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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笑声从楼上传来,还有一位明显不是对手的仆人在连连抗议。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颤音。楼上沉默片刻,尖细笑声又重新出现。
管家显出焦虑的神情。
“可能用得上镇静剂。”一名刺客和颜悦色地说,随后又冲管家微微—笑,表明这是个玩笑。
他们来到楼梯口,拾阶而上。管家目送他们走了一段,随即转身去安排茶点饮料。
“他们只是孩子。”贾罕娜轻声说。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恐惧慢慢积聚,比世间任何东西都冷。她逐渐发觉自己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在楼梯顶端,她心中暗想。最后的机会。她向双月姐妹祷告,希望那里会有个人。
“每时每刻都有孩子死去,”拿匕首跟在她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说,“作为医师,这你是知道的。这对兄弟中有个人本不应该出生,这你也是知道的。他们不会受苦。”
三人来到楼梯顶端。
过道通往两个方向,朝前和朝右,环绕大宅内院。贾罕娜看到有几扇精致的彩色玻璃门通往俯瞰庭院的回廊,其他门洞则连接房间。笑声已经停止,周围非常安静。贾罕娜略显狂乱地四下张望。死亡的气息在宅院中弥漫,而她还没做好准备。
但帮助没有出现,祈祷也毫无用处。只有一名年轻佣人,岁数也就比男孩略大几分。贾罕娜看到他正拿着扫帚匆匆忙忙地打扫碎片。显然这里刚才还摆着一个很大的观赏瓶。
佣人抬起头看到他们,慌乱间弄掉了扫帚。
“医师!神圣亚夏啊,请原谅我们!只是意外……孩子们。”他紧张地捡起扫帚,放到一边,快步走上前来,“我能帮您什么忙吗?管家……”
“我们是来看两个孩子的,”大块头说,他的语调干净利落,但又隐隐现出一丝紧张,“带我们过去吧。”
“当然!”年轻仆人露出殷勤微笑,他们怎么都这么殷勤?贾罕娜的心在胸中打鼓。她可以站在这儿,任由他们走进房,袖手旁观,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她没法这么做。
男孩上前两步,伸出右手,“请让我帮你们拿包吧,诸位医师?”
“不,不,不用麻烦。头前带路就是。”离他较近的刺客把包往后挪了挪。
他们想找到孩子需要时间,贾罕娜想到,这里房间很多,也许会有人及时赶来。她深吸口气,准备尖叫,深知这样做意味着死亡。
与此同时,她忽然毫无道理地感觉自己见过这个仆人。就在恍惚记忆凝聚成形之前,男孩继续向前探身,稍微绊了一下,撞上用匕首抵住她后背的小个子男人。刺客闷哼一声,显然吃惊不小。男孩直起身,收回右手,用左手使劲推了贾罕娜一把。
医师跌倒在地,同时扯开嗓门高叫:“救命!他们是杀手!救命!”
贾罕娜跪在地上,耳听破碎之声。她转过身,准备迎接匕首,迎接死亡,双月姐妹温软黑暗的怀抱。
贾罕娜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只见一柄短剑出现在男孩手中。小个儿刺客倒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从他指间涌出,一发不可收拾。大块头转过身来,咆哮着举起手中的匕首。男孩往后退了半步,准备迎敌。
贾罕娜又用最大的音量尖叫一声。
有个人已然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居然拿着一张弓。大块头见此情景,连忙转向楼梯。
管家站在楼梯口,手擎长剑,脸上笑容不再,恭顺殷勤的态度更是荡然无存。
刺客又一转身,毫无预兆地矮身扑向贾罕娜。年轻仆人高叫示警,同时举起匕首准备阻拦。
在两把刀碰撞之前,忽有破空之声传来,几乎像是一段乐音。贾罕娜随即发现刺客喉咙上多了一支箭,还有鲜血。他扬起双手,刀子随之掉落,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尿瓶摔得粉碎。
周围鸦雀无声,犹如炸雷震响后的寂静。
贾罕娜努力控制住自己,扭头朝走廊尽头看去。手持长弓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赫然是伊达·伊本·塔里夫,她所救治并看护的病人的哥哥。伊达冲她露出安心的微笑。
贾罕娜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她看了眼身旁的男孩,那仆人已将匕首藏好,她不知道收在什么地方。为首的刺客突然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闷声,滑落到大块头身旁。作为医师,贾罕娜知道这种声音:这个人刚刚咽气。
到处都是碎玻璃,鲜血染红了沙色地砖。一道涓流朝她涌来。贾罕娜站起身,躲到旁边。
碎玻璃。
医师转身往背后看了一眼。她父亲的尿瓶掉在地上,已经摔得粉碎。贾罕娜使劲咽了口唾沫,紧紧合上双眼。
“您还好吗,医师?”男孩问。他可能还不到十五岁,但是他救了贾罕娜的命。
医师点点头,睁开眼睛,终于想起面前的男孩是谁。
“奇里?”贾罕娜不敢置信地说,“奥韦拉村的奇里?”
“我很荣幸,医师,”男孩说着鞠了一躬,“您居然还记得我。”
“你怎么在这儿?”
贾罕娜上次见到这个男孩时,他在燃烧的村子中央,用阿尔瓦·德伯里诺的剑杀了一名贾德人。这真是莫名其妙。
“他始终在保护你。”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贾罕娜连忙扭头看去,只见阿尔瓦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门洞里,长剑在手。
“来吧,”他说,“看看你能否让那两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孩子安静下来。”他还剑入鞘,走上前来,拉住医师的双手,握得又稳又紧。
这些镇定自若、笑容满面的男人环绕在她周围。贾罕娜感觉好像魂游身外,恍惚间已经走过回廊,进入阿尔瓦所说的房间。
贾罕娜早就知道,那两个男孩一个七岁,一个快到五岁。说实话,他们现在并不算吵闹。壁炉点着火,但两张床上方的窗户都已关好,所以几乎晦暗无光。火炉对面点了几根蜡烛,阿马尔·伊本·哈兰正借着光亮,兴致勃勃地在墙上表演手影,逗两个孩子开心。他身穿金黑相间的服饰,耳环闪烁着暗淡光芒。贾罕娜看到他的佩剑已出鞘,就放在身边一个软垫上。
“你觉得怎么样?”他头也没回地说,“说真的,我为我的狼感到骄傲。”
“可真是惊世骇俗的杰作啊。”贾罕娜说。
两个孩子显然也这么想,他们看得目不转睛。医师眼见那头狼蹑足潜踪地摸过去,一口吞掉大概是只小鸡的东西。
“但那只鸟不怎么样。”贾罕娜勉强开着玩笑。
“那是猪!”伊本·哈兰抗辩道,“任何人都能看出它是猪。”
“我能坐下吗?”贾罕娜道。她的双腿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一条长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伊达·伊本·塔里夫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医师慢慢坐下,随即又腾地站了起来。
“维拉兹!咱们必须去救他!”
“已经办妥了,”站在门口的阿尔瓦说,“奇里把那宅院的位置告诉了我们,胡萨里和另外两个人去救他了。维拉兹现在应该安全了,贾罕娜。”
“一切部结束了,”伊达柔声说,“坐吧,医师。你现在绝对安全。”
贾罕娜坐在长凳上。真奇怪,为何最糟糕的反应总是在危险过去后出现。
“再来一个。”扎比莱的长子叫道。他弟弟盘腿坐在地板上,等着墙上的手影,眼睛瞪得老大。
“恐怕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阿马尔·伊本·哈兰说,“一旦狼吃了小猪,或是小鸟什么的,就没别的可看了。”
“以后呢?”大孩子带着敬重顺从的口吻说。
“以后,没错,”伊本·哈兰说,“以后我会再来的。我必须多练练小猪,而且肯定需要你们的帮助?医师觉得那是只鸡,真是个坏消息。好了,现在快跟管家走吧。我相信他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热巧克力?”
站在阿尔瓦身后的管家点了点头。
“坏人走了?”小孩子头一次开口说话。这正是伊沙克从扎比莱肚子里接生的那个孩子。
“坏人走了。”阿马尔·伊本·哈兰严肃地说。贾罕娜发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不想哭。“就好像根本没来过。”伊本·哈兰对小孩子柔声道,随即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阿尔瓦和管家,扬起眉毛以示问询。
阿尔瓦说:“外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地板上的污迹。还有个破罐子。”
“对。罐子。我都给忘了。”伊本·哈兰突然露齿—笑。贾罕娜已经非常熟悉这种笑容。
“我想这家的主人可不会忘记,”阿尔瓦义正辞严地说,“你选择了破坏性的方式,来通知大家他们到了。”
“我想也是,”伊本…哈兰说,“但这家的主人必须为缺乏恰当的安全措施给国王一个说法,你觉得呢?”