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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芳咂舌道:“永定侯府是非真多。”
“只要有利益冲突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睡莲艳羡道:“相比而言,你们府上就清净多了。你大伯、你父亲都没有妾侍,京城出了名的家风井然。”
正因如此,姚知芳的大哥姚知仁在国子监成绩平平,今年春闱落第,没考中进士,但也如愿以偿娶到了内阁大学士李大人的嫡长女!
姚知芳哭笑:姚家从曾祖母开始,就是强势的妻子,不许丈夫纳妾。而恰好姚家的男丁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个个都有些惧内,所以姚府还算平静。
但也正因如此,婆媳关系就甚为紧张——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一旦意见相左便火花四溅……!
两人又对饮了一杯,姚知芳的丫鬟红枫急晃晃的跑过来,道:“老太太要请小姐出去见客,我谎称您服侍二夫人累得歇下了,等梳洗打扮完毕再去,小姐快随我回去罢,您穿着这身衣服可不能见人的。”
“什么时辰了?又要去见客,就不能让我多歇会子么。”姚知芳嘟嘟囔囔的掏出荷包里的金怀表,打开一瞧,顿时失色道:“哎呀,不知不觉已经快过一个时辰,我得赶紧回去,估计这会子母亲也醒了。”
红枫服侍姚知芳穿上小靴,正欲在帮睡莲,睡莲摆手道:“你们先走,别耽误了,我待会自己慢慢走回去,横竖我记得路。”
主仆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竹林中,四顾无人,睡莲往后一仰,躺在毯子上,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待一刻就是一刻。”
这时,竹林簌簌响一阵,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好一个‘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想到你还为我说好话,呵呵,等得了空,我再送你一匣子西洋点心。”
睡莲一惊,迅速站起来,但见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拨开竹叶,一个头戴黑色方巾、身穿淡蓝色道袍,腰系深蓝色宫绦,左手提着一个约两斤重酒坛的男人转出来。
“三——三叔。”睡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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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琴曹操知敌意,谈家学杨紫丹借刀
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睡莲此时就深刻体会到了。。
没想到在姚府后院的竹林深处;这位许三叔如同召唤兽般这么不经念叨就出来——不对!后院重地;那里容得外男擅入,何况这位还只是远亲。
自己已经是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若被人撞见;后果不堪设想;睡莲防备的穿上鞋子,连连后退几步;闪到竹子后面去,可又发现自己情急之中忘记那装着巧克力的剔犀匣子了!
睡莲躲在竹子后面探了探头;许三叔将那剔犀匣子轻轻一抛,道:“丫头接着;你小时我还教你骑过马呢,这会子却开始扭捏起来。”
睡莲接过匣子,宝贝似的捧在怀里——果然对于吃货来说,食物的诱惑永远最大。
许三叔看着翠竹后面单衫杏子红,双鬓鸭雏色(出自西洲曲》)、穿着金黄郁金裙的女孩,居然觉得有种“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出自李清照点绛唇》)的感觉。
自打上次在大船被睡莲的手炉砸到脖子后,许三叔就没见过她,没想到大半年不见,曾经的小肥莲也变成窈窕淑女,就是满肚子的心眼没有变。
睡莲定了定神,暗想:怎么就乱了阵脚呢,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要我躲起来。
稳了稳情绪,睡莲落落大方的走出竹林,板着小脸道:“这里是内宅后院,三叔您走错地方了。”
“哟,肥莲好大的胆子,开始教训我来。”许三叔晃了晃手里的酒坛,“你放心,我是姚府的常客,大郎、二郎都是我的朋友,这姚府的家仆不会奇'。。org:'怪我出现在内院,这酒坛是我几年前埋在这个竹林里,今天进来挖一坛尝尝味道。”
许三叔可以不羁,睡莲却不能,她敛衽行礼道:“既如此,请三叔慢慢享用美酒,小女子告退。”
许三叔敲着酒坛说:“诶,别急着走啊。”
这位许三叔当自己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女子吧!睡莲搵怒,正色道:“三叔莫要为难小女子,告退。”
许三叔一怔,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以前在成都时那样可以玩笑的,于是将酒坛往炕几上一搁,规规矩矩弯腰长缉赔罪道:“是我造次了,你莫生气。”
睡莲一愣:这位许三叔还真是能屈能伸。
许三叔笑道:“前些日子姚二郎满京城寻这种西洋点心,恰好我那里有,就给了他,没想到转转绕绕的,到了你的手里。”
这意思,是在邀功么?睡莲道:“多谢三叔。”
“你一个闺阁女子,居然还知道那么多宫廷秘闻,而且还不人云亦云,在乱象中做出自己的判断,还真是不简单。”许三叔脸色突然一肃,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永定侯府捧杀棒杀的事情?”
宫廷秘闻?莫非这位三叔从她和姚知芳说高丽国美女时便来了?
睡莲想了想,道:“京城大户人家那里有什么秘密,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捧杀一事,明眼人一瞧便知。”
这个意思就是:在这个名利场的中心,谁家的那点脏事不被抖得清清楚楚?您老人家被捧杀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侯府爵位只有一个,永定侯夫妇又不是没有儿子的,再说这两口子又不是一对圣父圣母,你在一日,他们就永远不会罢手。
“一瞧便知么?”许三叔冷笑三声,道:“既然一瞧便知,为何京城人都说永定侯夫妇宽厚待人,招抚弱弟,还说我无德无形,烂泥糊不上墙?”
睡莲讽刺一笑,脱口而出道:“只因坐在永定侯位置上的,不是三叔您。”
许三叔神色顿时一凛!那眼神尖锐的都可以杀人了!
睡莲暗自后悔:叫你多话!谁当永定侯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还好这位许三叔立刻缓和了神色,从愤怒青年变回儒雅的道袍方巾文艺青年模样,拍手赞道:
“是我眼拙了,以前只是觉得你有几分小聪明,今日若是不是你一番开导,知芳这个丫头以后见了我,还会是一张冷脸。”
睡莲道:“知芳姐姐是个爽直之人。”
潜台词是:姚知芳甩脸子不是她的错,实在是三叔您老人家名声太臭。
许三叔闻弦琴而知“敌意”,却也不在乎小姑娘的弯弯绕绕,痛快一挥手道:“我那里还有几盒这样苦兮兮的西洋点心,全都是你的。”
顿了顿,许三叔又道:“放心,我托知芳转交给你。”
回到姚知芳院子里(。。org)妆容时,睡莲看着剔犀云纹匣子,暗想这位三叔也算是粗中有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拐了知芳这道弯送巧克力……。
添饭进来说:“小姐,几处戏都唱完了,马上就要开晚宴,九夫人要奴婢来找小姐去宴席。”
九夫人沈氏难得有机会代表颜府出席宴会,卯足了劲拖着女儿慧莲周旋于京城贵妇和名门闺秀之间,那里还顾得上睡莲?
睡莲也自觉的避开了,和几个相熟的闺秀闲话,谈话中,她总觉得安顺伯府七小姐薛敏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飘到自己身上来。
英国公府十小姐张莹说:“今年的荷花宴,本以为你会来,谁知听说你病了,我这心里一直悬着呢,今日见你的脸色甚好,我才松了口气。”
睡莲道:“难为姐姐还念着,我已经大好了。”
薛敏跟着说道:“那天去的是你的王姓表姐,她赋的荷花诗真不错,论才学,她和贵府的三小姐不相伯仲。”
比起三姐姐品莲,王素儿还是有些差距的罢?睡莲虽然有些狐疑,但依旧谈笑自若道:“素儿表姐和三姐姐才学都是极好的。”
什刹海颜府兼祧两房谁不清楚?那莫夫人以前是个侍妾,风闻做姨娘时仗着宠爱飞扬跋扈,逼得原配魏氏早亡,既然如此,莫夫人所生的三小姐品莲还能和这位九小姐相和?
薛敏但笑不语,过了会子,方道:“久闻颜府书香世家,无论男女才学都是诗词满腹,才华横溢的。说起来,我还没有读过颜九小姐的诗词呢——想必你耳濡目染,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这是什么意思?暗讽自己徒有虚名吧,这位安顺伯千金最近和品莲走的很近,难道是朋友的敌人就是自己对手,借机朝自己发难了?
或者是安顺伯夫人以娶自己为儿媳妇为条件、将薛慧许配给品莲的大哥的事情被祖母婉拒了,所以伺机报复?
无论这位安顺伯千金是什么原因朝自己发难,面对这种几乎是赤/裸/裸挑衅,睡莲若刻意回避,会落得个胆小怕事的印象,若直言反击,则更为不妥——因为这里是婚宴,做客人怎可无礼,不给主人家面子?
初秋的下午还是很热的,尽管姚府的下人举着拍子,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