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第一联的自然是太子李显。李显举杯饮了一口,微沱着脸吟道:“膝下欢情亦属同。”众人叫好,段公公将琉璃杯送到相王李旦面前。李旦浅笑低吟:“永欣丹扆三正通。”狄仁杰仔细观察了武则天的神色,却见她温和地微笑着,慈爱的目光轮流停驻在两个儿子身上,狄仁杰不觉如释重负地长吁口气。
紧接着着,琉璃杯送到了武三思的面前,他轻捋一把胡须,摇头晃脑地道:“野趣清吹忘登峰。”上官婉儿强忍着笑落笔,已经接到琉璃杯的太平公主微露不屑之色,望一望两位兄长,面对母亲吟道:“此景辄忆曾幼冲。”武则天冲这个最钟爱的女儿含笑点了点头。
“狄大人请。”狄仁杰定晴,原来段沧海已捧着琉璃杯来到了自己面前,正笑容可掬地瞧着自己,狄仁杰略一拱手,便饮酒唱和:“余年方共游赤松。”放下酒杯,他似乎听到御座上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狄仁杰并没有抬头,凝神将骤然翻涌的惆怅默默咽下。
琉璃杯顺序又来到了张易之和张昌宗那里,这两位一个语带空灵:“愿作昆仑一野翁。”一个媚态十足:“阆苑陪欢谢崆峒。”狄仁杰连瞥都没有朝他们瞥一眼,他可不愿意被憎恶彻底败坏了游兴。
排在张氏兄弟之后的是兵部尚书姚崇,他的诗句气宇轩昂:“九垓浊气一逐空。”在扭捏作态、虚情假意的二张之后,姚崇的诗句仿佛涤清污浊的清风,让狄仁杰听了都赞赏地鼓起掌来。陇右大捷令这位新晋的年轻宰相在朝野中声望日隆,但他并未居功自傲、飘飘欲仙,对狄仁杰所表示出的尊重比此前更甚。狄仁杰能看得出来,姚崇的谦逊和严谨绝非伪装,而是发乎品性的正直。对此,他深感欣慰。姚崇在兵部嘉奖本次陇右功臣和任免的事项上,都一一征询了狄仁杰的意见,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提到了李元芳。狄仁杰对于其他人选和任命均开诚布公、侃侃而谈,唯有谈到李元芳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沉默得让姚崇都有点心惊了。最后,老宰相长叹一声,喃喃地道:“李元芳,他已经死了。老夫深知‘达士徇名,生荣死哀。’都不是他追求的,故而,不提也罢。”于是姚崇懂得,李元芳是不能提的。
姚崇之后,便轮到了鸿胪寺卿周梁昆。狄仁杰冷眼旁观,却见周梁昆接过段公公捧上的琉璃杯时,紧张地双手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才哑着嗓子吟出了一句:“四宇皆朝大明宫。”狄仁杰皱起了眉头,果然上官婉儿也搁了笔,似笑非笑地道:“周大人这句欠妥,还请再做斟酌。”再看周梁昆,面如死灰、汗出如浆。狄仁杰也有些纳闷,鸿胪寺案件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按理他不该突然恐惧成这个样子的啊,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于是狄仁杰轻咳一声,故意惊道:“咦,周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啊?你怎么脸色这样差?”段公公还捧着盛琉璃杯的盘子站在周梁昆来前,此时也附和道:“哎哟,周大人好像是不太好啊?”上官婉儿探询地望了望武则天,武则天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婉儿会意,便温言道:“既然周大人偶感不适,那就其他人先继续吧。”
再后便是曾泰和张柬之等一干朝中重臣,因为这二人均算是狄仁杰的亲近门生,狄仁杰仔细听了听他们的联句。曾泰的是:“贯索盈虚仰圣聪。” 张柬之则是:“欣承顾问愧才庸。”都是四平八稳的唱和之句,狄仁杰知道他们谨慎,这,也是应该的。
联完了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上官婉儿把今天所做的奉和诗与联句一并誊写清楚,然后交给武皇御览。午后慵懒的阳光柔柔铺上树梢,武则天游兴已尽,终于感觉有些累了。于是大家登辇上马,悠悠荡荡地踏上归。
狄仁杰和周梁昆的马车停在一处,两人并肩走去,狄仁杰看着周梁昆依旧灰白的面孔,关切询问道:“周大人,感觉可好些了?”“啊,多谢狄阁老关怀,梁昆、梁昆……”周梁昆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狄仁杰淡淡一笑,转身欲行,周梁昆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袍袖,嘶声道:“狄阁老,您、您救救我。”狄仁杰皱眉:“周大人,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此鬼祟。”周梁昆急切地道:“生死薄、生死薄,狄大人可还记得年前的案子?”“当然记得。”狄仁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道:“关于这件案子,记得本阁曾与周大人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莫非今天周大人还有其它想告诉本阁的?”
周梁昆两眼通红,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突然像见了鬼似的傻了。狄仁杰扭回头,原来张氏兄弟本已跟随武则天登上辇驾,那张易之却不知怎么又转了回来,突然出现在二人跟前,轻飘飘地道:“周大人!圣上让我来看看,周大人无恙否?”周梁昆不答话,只是圆睁着双目呆站着,张易之也不在意,面露鄙夷的微笑,扭头就走,好像压根就没有看见一旁的狄仁杰。
狄仁杰只觉得怒火上涌,竭力压了压,感觉身旁有动静。那周梁昆竟连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走向了自己的车驾。狄仁杰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周梁昆登上马车前再度回头时,狄仁杰发现自己所见到的,是一张已经死到临头的绝望的脸。
“来、来、景辉,好兄弟!为兄要再敬你一杯!”乌质勒大着舌头向狄景辉劝酒,黝黑的脸膛已呈赤红,汗珠顺着鼻子尖不停地往下淌,他已经喝得半醉了。乾门邸店三楼这间最大的客房里,今夜烛火辉煌,再加上满桌热气腾腾的莱肴和香味扑鼻的美酒,更令这屋里的气氛浓烈非常。
。桌边团团围坐的四人,正是乌质勒和缪夫人,还有狄景辉与蒙丹。夏夜闷热,每人又都喝了不少酒,张张脸上都泛着红光,额头上都汗珠闪闪。临街的窗户大敞着,火红的烛光笼进乳白的月色,雾华悠浮,烘托着朦胧的醉意。乌质勒半撩起衣襟,岔开双腿坐在最靠近窗户的位置上,一仰脖子,又倒了一大杯酒下去。狄景辉也举起酒杯啜了一口,乌质勒乜斜着眼睛便叫道:“哎,这样可不行,不行!你得干了!”狄景辉涨红着脸,连连摇头:“兄长,不,不,小弟真的过量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炫—乌质勒哪肯罢休,还要把满斟的酒杯往狄景辉鼻子底下送。蒙丹不乐惫了,撅起嘴向缪夫人抱怨:“嫂子,你也不管管哥哥!景辉明天一大早还要上路呢。”缪夫人微微一笑:“果真是女心外向,这话一点儿都没说错。你看看,现在就光知道景辉、景辉……”“嫂子!”蒙丹的脸更红了,索性站起身,干脆利落地从乌质勒的手中夺下酒杯:“哥,你也少喝点吧!”乌质勒竖起眉毛:“蒙丹,你胡闹什么!”
—书—缪年连忙站到乌质勒的身后,两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柔声道:“乌质勒,明天一早景辉和蒙丹就要出发,今夜就喝到这里吧。”乌质勒脸色转阴,慢慢放下酒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刹那间,屋子里热闹欢快的景象为之一变,众人竭力压抑的复杂心曲再也无法遮掩,淡淡的离愁显露端倪。
—网—乌质勒将温和亲切的目光投向蒙丹,一边上下打量看妹妹,一边感叹:“蒙丹,我唯一的亲妹妹、漠北草原上最明媚的月光!明日一别,你我兄妹可就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了。”“哥哥!”蒙丹嘤咛一声,投入兄长那威武宽阔的怀抱,拼命眨动着双眼,努力不让泪流下来。乌质勒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胯,注视着狄景辉语重心长地道:“景辉啊,我可是把蒙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如果让她受了委屈,我乌质勒绝不会饶你!”狄景辉亦微笑点头:“请兄长尽管放心。
“嗯,对你景辉老弟,我乌质勒还是有把握的。”乌质勒紧紧楼住蒙丹,在她乌黑的秀发间印上重重的一吻:“不过蒙丹从小生长在塞外,去了洛阳那种中原腹地,恐怕一时难以适应。到时侯,景辉你可要多多体谅她,照顾她,也要教导好她,尤其是在狄大人面前,千万不可让她失了分寸。”狄景辉充满爱意地看了蒙丹一眼,道:“蒙丹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失了分寸,兄长你是过虑了。”顿了顿,他又正色道:“我爹也会非常非常喜欢蒙丹的,我一定会让他喜欢!”
乌质勒和缪夫人深深地交换了下眼神:“好!景辉,果然是坦坦荡荡的真君子,你这么说我再不放心就反而矫情了!能够和狄大人、和景辉你们一家结下不解之缘,乌质勒兄妹何其幸哉!”他的话音甫落,缪夫人便接口道:“乌质勒,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