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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脸色阴沉:“你为了一个外人威胁母妃?”
安语然怕宸妃恼怒,赶紧拉着宸妃的手撒娇道:“羽然是在恳求母妃啊。为人不可忘恩负义,柯公子救了我却反被囚禁,我于心不忍啊。”
宸妃无奈道:“如果一开始就送柯公子出宫倒也罢了,现在母妃囚禁他在先,他必然因此怀恨在心,送他出去后一定会泄密的。”
安语然辩解道:“柯公子为人忠厚纯良,不是会乱说的人。”
宸妃盯着安语然问道:“然儿,你一定要母妃放了柯公子?”
安语然重重点头:“是。”
宸妃沉思半晌后道:“这事儿当时是章姑姑去办的,我并未出面,然儿你呆会儿见到柯公子,说话可要知道分寸。”
安语然听宸妃此言,即是答应放了柯岭,不由得脸上一喜:“谢谢母妃。”
☆、出宫
这天夜里,用过晚膳后;宸妃便带安语然去了囚禁柯岭之处。原来柯岭所在之处就是翊坤宫的私牢;安语然曾在这里询问过向她投毒的那个宫女,只不过柯岭被囚于私牢的地下部分;只有通过一扇隐秘的小门才可下去。
柯岭在地牢中住了将近一个月;虽未受刑,却因环境阴暗潮湿;使他本来黝黑健康的肤色变得有些苍白,黑发枯槁无光;眼神暗淡。他半躺半坐;侧靠在墙上;双眸盯着对面墙壁上某处;身下是一块皱巴巴的灰色旧布垫子。
安语然见他竟然是这般狼狈模样;心中大感愧疚,若非她带他到连岐,带他进宫,他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若是她当初表现得再绝情一些,坚持让他离开的话……
柯岭听到动静,朝着门口慢慢转过头来,动作显得比一个月前迟钝许多。在这地牢里,除了不见天日外,也几乎见不到人,唯有每日两次,有人送饭来,也是不说话的,因此他早就对此漠然处之。若非以前在山林中他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日子就要难熬许多了。
他本以为回头会看到送饭的进来,却突地见到一脸愧疚的安语然,双眸瞬间瞪大,本来暗淡的墨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再一眼瞧见她一身华服盛装、精致妆容,刚欲开言又闭了口,低头不再瞧她。
安语然把柯岭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愧,艰涩地说道:“柯岭,我真的很抱歉。你被囚之事,我完全不知情,是章姑姑瞒着母妃与我所为。我直到……今日才知。”宸妃之前所言的说话要注意分寸她知道何意,这件事只能都推到章姑姑身上。
柯岭没有说话,只默然点头。
安语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时牢中静默,陈腐湿郁的空气如要凝结成块般让人感到极其压抑。
宸妃见他二人无言,便打破这沉默道:“柯公子,然儿她极念旧情。若非她提起你,我也不会派人去查问,想不到却得知你未入侍卫队,更想不到章姑姑这么大胆,敢瞒着我做下这样的事。柯公子离宫时,自当赠予大量钱财,但求柯公子对此事不要介怀,更不要对他人提及影响然儿声名之事。”
柯岭仍然不发一言,慢慢起身,走到牢门边,墨眸中带着几分失望,瞧着安语然吐出三字:“不会说。”他会乱说吗?在她心里他是这种人吗?
安语然注视他依然纯净的墨眸,轻轻点头:“我知道。”宸妃就在身后,她可以说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会说什么吗?
宫女打开牢门,提来热水,让柯岭在牢中洗漱。
安语然和宸妃等在外面。安语然压低声音道:“母妃,羽然要送柯公子出宫。”她要亲见柯岭安全出宫,之前就因为她太过天真,以为宸妃会好好安排柯岭,才导致他在这地牢里受了一个月的苦。
宸妃皱了一下眉头:“不可,妃嫔公主皆不可随意出内廷。何况此时夜深,更是不能。”
安语然也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并非宸妃故意不肯。她无奈道:“母妃,羽然这次相信您,您千万不可再害柯公子,不然联姻之事,羽然誓死不从。”
宸妃声音冷淡:“不会的。”
此时柯岭从里面出来,他已经换上一身干净侍卫服装,头发也洗过并梳理整齐,乌发湿润,反射着灯火,衬着浓眉墨眸,倒是恢复了几分当初的英武之气。
安语然用身体挡住宸妃视线,把厚厚一叠银票交给他,银票上放着一张小小纸条,是她事先写好的,上面嘱咐柯岭出宫后一定要连夜离开连岐城,销声匿迹,以防宸妃再对其下手。
柯岭见了这张纸条,双眸中光芒一闪,不及细看,把纸条连银票一起放入怀中,心中不由得有些喜悦。起初他瞧见安语然华服丽妆的样子,念及自己这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就有些自惭兼愤怒的复杂心情。但见她现在的言行,可知她并非无情无义无信之人,反而像是有些隐情的样子。他虽然担心,但却无法问她详情,更知自己在宫中帮不了她,只能跟着宸妃所派之人,匆匆出宫。
安语然眼见柯岭离去,便告别宸妃回了华辰阁。
·
转眼已经是二月十五,北国的春天来得要迟一些。这天气温虽然还很低,阳光却灿烂明媚,晒在身上暖意融融。华辰阁外的园子里还有着厚厚的积雪,本是光滑细洁的雪面,被调皮的狗二又踩又刨,凌乱得不成样子。
安语然心情极好,今天就是她将要逃离这个牢笼,获得自由的一天。羽玥来找安语然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所有的准备,只等出发了。
羽玥下得暖轿,瞧了瞧安语然,又瞧了瞧她脚旁的狗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随即便漾起了笑意:“羽然难道还要带着狗一起去?”
安语然点点头:“是啊,狗二虽然不会烧香拜佛,但是会吃啊。前几日听皇姐说了那里的素斋好吃,就想机会难得,让狗二跟着去也好好吃一顿。”
羽玥道:“带出去倒是无妨,可是不能带进庙里去,若是它一时兴起,弄脏了庙里的地面,那可是对佛祖大不敬的事儿。”
安语然如何肯把狗二留下,这次离开后没有机会再回皇宫,只能趁着今日带走狗二。她对羽玥道:“皇姐这点可以放心,稍早前我带着狗二在外面园子里散步,它肚里那些货色已经全数放空了,不会弄脏庙里的。”
羽玥轻点下颌,不再争论狗二之事:“那我们走吧,母妃应该也到了内廷门口了。”
两顶暖轿离开华辰阁,与惠妃的暖轿汇合,出了内廷门口之后,换乘八匹马拉着的描金朱轮辇车,一路出了午门。
辇车的窗上蒙着薄纱,无法像普通的马车窗帘那样掀开,却不影响从内向外观看景物。当辇车从午门巨大的阴影下驶出,驶入金色的阳光里时,安语然突觉得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心底有种由衷的喜悦。
但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此时她的处境比在皇宫中更危险。
安语然这几天一直在想,羽玥约她出来,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如果她的目的是杀死自己,她又会使用何种方法呢?
为防羽玥在饮水中下毒,她自备了一壶红枣枸杞泡的温热茶水,对羽玥说是养胃茶。所以羽玥若是毒杀,恐怕要等到吃素斋的时候了,若是刺杀,则多半是要在她落单的时候。对于自己来说,越早逃跑越好,这样才能不给羽玥使出阴谋的机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辇车穿过连岐城中央的大道,向城西的大同寺驶去。
羽玥突然对安语然道:“我听母妃说起,那日父皇向羽然提及与昰国联姻之事时,羽然似乎并不欢喜?”
安语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此事,有些意外地瞧了眼一旁的惠妃,岷皇召见她那天,惠妃也在场,自然把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她想了想道:“也不是不欢喜,只是羽然仓促间有些难以接受。”
羽玥问道:“那羽然现在已经接受了这桩婚事吗?”
安语然微微扬起眉头:“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羽玥笑了笑,随后答非所问道:“其实我很羡慕羽然,曾经在皇宫外生活过一年多,可以见识各种各样的人物世态。不像我,这辈子就没出过连岐城,天天都在皇宫里。难得一次像今天这样,去寺里烧香,却也不过就是从皇宫里到寺庙里。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城里的街道上随意走动,那该多好!”
安语然没有接她的话,心中暗自琢磨羽玥的用意。羽玥也不以为意,继续道:“羽然,若是你可以选择的话,你是愿意留在宫中做公主呢还是离开皇宫做一个普通人呢?”
安语然眉毛跳了一跳,羽玥的意思难道是……她抬眸看向羽玥,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身为一国公主,难道还可以自由选择?”
羽玥看向辇车窗外,依然答非所问:“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就看你能否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