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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低下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抬起眼睛,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来大人会怎么做。”
狄景辉道:“就是嘛。你看看,我们两个还是琢磨不透我爹的心思啊。有时候我觉着他也真不容易,那女皇帝可不好对付。”
“嗯。”李元芳点头。
默默地喝了几杯酒,狄景辉又笑道:“韩斌那小鬼头,对你还挺不错。”
李元芳道:“嗯,前些天我下不了床的时候,一直是他在照顾我。他很懂事,是个好孩子。”
狄景辉看了看他,道:“小孩子有时候真是麻烦啊。你看我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我的孩子们。”
“大人不是把你的孩子都接去了吗?”
“哎,就是这个麻烦啊!女孩儿也就算了,我就担心我那儿子,不知道会给我爹教成什么样子。”说着,狄景辉瞥了眼李元芳,笑起来:“反正,绝不能教成你这个样子。”
李元芳一挑眉毛:“我有那么糟糕吗?”
“糟糕,非常糟糕!”
“可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对,也绝不能教成我这个样子。”
李元芳想了想,笑道:“既然我们两个都很糟糕,那不如还是让你的儿子像大人那样吧?”
狄景辉大乐:“对啊,对啊。我也这么想。你看,我爹是宰相,如果我儿子像我爹,说不定将来也是宰相。来,为今天的宰相和将来的宰相干一杯,这杯酒你一定得喝,就这一杯。”
“好!”
二人碰杯,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随即相视而笑。
洛阳,狄府。
华灯初上,狄府上下已换上了过年用的新鲜纱灯,将整座府邸照出喜气。狄春轻手轻脚走进狄仁杰的书房,看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案前,注视着书案上的幽兰剑,便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唤了声:“老爷。”
狄仁杰如梦方醒,答应道:“狄春啊,有事吗?”
“老爷,迎接沈将军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宴?”
“哦,好啊,马上就去。嗳,沈将军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就在原来李将军的屋子。”狄春说着,又嘟囔了一句:“本来给他安排的是别间屋,可沈将军来看了,就要住李将军的屋子。”
狄仁杰看了狄春一眼,微笑道:“那样也好,元芳的屋子那么空着,也不妥当。你把元芳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到我这里来吧。”
狄春道:“其实李将军也没什么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哦,那就好。”狄仁杰应了一声,看到狄春仍然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道:“你这小厮,有话便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狄春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老爷,您不会把这剑也给沈将军吧?”
狄仁杰听得一愣,随即朗声笑起来:“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你啊,看来你还是不及元芳了解我啊。”
狄春挠了挠头:“老爷,那李将军为什么要把这剑还给您呢?”
狄仁杰含笑摇头:“你放心,我不会把这剑给任何人的。好了,你这就去请沈将军入席,我随后就来。今晚我便要和沈将军一醉方休。”
狄春答应着跑了出去。狄仁杰又一次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幽兰剑,良久,一滴水珠滴上剑鞘,慢慢蕴开,映着烛光悠悠闪动。
第一卷:暗夜迷情 前言(必读)
鉴于不是所有读者都看过本文的前传《并州迷雾》,在此交待些必需的背景,帮助大家阅读。
《并州迷雾》的核心情节是圣历二年(公元699年)狄仁杰在武皇授意之下回并州老家致仕,从而被卷入扑朔迷离的阴谋之中。最后,他的小儿子狄景辉因遭人设局误犯凶案,被判三年流刑,流放至大周西北边境。狄仁杰最信任的,被他视若亲子的卫队长李元芳,同时受到牵连,被武皇贬为折冲校尉,与狄景辉共赴西北戍边。与他们二人同行的,还有一个叫韩斌的男孩,是李元芳在并州案件中收留的孤儿。
狄仁杰自己则被武皇召回洛阳,重新置身于大周的政治漩涡之中,他身边的卫队长换成了一个名叫沈槐的神秘人物。于是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还是建议有兴趣的读者去读一遍《并州迷雾》,故事一样很精彩的哦。假如没有时间,那么基于上述信息,也可以顺利地开始阅读《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正卷的故事了。
还有一点请各位熟悉《神探狄仁杰》电视剧的读者注意,出于对电视剧的喜爱和致敬,本文沿用了电视剧中的若干人物,但决不是单纯地立足于对电视剧作续,而是非常不同的构思,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一章:寒夜
大周圣历二年,岁末。
除夕将至,神都洛阳的上空连日来阴霾不散,漫天的风雪无论昼夜呼啸翻卷,洛阳城的百姓捱过整整十五个黯淡肃杀的冬日,终于才在除夕前两天盼来了久违的阳光。可惜这严冬中的阳光是如此衰弱而勉强,竟无法给人带来一丝暖意。但无论如何,辞旧迎新的时刻还是不可阻挡的到来了。
太初宫前,则天门巍峨的飞檐上狂风卷起积雪,把阳光反射成跳跃的点点亮金,映得人睁不开眼睛。重重宫墙之间肃穆寥落,殿宇楼阁中不见半缕生气,若不是偶尔有一队神色紧张匆匆而过的宫娥内侍,这个地方已然安静地仿佛被所有的人抛弃了,更别说有一点点节日的气氛。
则天女皇的内寝——长生院内,齐刷刷跪倒着一批御医,个个在寒风中哆嗦成一团,虽然眼前那扇紧闭的宫门内无声无息,这些人却不敢有丝毫动弹,只是深深地埋着头。
长生殿内,绣金蟠龙的厚重垂帘自顶而下,袅袅的烟雾在垂帘两侧盘旋,清冽的药香和淡雅的沉香糅杂,依然掩盖不住一股令人不快的衰败之气,这是垂垂老人身上才有的特殊气味,在病重的老者身上更显浓重,谁都知道,这气味正是来自于那不可阻挡地迫近的彼处。
无声无息中,垂帘被轻轻掀起了。在外殿中坐了一上午的几个人齐齐抬起头来,垂帘内刚走出的那人身上,立时被几束目光牢牢盯死。目光中有期待、有疑问、有谄媚、有怨忿、有鄙视,有冷漠,还有憎恨,不一而足。
张易之,施施然端立在众人之前,脸上顷刻间呈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子殿下、相王爷、梁王爷、公主殿下,皇上好多了。”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回答,便款款落座,镇定自若地环视周围。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吁口气,梁王武三思抢先开口感慨:“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接着,他略带夸张地朝张易之拱了拱手:“五郎、六郎这些天来衣不解带,在圣上身边尽心侍奉,殚精竭虑,总算令圣上转危为安,真是劳苦功高啊。”
张易之含笑点头,却听一旁端坐的太平公主轻哼一声:“五郎、六郎侍奉得越好,越发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心中惶恐。母亲病了这些天,我们竟连面都见不着,更别说亲自侍奉了!这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只怕二位哥哥和我,都要被人唾骂。”
李显瞥了瞥太平,朝张易之略一颌首道:“五郎、六郎辛苦了。圣上既有好转,不知道此刻是否可以面圣问安?”张易之轻轻欠了欠身,微笑道:“圣上已睡熟了。请太子、王爷、公主殿下放宽心,快回去休息吧。”
李氏三兄妹相互看了一眼,李旦沉稳地说:“既然圣上已经睡熟,我们便先回去了。只是眼前有件要事,还请五郎待圣上醒来后请示圣上: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两日后即是除夕,按例宫中有守岁和朝贺之礼,正旦更要宴请四夷使节,以示我天朝恢宏之气,然以现时圣上的龙体,恐怕……”
张易之含笑点头,道:“这事我记得。圣上病体虚弱,恐怕近几日里都不能劳累。不过新年朝贺也是件大事,还是应该郑重对待。”武三思接过话头:“这事儿还是请圣上来决定吧。圣上虽染微恙,但毕竟是九五之尊,天佑之地仰之,除夕守岁和新年朝贺,圣驾亲临,方能给我大周带来新一年的吉瑞祥和。更何况我大周如今四海升平、国力强盛,威仪达于天下,各国竞相依附,使臣纷至沓来,那些番邦夷狄对圣上景仰已久,都等着借新年朝贺之机一睹圣颜呐。”
李显连连点头:“梁王所言甚是。”太平公主轻笑一声:“话虽如此说,母亲毕竟年事已高,又兼大病初愈,不宜过度劳累。我倒觉得,此次新年大典,如由太子代替圣上主持,既能替母亲分忧,又能令太子在百官和各国面前立威,不失为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武三思听着太平的话,面色一变,想要开口,却又忍住了,只是冷冷地扫了李显一眼,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