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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尽忠职守那就随他去了,皎儿突然蹙眉换言道:“你……可带银票了?”
“你……你居然没带银票出门?”安柯儿一脸不可置信,这丫头竟然临拜神找银子!
身旁多道视线集聚,皎儿不禁白了一眼安柯儿,银票五万两一张,又没兑开,就算不心疼银子,也得看看银票出手后造成的沸动。
烨然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不能厚此薄彼,索性一人五百两,这本是公银,暂且先用着,回头上禀。
安柯儿得了银票,还没仔细看过数额就轮到自己上香了,那一纸银票就如同过眼云烟,话说那可是她活了二十七年,包括在她娘肚子里那一年,头一回触碰值如此多银两的一张纸……索性不知晓!
安柯儿同皎儿上了此生中最昂贵的一炷香,四人朝云霄几人走去,在程云引领下众人踏出殿门一起前往七姐庙外五彩缤纷处。
刚出了庙门,突听一声惊呼,一位女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后川流不息的人潮立时因接连的碰撞踩踏与迭起的惊呼乱了起来。
他待你可好
程云当即拨开人群前去相救,正值皎儿身旁云霄几人微一分神的刹那,一道玄黑如午夜蝙蝠般疾速凌空而来,待到雪松云霄几人在慌乱的人群之中伸手相护,已有一物卷上了焰赤红衫腰际,向上一带,只见红黑交叠瞬间朝远处隐没。
尽管庙门口亮如白昼,却因这一幕太快又毫无预兆,刚受了惊的寻常百姓无几人能将此看得分明,多数人只觉眼前闪了闪,似有黑红二色划过,唯有周边数名游人突觉身边红衣的小姐一眨眼不见了,才知那并非幻影而张口结舌,但随即就被冲入了人流中。
人群之中安柯儿当下懵了,另两位姑娘则在家丁的护卫下正背对他们朝兄长那边走暂时并未瞧见,雪松云霄四人留下安柯儿给师父,拨开人群齐往黑影方向追去,出了人群却几乎同时冷静下来。
莫说今夜庙会上,就是城里乃至城外百里也都鸟雀难行,此人前来何以会毫无风声,如入无人之境——分明是故意放行所为!
南城门楼顶,屋脊上,南宫无极将一言不发的女子放开,望着近两月未见的容颜,纵有万语千言却无从起。
此处为全城之巅,晴朗的夏秋夜晚,避开了繁华喧嚣亮如白昼的庙会,天上繁星寂静无声,白茫茫的天河格外清晰,牛郎织女于天河两岸隔河相望,遥遥相对,他们尚且有一年相聚之日,而此时南宫无极唯有期望于来生……
皎儿自他现身便不曾开过口,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路远离灯火人群来此登高观星,南宫无极许久的沉默显得极为反常,但他不启口,自己又能说些甚么,便只得与他坐在屋脊上径自仰望天河。
“你的伤,好些了?”良久,耳畔响起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万般无力与憔悴,全不似方才数万人前“劫持”了自己的大盗。
南宫无极的问话是他往日不会道的客套场面话,皎儿却也只轻声应“是”,彼此心照不宣,他无非为打破寂静星空,她的伤若是不“好些”怎走得了路,怎赴这七夕庙会,方才又是何人将她从人群中提了起来,出手之前不见他问一句。
皎儿的冷淡回应使得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无语,许久才听他落漠道:“他待你可好?”
原以为他或许是想选个僻静无人之地放下自尊与骄傲解释一番,若不愿“和解”极可能起了强掳之心,非让自己说出伤人的话来。
然而南宫无极的话却让皎儿十分诧异,他口中的“他”非凤之淩无二,自己本说过要回江南,但却一路向着东北随凤之淩回到了青郡,依他的脾气这段时日当强压着怒气,然而事实却是他非但提起往日极为痛恨之人,更问出这样一句来。
南宫无极的语气中不现昔日狂霸,更是毫无讥讽之意,他想听怎样的回答,此行当真是来诀别,决意放手了嚒!
“他是我养父侄儿,自然待我好。”尽管南宫无极不似强忍着怒气,当不会做出伤人之事,但她亦不愿被误会,尽管如此犹如在澄清。
来世可愿许我
南宫无极并不接话,沉吟半晌解下外袍道:“夜深风高,你尚未痊愈,披上一件。”
皎儿闻言侧首看他,自那日以来初次迎上他的眸,不等她答应玄黑的外袍凌空一扬落到了身上,温暖过一个寒冬的大掌在她身前隔空合拢停了下来,等她将手臂伸入衣袖,是甚么让他如此突变,星月夜里,欲探入深瞳……他在自悔甚么,又在自恨些甚么!
这个男人,撇开两家恩怨与他的霸道不谈,自己确是有所亏欠的吧,自一开始他生的便是想要将她融为一体般强势的情感,而自己,在他阳平城离去后连日沉思得悟,也许自己根本还未曾爱上。
用心去喜欢,却根本不曾有单纯足够的时日相处来让这份“喜欢”升华,历经过那些年不堪回首、想要遗忘却始终深埋心底的悲寂岁月,短暂的美好如何能轻易交付出身心。
或许从初始约法三章前便就清楚地明白彼此皆是要强之人,能够左右情缘的事物太多,只因不甘心错过才会选择尝试,只亲身体会到苦大于甜,才会死心。
当日极致的心痛,更多当是在于信任之人类似背叛的欺骗,信任付出不易,却未得他珍惜。
今夜情缘已凋,却终究无法抹杀初初那份心甜与冬日他给的温暖,他并非奸恶之辈,借言恩怨情愁还他玉牌,实是彼此性情难融罢了,终是自己付出过真心去喜欢的人,看着今夜如折翼般的南宫无极,刹那的不忍使她脱口而出。
“无极……宫出了何事?”索性出口之际惊觉不该,皎儿匆匆改了口。
南宫无极面色不禁一沉,深瞳一紧,刺骨锥心,良久,腾出右掌,猿臂一伸轻轻拥她入怀。
南宫无极举止愈发反常,让她始料未及,不带浓烈占有意味的拥抱,也并非昔日铁骨柔情时的轻拥,他只将她轻轻一带,让她耳畔贴上了他胸口,彼此间并无太多肢体衣物的接触,或者,他本就是想让她听一听这颗心里的声音,这样的他倏然让她想起一个人来。
“……你我此生无缘,来世可愿许我?”此生若是孤身一人,若无那一夜宿醉,南宫无极今夜如何会说出此话。
一边耳畔是他有力却略显紊乱的心跳声,另一边耳畔低沉沙哑的嗓音略微发颤,难怪他此举使她想起了雪衣,果真是决意放手了!定是生了甚么事,她问过,他不愿说,她不想再细究南宫无极何以突然转了性子,结局终是如此,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人,往往皆是如此,信不信是一回事,绝境之中祈望又是另一回事,狂傲如南宫无极,明明不屑去提来生,竟也会有此一言。
来世……谁知彼此来世会是何模样的世界,谁又还记得此生许诺,有几人能带着一世记忆轮回转世,纵然记得又如何,纵然相遇又如何,迎面错肩,相见亦不相识,茫茫人海,彼此蹉跎一生,若无今生,又何期来世!
“来世——你若改了这霸道的性子,再来寻我,未嫁于他人前寻到了就许你。”他问得幼稚,本可以如哄孩童般以同样幼稚的回答敷衍一个“好”字,但她做不到,不愿说太虚无之事。
复归宁静
“此言我永生不忘!”南宫无极唇角微扬无声长叹道,她答得滴水不漏,一如初相识,但得她此言余愿足矣。
皎儿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默不作声,夜更深了,一阵阵夜风拂过,吹开倦意,已行了一日路,疲惫消瘦的身子略微一颤,“阿嚏”,轻轻地一个喷嚏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已近子时,南宫无极怅然心渐死。
“我送你回去。”南宫无极将她扶起,沉声垂眸道。
再次细看,南宫无极此刻十分疲惫憔悴,皎儿婉言道:“……夜路伤身,在原平宿一夜再走吧?”
南宫无极闻言一怔,随即无奈轻笑道:“若我留此,他人何以安眠。”
南宫无极指的是四周暗卫,他们已聚拢多时,风里早已闻到了气息,这二人间水火不容怕是好转不得了。
“既如此,不必送我,早些出城投宿歇息吧——你且珍重。”
南宫无极微一倾身,四目相对,深瞳对上杏眸,用轻若唇语的嗓音道:“此生我负你,但他日谁若负你,我定不饶他!”
皎儿微怔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