王宅,还有满满一船嫁妆停在万里桥码头等待卸船的事,这位崔妈妈说的并不假。
可这都是有原因的,当时颜家大小姐青春早逝,所备的嫁妆自然全都归了这位继室嫡出的七姑太太,加上颜老太太多年积攒下的私房,七姑太太等于有了双份嫁妆,当然能十里红妆嫁到成都。
可万里桥码头每天等待装卸的船只数不胜数,三艘大船卸下来当然是慢的,别说是装满的大船,就连三艘没装满的大船也要卸很久啊!
再说七姑太太五百亩上好的水田,这也是实话,可这其中是有猫腻在。七姑太太的陪房在南京颜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是老实可靠,可一到了成都,天高皇帝远,七姑太太又是个不通庶务的,这个陪房奸猾的面目便慢慢暴露出来。
五百亩的田地,陪房买到手硬是比市价高出四成;以后每年田庄上的出息,居然和老宅子三百亩中等田地一样!
若第一年倒好说,可第二、第三年也是如此,老宅子刘管家实在看不过眼,写信给了颜老太太,颜老太太大发雷霆,打发了心腹来成都狠狠敲打田庄里的陪房,那陪房跑到七姑太太那里一哭一求,七姑太太便心软了,不仅没有严惩,要陪房将昧心钱吐出来,还反过来还替陪房求情!
老太太的心腹无可奈何,毕竟姑太太是嫁出去的小姐,他一个做奴才不敢出头,最后不了了之。
那陪房也深知不能杀鸡取卵,行事有所收敛了些,颜老太太那里看不出来,只是鞭长莫及,再说水至清则无鱼,也就放过了。
说完田庄,再议七姑太太三间商铺。是成都最好的地段没错,可花了高于市面两成的价格也是真!
而且三间商铺到手,七姑太太也是放任几个陪房打理。买田庄的陪房发了笔大财,看的那几个陪房心里猫抓似的痒痒,眼睛都馋出口水了。
商铺租约到期后,三个陪房不顾租户的续约请求,纷纷游说七姑太太自己开铺子,说这样赚的多,七姑太太是个没主见的,就答应了。
金银铺、酒楼、绸缎铺三个铺子开张大吉,却年年亏损。陪房们拿着七姑太太给的嫁妆银子忙着中饱私囊,那里有心经营!
哪怕是一座金山呢,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不到五年时间,七姑太太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淌,一个铜板都没有赚到。
若不是南京颜老太太大怒,写信勒令七姑太太收回本钱,将三个铺子按原样租出去赚点安稳银子,恐怕七姑太太的嫁妆银子要被榨干了!
总之这样一番折腾之后,七姑太太的嫁妆至少缩水一半,后来七姑爷去了,七姑太太紧闭门户,守着独女王素儿过日子,每年的出息和支出才算平衡。
再后来,七姑太太也去了,颜五爷写信给当时任成都知府的姚大人,请老友回京述职时,带上九小姐和表小姐同行。
因为是搭着别人的船,表小姐不方便带那么多东西回京,可七姑太太嫁妆那些贵重的古玩字画等物品留在家里,又实在不放心。表小姐和崔妈妈又找上了九小姐,求九小姐想办法帮忙变卖出银票来,好随身带着。
九小姐古道热肠,和刘管家连夜商量着,最后寻了几个信得过的经纪和众人帮忙,将那些粗笨一些的变卖了,当然,一下子出手那么多,价钱肯定不会太好,基本是市价的九成左右。
九小姐和刘管家尽心尽力成交那么大的一宗交易,崔妈妈却背地里怀疑小姐得了好处,刘管家和刘妈妈担心九小姐伤了心,以后和表小姐生分了,惹得老太太不快,所以命她们将此事瞒了下来。
可如今,崔妈妈又在九小姐面前一通胡吹,真是……。
老实厚道如朱砂这样的女孩,也对崔妈妈不满起来。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崔妈妈,下午的时候,睡莲午觉刚醒呢,王素儿红着眼来了。
“表姐这是怎么了?”睡莲忙扶着王素儿坐在罗汉床上。
王素儿用帕子捂着脸兀自伤心了一会,才抽抽噎噎的说:“表妹,上午我的奶娘说话造次了,你别忘心里去。”
睡莲微微一愣,很快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妹妹不明白。”
“就是——就是嫁妆的事。”王素儿拉着睡莲的手,说道:“我奶娘她有些糊涂,居然拿我母亲的嫁妆和表妹的母亲相提并论,先五夫人出身京城名门,嫁的是五舅父这样才子,嫁妆自然比我母亲丰厚得多……。”
睡莲怔怔的看着王素儿,不久,面色如常,劝解道:“表姐别这么说,妹妹在船上闷得慌,崔妈妈好意拿着点心过来话家常,玩笑几句罢了,妹妹怎么会怪罪她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好了王素儿,睡莲觉得身心俱疲,素儿表姐她——真是太多心,多的有些伤人了啊。
晚饭后,颜老太太单独留了睡莲说话。
颜老太太说:“怎么听说你表姐红着眼睛从你房里出来了?”
这——她也是红着眼睛去找自己好吧。睡莲定定神,回道:“确有此事。”
颜老太太问:“是怎么回事?”
睡莲提到上午崔妈妈找她闲话,省去崔妈妈的牛皮,睡莲最后说道:“不过是几句关于嫁妆的玩笑话,我也不明白表姐为何会红了眼。”
“嗯。”颜老太太说道:“你表姐心眼小,崔妈妈又是个糊涂人,你莫要和她们一般计较。你和素儿在成都的时候互相扶持,一起到燕京,也是同进退,你们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这种情谊极其难得,你们要好好珍惜才是。”
睡莲立刻点头,道:“祖母说的很是。”
颜老太太取出一个白玉镂空凤纹联环佩,轻轻按动中间的机括,联环佩一分为二,颜老太太将一半给了睡莲,另一半用帕子包好,也递给了睡莲,说:“希望你们两人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扰,继续做好姐妹,这一半给你,另一半你替我交给你表姐,慢慢开解开解。”
“是。”睡莲接过一分为二的连环佩,行礼退下。
睡莲再清楚不过,老太太还是有些怨自己吧,虽然明知是自己外孙女素儿太多心了,可还是借着送玉佩的名义,变相逼自己上门赔礼道歉。
手心将玉佩攥的有些热了,可心里却越发凉了,睡莲站在王素儿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107、送玉佩睡莲黯伤神,引祸水屏儿巧解围。。。
107、送玉佩睡莲黯伤神,引祸水屏儿巧解围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