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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苏念淡淡突出这个字。
“我是九岁那年被南楚送来东曜的质子而已,因为我母妃是卑微的浣衣女,如若不是南楚并没有多少皇子,皇后久久孕育不出嫡子,我恐怕早就被害死了。”
楚风顿了顿,接着道。“那年,南楚无意间得罪了东曜,天下人都知道东曜兵力强盛,南楚生怕东曜举兵来犯,便想着将皇子送过来做质子,把我这个母妃地位最低的皇子送过来。初到东曜皇宫,东曜皇帝的孩子们都看我不顺眼,因着我的眸色乃琥珀色,与他们大相径庭。初来那半个月,没有一天是不受凌辱欺负的。”
“那个时候我多绝望,可也就是最昏暗的时候,芳宁闯进了我的生活。她带着我离开众多皇子包围准备欧打我的圈子,带着我回到寝宫,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都发配出售了。”楚风话落,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类似凤眸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这就是喜欢的理由?”苏念没有什么煽动情绪,只是冷不丁地问楚风。
楚风明显一愣,没想到苏念问出这么冷不丁的问题。“不,你懂吗?在你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给你温暖,比如说芳宁。她是东曜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却在我被她的亲哥哥们打的倒地不起,不嫌弃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还去向东曜皇帝请旨,求他在我做主。”
说着,楚风眼里划过一抹哀伤。
那年他九岁,她七岁半。
“你确定不是感激?”故事还是挺感人的,但对苏念并不能引起什么情绪。脑子里冷静地分析着他那个故事,冷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楚风额冒三根黑线,这丫头是什么人,脑子这么硬。“感激不会与喜欢混乱,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哦。”苏念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楚风今年应该是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脸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模样,苏念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弄混感激与喜欢。
哦?哦!他说了这么多她就一个字哦?“你呢,刚刚为什么问我什么是喜欢,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念脸色一红。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而且,她不想要喜欢别人。
不想要软肋这种东西。
“真的有?”楚风见苏念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霞,立马来了兴趣,“来说说看。”
苏念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楚风,又别过头看向别处。
楚风连忙追到苏念眼前,“哎,虽说我俩互不相识,可我从来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便同你说了,你可不能不说啊。”
苏念忽然记起一句话:和陌生人说心里话。
她虽然不缺可以说话的人,比如说青玉,林祖母,实在不行裴子墨都能算上一个。
可是这种话,无论如何她是没有,也不会跟他们说得。
要不要说呢?方才楚风确实是把所有都跟自己这个陌生人说了,自己总不能这样子逃避吧。反正他是质子,他也说了自己在这没什么人能说话,没机会出宫,一旦出宫就是回南楚,不会传出去。
苏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问你喜欢是什么其实是因为两个原因。我想知道喜欢是什么,也想知道每个人的喜欢是不是不同。”
楚风听着,点点头,示意苏念继续。“他对我很好,第一次见面就替我解围,而后又救了我很多次。为了我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暴露在众人眼前,还打算陪我劳累奔波到很远的地方找东西。
楚风闻言,勾唇痞痞一笑,“暴露会医术又如何,不就是会看病嘛。”
“可能你离开南楚多年,而东曜皇宫中有没有什么朋友,不知如今天下势力动荡,要懂得隐于世。他暴露了医术,在敌人年前就是少了一张底牌,一层保护膜。”苏念淡淡道,“这样,算不算是喜欢。”
“绝对啊,能做到这样,不喜欢能是什么?图财还是图色?”楚风笑得风流放荡,眼里划过的哀伤已淡了许多。
苏念闻言嗤笑一声,图财?他裴子墨缺钱?图色,裴子墨要什么姿色没有……招呼一声,大半个东曜女子都已前仆后继地冲向怀王府给他暖床了。“若是,喜欢,我该怎么办。”
“什么叫若是啊,本来就是啊。”楚风笑了笑,“你想怎么办。”
“我不想接触这种东西,太危险。”苏念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原来说完了心里这么舒服,即使倾诉对象只是个陌生人。
“那就……”
楚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唤苏念,那声音清远高贵,不可亵渎。“苏念。”
二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那暗处走出一男子眉眼如画,俊逸的脸部线条将整张脸勾勒出精致模样。黑曜石般的黑眸如同冰冷漩涡注视着二人,身着一袭月牙色蚕丝纺长袍朝二人走来。其实那双黑眸注视着的只有苏念一个人。
楚风还处于惊艳中,身为一个男子,他本以为他算得上是俊朗的了,没想到眼前这男子如雕刻般的精致脸庞比自己好看了十倍不止,周身气场都是尊贵清傲的。
裴子墨走到苏念身前,眸子一凛,伸手抬往苏念的头顶。苏念以为裴子墨要打她,闪过一旁,谁料裴子墨眸色一暗,移步换影来到她身后,伸手朝她头上一点。苏念回头瞪着裴子墨,“裴子墨,你干什么!”
听到苏念这样称呼那人,楚风心下一惊,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就是芳宁一直放在心里的人——怀王世子裴子墨?!
楚风不禁盯着裴子墨打量得更仔细。
裴子墨将手伸到苏念眼前,平摊开来,只见掌心躺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
苏念顿时一囧,原来裴子墨是帮她弄掉头发上的树叶。肯定是方才隐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不小心沾上的。
裴子墨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不停在自己身上扫视,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楚风,便又看向苏念。
楚风被那一眼看得更心惊,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黑曜石般的黑眸犹如一对暗黑色的漩涡,而那漩涡深底却是一汪冰冷刺骨的冰潭。也就方才那一眼,就一眼,楚风差点被裴子墨眸底深处刻意显露的冷意冻死。
苏念看到楚风脸色不太对,走向前几步,在他眼前晃晃手,“哎,楚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也生病了?”
说着,苏念便要伸手探向楚风的额头,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手腕,“干什么?”
裴子墨将苏念的手压下,淡淡道:“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
“我医术精湛,不需把脉,观色便可。”
“………………”
裴子墨低低笑了笑,又拉起苏念的手往西南方走去。苏念挣脱不开,踢了裴子墨一脚,裴子墨也不恼。苏念无奈,只好问道:“你带我去哪里。”
裴子墨回头看了一眼苏念,“观月楼,为离琴接风洗尘的晚宴。”
苏念错愕,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裴子墨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你居然敢嫌弃我?”
“我没有。”裴子墨直视前方,明明是拉着苏念却有点像拖着苏念一般。
“你有。”还不承认!
“我没有。”裴子墨声音淡淡,清润如玉。
“那刚刚你眼睛里是什么。”苏念微微蹙眉,死不承认,该死的裴子墨。
只见裴子墨顿了顿,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苏念又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裴子墨,你还没说呢,没有嫌弃那你刚刚眼睛里的是什么。”明明是嫌弃,居然不承认。
“眼珠。”裴子墨淡淡的声音从前方飘进耳里。
“……………………”
裴子墨vs苏念,苏念完败。
楚风看着二人离开,裴子墨拉着苏念的手,两个人吵吵闹闹,看似不和谐,其实,那种默契早已浑然天成。
会医术,又来寻苏念去晚宴,苏念说的那个男子,是裴子墨吗。
楚风还在思虑,前方远远传来苏念的声音,“楚风,你不去晚宴吗?”
楚风闻言对着前方提高音调喊道,“你去吧,我不方便去。”
我只是他国质子,更何况今日晚宴接风洗尘的主角是南楚琴公子,离琴。南楚的人,南楚的重要人物。
而他不过是南楚的弃子,难不成去做陪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