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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异。换句话说,像我这样的人,就某个意义而言,并没有人们想象中懦弱。
那是因为我在和自身的脆弱对抗的同时,内心仍栖宿着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活下去的灵魂。我之所以能够长期在广播或报上担任人生谘商的解答者,并不是因为我是人生胜利组,而是因为我凝神关注自身的弱点,持续思考着「生存」这个难题的关系吧!
内心脆弱、冲动地想要结束生命的人,却仍然想要肯定生存的意义、重新掌握自己的价值,我认为在关键时刻支撑他们的,并不是头衔或名誉,而是因为他们意识到生命的深度。
即使微乎其微,也能相信生命最原始的力量,我认为和这个因素有关。
一般人所说的人生必要条件不外乎安定的生活、资产,或是一些轻易随着时间变化的事物,但不论是所爱的人或内心的平静,随时都可能消失。然而,不管置身于什么状况,有一个东西总是留存在我们身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失去的,那就是栖宿在我们体内的野性力量、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好比呱呱落地的小羊,即使在恶劣的天候下也会竭尽全力求生存一样,我们的身上也具备相同的力量。
你相信吗?生命本身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支撑着我们走到最后。
来吧,请你先从这座山羊岛上岸。若是你的心里也跟我一样住着一个脆弱的灵魂,你应该能在这座岛上的冒险旅程中有所发现。
山羊岛的蓝色奇迹
若是没死 我会活下去
即使死了 我仍会活下去
是的 不需要惊惶
在海洋的那一头 大海鹿
正张开一朵朵色彩绚丽的伞
——来自远方岛屿的阿莱基诺(注1)
1
雨后黄昏的天空,金黄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水面满布潋滟波光;交错飞过防波堤的海鸥、在货柜场工作的人们,都被阳光镀上金边。
开往安布里列岛的渡轮刚离开R市港口的码头,正缓缓朝着港湾的湾口前进。
凉介坐在船内餐厅其中一桌,从他的位置不仅可以看到逐渐远离的港湾风景,也能看见一部分甲板及船侧的通道。甲板上的水洼因阳光照耀,仿佛洒落的碎片般闪闪发光;耀眼的光纹反射在驾驶舱上,随着船身晃动,反复聚拢,又迅速破碎离散。凉介的视线被光纹的节奏掳获,刹那间,晃动的光影和诞生于海洋初始的生命印象重叠。
「你有在听我说吗?」
隔着桌子坐在凉介斜前方戴着眼镜的男子,瞅着凉介的脸问。他是负责统筹岛上工务的工头。
「拜托,如果你在工地也心不在焉就完了。我跟你说话时,拜托你专心听清楚。」看起来四十五岁上下的工头用手推了一下眼镜后,抚着嘴边稀疏的胡须。
船刚驶离港口,餐厅里的客人寥寥可数。除了一个啜饮着烧酎(注2)、状似渔民的男人,以及几个上了年纪、正以岛上方言热络交谈的妇人之外,就只有凉介和工头了。
「菊地凉介,二十八岁……」
由于引擎的震动,不仅桌子,连放在桌上凉介的履历表都跟着晃动。工头像是要压住履历表般,手指贴着凉介所写的文字一行一行地确认。
「大学中缀。持有普通汽车驾照。前一个工作是餐厅厨师。对了!就是这个!打电话给你时想问你却忘了。你是什么厨师?中华料理?」
「不是,是……西式料理。」
「喔,那……我很爱吃鳕鱼子意大利面,你会做吗?」
「会。」
「蛋包饭呢?」
「会。」
「唔。那,法国菜?嗯,一下子想不起来法国菜有什么。呃……法式田螺?」
「那道菜必须使用法国特产的蜗牛才行。」
「咦?那,岛上的蜗牛不行吗?大概这么小,岛上很多。」
工头用手指圈了个大小给凉介看。「不过,贝类比较好吃,毕竟是小岛。」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完后,又把手放回履历表上。
「另外,因为不确定工程什么时候完成,所以没有办法马上回来,你有先跟家人报备过吗?」
「没有……」
「咦?」
「我没有……家人。」
工头把履历表拿在手上,眼镜后的目光飞快地扫视过一遍。
「这里写的紧急联络人呢?」
「那是我母亲的电话,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过世了?」
「是的。」
「令尊呢?」
「他很早就……」
「兄弟姐妹呢?」
「没有。」
工头仰头注视着餐厅的天花板,喉咙发出呻吟般的声音。凉介再度望向窗外,光纹依旧在驾驶舱同样的位置跃动着。两只停在通道栏杆上的海鸥同时展开双翼,往大海飞去。一个背着卡其色军用背包、长发随风飞扬的男人,经过他们座位旁的窗前。
「菊地先生,那,有还不错的人吗?」
咦?凉介发出疑问。
工头竖起小指,「女朋友?」
「没有。」凉介摇头。
工头双臂交叉环抱胸前,「这岂不是太孤单了吗?」
凉介不置可否,只露出有点困窘的笑容。工头可能懒得再找下一个话题,一迳眨着眼沉默不语。这时候,刚刚经过窗外的长发男人进入餐厅。男人看了看四周,指着自己的鼻子便直直往凉介和工头的桌子走过来。
「应该是这里没错吧?」
「咦?」工头半抬起身子,打开放有履历表的资料夹。
「嗯……立川先生?要在安布里岛打工的?」
「没错!」
男人放下军用背包,以响遍整间餐厅的声音打招呼:「你好!」工头连连发出「欸?欸?」的声音,诧异地比对履历表和眼前的立川。
「我说立川先生,你给我的照片有点不同吧?你照片上的头发短多了。」
「啊,那是四年前拍的照片。」
「什么?不是规定要用三个月内拍的照片吗?」
「不好意思。不过,的确是我本人。」
「根本不同嘛!岛上的人不知道会怎么说……你那头发可以剪一剪吗?」
「啥?要我剪?」
立川脸色大变,凉介仿佛听到他在心里咒骂「你这个死老头讲什么屁话?」工头虽然有一瞬间神色紧绷,却连忙摇摇头。
「不,算了,不剪也没关系。虽然没关系……不过……」
「怎样?」
工头本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能看到立川粗暴地拉出椅子,因而中途打住了。
「你好,我叫吉米。」
立川很自然地向凉介伸出手。凉介虽然有些困惑仍然和他握了手。
「我是菊地凉介。」
工头再次核对了立川的履历表。
「吉米?」
「这是我在夜店当牛郎时取的名字,本名超普通的。」
「立川一藏。」
可能没想到工头会立刻喊出他的本名,立川神情尴尬地笑了笑。
「呃,与其说普通,不如说是诡异。我的名字很怪吧?一藏,又不是落语家。」
对于初次见面的凉介,他仍然一股脑地问「很怪对吧?」
「唔……立川先生二十三岁,定时制高中(注4)肄业。对了!你们两位都是中途缀学。还有,英文四级检定……」
「喂!你搞什么啊!不用连这些都念出来吧?」
立川脸上的笑容消失,猛地抓住工头的肩膀。「对不起!」工头僵着脖子,拼命挤出声音道歉。
「谁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耶。」
「真的很抱歉!」
工头俯首道歉,但不知为何,他一低下头瞄到立川的履历表,又开始喃喃地念了起来。
「八王子型男俱乐部、月光城男公关……」
「你这家伙!」
在工头一旁的立川嚷着,挑起一边眉毛。
「哎呀,抱歉,不知不觉就……呃,不过,也真巧,你们两个都是中途辍学,工作地点也是经常换……」
凉介和立川互看了一眼。
「总之我希望你们一直在岛上待到工程结束,不要中途就不干了。话说回来,定期往返的船只有星期一这班,就算想回也回不来,哈哈哈。」
工头大笑着露出牙龈,接着突然站了起来。
「先不说这些,还有一个人没到。究竟怎么搞的?明明已经打电话跟我说收到船票了,应该上船了才对。」
「也就是说,这次总共有三个人来打工?」
立川不是问工头,而是问凉介。「好像是。」凉介低声回答。
「大概在船舱里睡着了吧,虽然无所谓啦……算了,我们三个先干杯吧!不照规矩来很伤脑筋耶。真是的!」
凉介觉得工头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