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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娘瞪着他,在棋枰中间重重地落下一枚黑子,一步、两步、三步…………
片刻之后,刘继涛淡淡道:“赢了!”
润娘眨巴眨巴眼看着斜角上的五枚白子,数了数棋子,才走了十三步就被他灭了!
“再来!”润娘心道,刚才是我大意了,这一次绝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赢了去!
结果。还是十三步!
润娘一对眼睛珠子几乎都要掉到棋枰上了,她艰难地从棋枰上抬起眼眸,瞪视着刘继涛温淡的笑脸,从齿缝间里迸出两字:“再来!”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十三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五子连珠的位置都没有变!
润娘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易嫂子你换了秋禾来!”
“嗳。”易嫂子见自家娘子气得连腮帮子都哆嗦了,赶紧应了小跑而去。
不大一会,秋禾跑了进来,问道:“娘子叫我做甚?”
“秋禾。”润娘赶紧拉她到棋枰前坐下:“刘先生可是五子棋的高手,不跟他过过招会是你一生的遗憾!”
秋禾白了她一眼,道:“怕是输得惨了吧,棋下得臭还喜欢装高手欺负新学的,你也掰着指头算算,除了宝妞你还赢过谁!噢,对了你可以去找妞儿下!”
润娘恨不得扯了她的嘴,但看着刘继涛笑得无比开怀的样子,想想想还是忍住了,总不能再让他笑话了去。
两人只玩了两盘打成个平手,刘继涛便问道:“会下围棋么!”
“慎哥儿教过我。”
“那,咱们下围棋吧。”
“喂,再下一盘定个输赢啦!”润娘叫道。
刘继涛背对着她落下一子,好似随口地道:“这种小孩子家玩的棋太简单了,赢了也没意思!”
润娘的牙齿又开始响了,秋禾耸动着肩膀,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哼!”润娘冲着刘继涛的背影呲了呲牙,恨恨地转身回房看书去了。
约摸过得近一个时辰,秋禾挑了帘请道:“酒菜都摆下了。娘子出来坐席吧。”
润娘把眸光从书页上抬起来,歪声怪气地问道:“怎么下玩了围棋了,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秋禾没好气的答道:“快出来吧,可就等你了!”
润娘放下书缓缓的下了炕,一出了帘子,就见大圆桌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润娘瞥了眼,问道:“孙嫂子他们呢?”
周慎答道:“因三哥同宝妞不肯过来,孙大伯今朝一大早又往城里去了,大伯母便说她吃了饭再过玩。”
润娘的眸光向刘继涛睨去,却对周慎道:“一定是因着你们先生在季文他们才不来的吧!”
周慎低着头没有答言,润娘在主位上坐下,待要再奚落两句,忽听见外头“咚咚”的敲门声,阿三从西厢跑出来开门去。不大会他便走来一字一句艰难地禀道:“苏老安人遣了吴妈妈来传话,娘子是这会见,还是让她等一会”
润娘耐心的听完阿三的奇声怪调,皱眉:“我这正要吃饭呢,让她在外头等着!”
“这怕不太好吧。”华婶在旁道:“这个时候正在饭点上,咱们在里头热饭热菜的,让她在外头饿着肚子吹冷风…………”
“这样…………”润娘想了想道:“给她端一碗寿面去。”说着话润娘已经给桌上诸人斟上了滚烫的米酒。说起了祝酒词,华婶虽觉着一碗寿面太过小气了些,却知道依着润娘脾气再说也是无用的,只得退了出去。
席面上不是妇人便是孩童,刘继涛虽在周家搭了一个月伙,与喜哥儿她们都熟惯了,可这正儿巴紧的坐下来吃酒,总是有些个拘束。喜哥儿更是连头都不抬了,连妞儿都老实的坐着,润娘看这情景埋怨道:“我就说了两桌摆在一起吧,婶子却非要分开来。”说着起身到门口挑起黛色厚棉帘子,向西厢叫道:“鲁妈、华婶、秋禾………”
叫了两声却只鲁妈走来问道:“娘子做甚么!”
润娘道:“刘先生坐在咱们这桌,他不自在咱们也放不开,不如让他坐到西厢去,换了你跟婶子并秋禾过来,这样两边都热闹。”
“这………”鲁妈皱眉道:“刘先生是贵客,哪有跟家里下人一桌吃饭的道理。”
“妈妈言重了,我倒觉着周娘子安排的恰当。”刘继涛已站起身向外走去。
润娘道:“就是呢,咱们请先生来是吃酒呢,还是讲规矩呢!他再在咱们这桌吃下去,东西没吃两口,大家伙倒吃了一肚子规矩了。”
喜哥儿也想让刘继涛过去吃,因此也道:“咱们家历来不讲这些虚礼,天气冷再过会酒菜凉了更是失礼了。”
鲁妈听她三人都这么说,只得领了刘继涛过去,然后同秋禾、华婶坐过来。
这一换果然两边都热闹了起来,一顿饭直吃了近一个多时辰才罢,还是因有孙娘子在旁催促着要玩叶子牌的原故,不然还有得吃呢。
刘继涛被他们得灌有些五六分的醉意。无腔扶他到周慎屋里歇着去了。鲁妈她们麻利的收拾碗筷,在喜哥儿屋里玩起了牌,几个小的自是跟玩去了,润娘在孙娘子边上坐了,问道:“孙大哥怎么双跑城里去了,又为着甚么事呢?”
孙娘子打着牌报怨开了:“还能为甚么事,还不是汤家做怪。秋天收了咱们百十斤的山菇冬笋白玉豆,还有十来只野鸡崽子一对熊掌并些皮毛,那会子说手上紧张到年下再付,咱们家那口子是个老实的,领了张欠条就回来了,到了年下熊掌、皮毛的钱是付,余下的又说过了年再给,前儿当家的去要帐,掌柜给的价钱比往年低了许多,当家的同他理论,他却说欠条上只列着还未付款的物事,至于款项数目并没有注明。没法子了,只得一趟趟的跑!”
润娘听了这话,心里模模糊糊地冒出个念头来,易嫂子在旁提道:“苏家差来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呢。”
“噢。”润娘都把这事忘了:“你去叫她来吧。”
这吴婆子是苏家旧仆,润娘亲母还在时她男人便已是苏家的总管了,他夫妇二人管家多年。如今的苏陈氏自是对她份外敬重。她两次听说润娘变得如何厉害,心里只是不信,这翻苏则文娶亲,她自告奋勇来送请帖。不想一进了周家的门,先就让人在围房里晾了一个多时辰,坐到浑身冰冷了,才见一个脸盘老实的媳妇走来道:“娘子请妈妈进去说话。”
吴婆子攒了一肚子的气,阴沉着脸随易嫂子进了内院正房,她一进了屋就听西里间传出阵阵谈笑声,易嫂子嘱咐她道:“妈妈稍等一等,我进去回过娘子。”
这一等又是小一刻钟。她正探头探脑,忽从西里间走出来个身着桃红袄裙鬓边簪着朵堆纱绢花,且又肤光白腻的闺女,神情倨傲的打量着她。吴婆子见她从里屋出来,又这般模样,只当是周家的小娘子,正要见礼问好,忽听西里间有人叫道:“秋禾多切些姜片来,我就那爱味儿!”
吴婆子这才知道不过是个丫头,便也抬了眼眸直直地打量她,心里倒有些嘀咕“周家的丫头倒比咱们家的有气派多了!”
“知道了!”秋禾口里应着,迎着吴婆子打量的眸光冷哧一笑,揭帘而去,吴婆子正要质问,易嫂子挑了帘向她招手道:“娘子请妈妈进屋里说话。”
吴婆子朝门口啐了一口,方进里屋去。
她进得屋,见润娘正靠在炕上看书,身上搭着条毛罽子,炕几的小炭炉上不知熬着甚么,一股股沉沉的香气直钻入鼻间。
“娘子,妈妈来了。”易嫂子禀道。
“嗯。”润娘放下书,抬眸将吴婆子打量了一通,穿一身靛蓝的皂布袍,头上挽着中规中矩的抛家髻。润娘拿起炕几上的茶盅轻呷了口茶,轻声缓语地道:“怎么妈妈不认得我了,连礼都不见!”
吴婆子一则是气恼的忘了礼数,最主要的是她本就没把润娘放在里。这会听得润娘轻缓的语气,心下倒是一惊,不由打眼看向着润娘,气色比原先红润了,脸也圆了起来,然眉宇间的凌厉却激得她忙低了头,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润娘也不叫她坐下,只问:“二娘为甚么差了你来!”
吴婆子从怀里拿出请帖奉上:“大官人这个月二十八成亲,安人特地差小的来给姑奶奶送帖子来。”吴婆妇在“特地”那二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亲弟弟成亲你这个做姐姐的总要备一份礼吧,也该给我这个报喜讯的两个赏钱吧!
不想润娘只使了易嫂子接过帖子。自己却看也不看,只说:“知道了,妈妈替我向二娘和文哥儿道喜吧!”
吴婆子听她的话淡成这样,赏钱自是不会有的了,皱了皱眉头,道:“安人的意思是二十五咱们就来接了姑奶奶家去热闹热闹。”
“妈妈替我谢过二娘吧。”润娘一只手放在火熜上捂着,一只手抚着日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