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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秀揭了盖子,送到润娘嘴边:“这是我家祖传的补药,生产后的妇人吃了最好,况且你又是因动了胎气早产的,再没比这个补的了。若不是咱俩个投缘,换了旁人我还不舍得呢!你赶紧趁热吃吧,不然冷了味就更受不了。”
“我可不可以不吃啊!”润娘缩在床角里,满脸的哭相。
“芳姐、秋禾拉她过来,咱们给她灌下去………”
润娘想到陈文秀竟然也是个行动派,更没想到知芳、秋禾居然这么听话,立时就探进床里伸手来捉自己,“我喝,我喝还不行么!”润娘挡开四肢胳膊,不情不愿地噌到床边,端过药盅登时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再看向黑漆漆地汤药,耷拉着两道平短的眉毛,委屈道:“一定要喝么!”她话声未落,却见陈文秀眉梢一挑,知芳、秋禾又逼了过来,她赶忙道:“我喝,我喝………”边说边认命地把那一盅泛着怪味的补药灌了下去。
陈文秀见她把药灌了下去,起身向知芳道:“等会儿吃过饭,我跟爷爷就回城里去了。这汤药我给你们留了九包都在鲁妈妈手里,以后每日吃一次,保准她甚么病根也落不下。”
润娘只当他们是嫌这家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来闹事,不愿再住下去,叹息了赔笑道:“真是对不住,请了你们来却连两日清静日子都没过得。”
陈文秀微笑着道:“可是姐姐多心了,实在因着家里有事,非走不可了。”
这种借口润娘如何肯信,因此拉了陈文秀的手故意挽留道:“那你多住两日吧,也陪一陪我。”
陈文秀未语先笑,道:“若说叫爷爷多留两日还成,若我留下来他回去也是没用的。”
润娘听了这话,不由诧异道:“难不成家里竟是你管事的么?”
陈文秀敛了笑脸,面上拢起了轻愁,道:“也是没办法,爷爷一来是年纪大了,二来又不惯管这些俗事,只好我略过问过问。哎,底下那些人看着我年纪小便多有瞒昧的,我又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许多事也不好问得太细了。这不,我同爷爷才离家了几日,昨日家里管事的就跑来告诉我说,前朝带人去旧宅收拾,发现少了好些东西,问守门的只说不知道,因此我才急着回去,只怕再晚两日就要成了空宅了!”
“那有这个道理!”秋禾立时就沉了脸,话同竹筒倒豆子似的往蹦:“即派了他看守门户,丢了东西自然管他要的!不知道,哼!要说我多半就是他偷出去变卖了,他若不应小娘子只管拉了他去衙门,看他认是不认!”
陈文秀叹道:“我何曾不知道呢,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所谓拿贼拿脏,空口白舌也不好硬栽到人家头上。我一个女儿家难道还当面问着他不成!我如今回去,也不过是算算丢了多少东西罢了。”
润娘听说陈家有所旧宅,心里便谋划上了,“既这么淘气索性把屋子租了给人家,即添了进项又省心省事。”
陈文秀虽说年纪轻却是极精明的,听润娘这么说就知她有心要赁自家的旧宅,口里却道:“我也这么想过,只是咱们家的旧宅是三进院子还有东西跨院,出得起赁钱的都是有宅子的人家,哪里还花钱赁屋子住呢!”说话间她那笑盈盈地眸子便一直瞅着润娘。
既然被她看穿了心思,润娘也不同她拐弯抹角了,直接就问:“那,你那屋子要多少赁钱?”
知芳惊愕的眸色在润娘面上一扫而过,动了动嘴唇却没说甚么。
陈文秀眸底滑过一丝狡猾,笑道:“我也不同姐姐漫天的要价,一年一百二十贯便罢!”
“甚么?一百二十贯!”知芳同秋禾不由齐声叫道。
润娘指着陈文秀道:“秀丫头,你这可趁火打劫呀,太不厚道了吧!旁的我不知道,然上好的庄稼地一亩也才七十余贯钱,你那宅子虽说是大可毕竟是租赁,哪里就要一百二十贯了!”
陈文秀笑着点头道:“你若真应了我,我倒要远着你了!”
知芳不解道:“这是为甚么?”
润娘斜看着陈文秀,冷嗤道:“她那么个聪明精干的人,怎肯同一个糊涂蛋来往。”
陈文秀笑得甚是欢喜,摇头晃脑地道:“知我者你也!”
“少来!”润娘送了她一记冷眼,道:“这会可以说个实价了吧!”
陈文秀也爽快,立马接道:“六十贯!”
润娘靠在迎枕上乜斜着眼,道:“当真?可不许反悔的!”
陈文秀把小指竖到润娘面前,道:“不信,咱们打勾勾!”
润娘拍开她的手,道:“我若不信你时就叫你签文契了,打勾有甚么用!”
陈文秀也为着自己的孩子气微微红了脸,道:“那宅子刚收拾过,姐姐尽快搬的好。”
润娘看着她再次确定:“房间都干净的?”
文秀迟疑了会,道:“恐怕两个跨院有些个脏………”
“知芳,你去告诉无腔叫他把相公的东西都收拾了,吃过饭让相公跟陈老爷子一齐走。”
“甚么!”知芳、文秀两个同时叫了起来。
“笨啊!”润娘挑高了眉喝道:“四叔公他们多半吃了饭就要来的,这会有地方去了,还不赶紧的打发相公躲了去!相公不在了,咱们也能硬气些!”
知芳听罢两手一拍,道:“是啊,那我去让阿娘早些个摆饭!”说着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陈文秀扫视着润娘,眼眸中多是不解:“你怎么总把他摆在自己前头呢?”
润娘眨了眨了眼,问道:“有么?”旋即解释道:“也不是把他摆在自己前头,你也知道族里那些人主要是冲了他去,他不在了族里人总不好把我个产妇怎么着吧!”
“那万一他们不讲理呢!”陈文秀目不转睛地看着润娘追问道。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润娘心里不禁一颤,知芳同陈文秀都是精明的人,俩个人都这么问润娘也发虚了,如果周友清他们带着家人硬闯,铁贵他们也就四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她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女儿,心头一痛万一他们把俩孩子扣下了,那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么!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小脸,吩咐秋禾道:“你赶紧把小妞儿并慎哥儿随的衣物收拾了两件,等会让易嫂子带了他俩个跟相公一齐走!”
“这………”秋禾蹙着眉尖道:“那是不是叫芳姐姐也………”
润娘摆手道:“不用,你照我说的去办!”
秋禾看了看润娘,知道自己劝不转她的,只好急步走了出去告诉鲁妈他们。
陈文秀立在旁边看着润娘满眼的不舍,肃了面容道:“我真是佩服姐姐,小妞儿才出生一日,你怎么就舍得让她离了身边。”
润娘抱起还在沉睡的女儿,眸光温柔如水地落在她还皱巴巴地睡颜上,贴着女儿的额头轻喃道:“宝贝啊,娘亲得跟你分给几日,你要乖乖的噢………”话未说了大滴的泪珠子砸在了女儿的小脸上,惹得小丫头挪了挪脸皮,润娘俯下身吻去了那滴泪,却又有更多的泪珠涌出,刹时间痛不可抑,抱着女儿无声的悲泣起来,颤抖的背影透出明晰的痛楚与恐惧。
看她哭得伤心陈文秀也红了眼眶,待要劝几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微侧了身子抹泪,正在此时一阵风掠了进来,陈文秀回头看去,却见…………
正文 八十四、伤别离
八十四、伤别离
鲁妈同华婶两个脚下生风似的赶进来,尤其是鲁妈奔到床前,赖坐在地坪上,两手拍打着床档放声大哭:“我狠心苦命的娘子,你怎么就舍得让小妞儿离了身边呀!”
润娘本自伤心不舍被鲁妈这么一哭,越发的声哽气堵,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妈妈且先起来了再说。”陈文秀同苦着脸跟进来的秋禾扶了哭到虚软的鲁妈在软榻上坐了,抚着鲁**后背给顺气道:“姐姐这也是怕族里人不讲道理把孩子抢了去。”
华婶抹着泪帮着劝道:“大妹子快别哭了,小妞儿睡着呢。况且娘子才刚生了孩子,这么大悲大喜的对身子不好。”
润娘勉强止泪忍悲,向鲁妈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把妞儿送走倘若真叫他们夺了去,我………”她话说到此,紧了紧怀里熟睡的女儿,哽住了声音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
泪水滑过鲁妈绷紧的面颊,仿似抚平了她过早地生出的皱纹,干中得起皮的嘴唇微颤逼问:“这也就罢了,那你为何不叫芳姐儿跟着去,你是想饿死了小妞儿,你就自在了是不是!”
润娘闻听此言震得都忘了哭了,只睁着两只泪眼呆呆地望着鲁妈,满屋子的人都愁眉苦脸的不敢做声,惟独华婶半嗔半劝地道:“大妹子这是甚么话,妞儿是娘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若娘子真想图自在,哪里还肯生她下来!”
“哼!”鲁妈哭到青白的面色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